黑田被帶到小泉還有山本面前的時候,將他們皆嚇了一跳。
這個眼窩深陷,臉上僅剩一張皮,雙目黯淡無光,頭髮和鬍鬚老長甚至黏結在一起的野人,他是黑田?
小泉和山本對視一眼,前者試探的問道:“你是黑田誠一郎?”
野人有氣無力的答:“是的!”
山本變了臉色,他問帶黑田過來的一個憲兵部隊的大隊長:“這是怎麼回事?”
山本二十天之前見過黑田一次,那時的黑田還是一個小胖子。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纔過去二十天左右,黑田居然就成了這副摸樣。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黑田一行肯定遭受了虐待,至少被餓得很慘,而且,基本的行動似乎也被限制了。黑田等人遭到這種虐待,自然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關——近衛師團遭襲,聯合艦隊派出的護衛艦隊也損失慘重,不管此事與黑田他們有無關係,這口黑鍋卻肯定會罩到他們頭上。突襲事件發生後,就有人想要對黑田他們不利了,好在當時有小泉和山本罩着,所以他們纔沒被怎樣。然而,隨着“加賀號”刺殺事件的發生,小泉重傷,山本忙於工作再沒精力關注他們,那些對他們恨之入骨的聯合艦隊的海軍官兵便毫不留情的下手了。說起來,他們下手還算輕的,畢竟除了關了他們小黑屋、不給他們足夠的食物以外,並沒有嚴刑拷打什麼的。當然了,現在看來,他們這種報復方式似乎尤勝於用刑之類的手段。
那個大隊長倒也硬氣,他低頭鞠躬,然後迎着山本的目光說道:“閣下,我不認爲我們做錯了什麼。入援艦隊遭襲,‘加賀號’遇襲,難道和他們沒關嗎?要不是他們,支那人哪有機會滲透進來?我甚至懷疑,他們都有份參與這兩次襲擊事件!沒殺了他們,已經很便宜他們了!”
山本聞言暴怒——聯合艦隊連續遭遇重創,這讓山本的脾性大變,此時的他和執掌聯合艦隊之前可以說判若兩人。如果說之前他還算是一名儒將,在發佈命令的時候還重視下屬感受的話,現在,他卻是不折不扣的暴君,已經容不得下屬忤逆他的意思了。加上這段時間,他一個人呆着的時候,一直在總結海軍身上存在的問題,得出的結論中有一條便和上下級的服從度有關——他這段時間整頓軍紀,便與此有關,這個大隊長搞不清楚形勢,自然難免撞上了槍口。山本爆喝:“八格!你這是什麼話,黑田他們有沒有罪,這是你們幾個佐官能夠做得了主的?還是你們覺得可以罔顧我的命令?”
“閣下,我只是陳述事實——”
“啪!”山本衝上去就是一記耳光。
那個大隊長被這節勢大力沉的耳光抽得一連幾個趔趄差點摔倒,然後和血吐出兩口牙齒,右手捂住被打腫的臉頰,傻了。
山本陰沉着臉瞪着他,喝道:“念你是初犯,這一次就饒了你。下次再敢如此,那就等着挨槍子吧!還不快滾!”
“哈伊!”那個大隊長恐懼的跑了。
“黑田君,因爲我的疏忽,讓你們受委屈了,”小泉誠摯的對黑田說道。
黑田目光顯得有些遲鈍,他連續眨巴了好幾下眼睛,好似終於看清了面前是何許人也,趕緊鞠躬,說道:“原來是司令官閣下和小泉閣下——”話沒說完,他噗通栽倒在地,然後便暈了過去。
隔壁艙室裡就有專門守護小泉的軍醫,山本一聲令下,兩個軍醫屁顛顛的跑進來,又是翻看眼皮又是量體溫,然後彙報說:病人心跳無力,體溫偏低,似乎,似乎身患絕症,已經快死了!
“放屁!”山本大怒:“他只是餓暈了而已!再查!”
山本發威,兩個軍醫立刻汗流滿面,再查,然後兩個人嘀嘀咕咕一陣,得出結論:病人確實是餓暈的,建議先打進口吊瓶,然後再讓其進食稀飯。
進口吊瓶,自是學兵軍的產物。雖然學兵軍嚴格控制醫藥產品流向日本,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日本人還是想辦法從其它國家和黑市購買了不少以防不時之需。
山本這一次沒有發火,而是揮手讓他們趕緊救人。
兩個軍醫換來兩個醫護,將黑田擡往隔壁艙室。他們離去以後,小泉看着山本,欲言又止。山本這段時間變化太大,連累聯合艦隊的風氣也出現了變化。本來,小泉是樂於見到這種變化的,但是,今天親自見識了山本的火爆脾氣以後,他卻有點擔心,不知道這種狀態下的山本對於聯合艦隊乃至帝國海軍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山本看出了小泉的心理變化,他說:“小泉,有什麼要說的,直言無妨。”
小泉斟酌詞句,說道:“閣下,您最近變化很大——”
“是!有一個問題我總算想通了。這場戰爭,並不是哪一個人或者哪一方勢力的,而是國戰。既然是國戰,那麼我們每一個人就都應該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小泉,事關帝國百年國運,我不得不全力以赴。我已經決定了,既然帝國現在需要鷹派,那麼我就做一個鷹派好了。”
“閣下——”
“小泉,放心吧,我沒有失去理智。該當保持冷靜的時候,我會保持冷靜的。當然,該出手的時候,我也不會再猶豫!雖然是一件讓人很不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我們已經被支那人給拋開了——這種事情,絕對不容許繼續發生,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調整我們的策略!”
“閣下,我明白了!”
山本:“黑田恢復過來還有一段時間,不等他了,我這就讓橋本去發電,將我們的要求告知澤田茂。不管大阪師團發生了什麼,澤田茂應該還是值得信賴的。如果他不同意,那麼我們就以剋扣他們的補給爲要挾。哼哼,現在沒有我們海軍提供護航,補給船隊根本無法到達海南。澤田茂想讓大阪師團繼續存在,他就必須聽我們的!”
山本說到做到,很快就讓參謀長橋本順給澤田茂去電,然後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這封電報來得巧,正好趕上奧島前去與學兵軍交涉,於是,奧島的七坊鎮一行便又多了一項任務。
接到這個任務,奧島向澤田茂坦承:“閣下,我覺得幾乎沒有可能。學兵軍將我們視作最大的敵人,怎麼可能同意出賣這些高科技產品。我覺得,與其向學兵軍軍方購買,不如想辦法走黑市這條路。”
澤田茂苦笑着搖頭:“奧島,你還沒有認清形勢哪!現在,我們與其說是攻取了瓊西南,不如說是被軟禁在了這裡。奧島,你如果沒有這個覺悟,就別去自取其辱了!”
奧島想了想,然後痛苦的發現,事情還真如師團長所說的那樣。他咬咬牙點頭說:“閣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請放心吧,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奧島!那一切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