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是四架轟炸機朝學兵軍炮兵陣地俯衝下去,而在它們的左右,四架戰鬥機小心護航着,機頭稍微朝下,隨時準備拋灑子彈。當然了,以他們機載武器的射程,真要對地面形成有效攻擊的,也必須降低高度。
先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不同的是,這一次小鬼子的運氣似乎有點背,四架轟炸機,只有兩架完成了投彈任務,還有兩架還沒到達投彈位置呢,一架因爲飛行員被擊斃,飛機失去了控制,直接投入了大地母親的懷抱,還有一架更慘,兩邊的翅膀竟然同時被打斷,然後便像只折翅的蜻蜓一樣,一路做着高難度的翻滾動作,一頭跌進了瀘水裡。
防空營的火力依舊是曇花一現,不過,已經有了準備的佐冢和他的下屬們還是抓住了幾個點,然後,有一半的轟炸機還有戰鬥機開始投入攻擊,而剩下則分成四組向四座碉堡俯衝過去,這是要炸碉堡了。
在吃過一輪癟之後,佐冢終於醒悟過來,想到自己乃是屬於進攻的一方,怎麼能夠被防守方牽着鼻子走呢。於是,立即改變策略,轉而將那四座對於宛平城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碉堡作爲了攻擊目標,而不再一味的追求摧毀對方的防空火力。
無疑,佐冢的這一策略調整算是掐中了宛平守軍的死穴。
宛平城內的一座掩體裡,正拿着望遠鏡對着天空的李鐵書看見幾架飛機朝着碉堡撲了過去,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拿起桌上的對講機,他對謝長庚下令道:“謝長庚,不要再有守保留了,給我狠狠的打,揍得這羣鬼子越慘越好,”然後,他又拿起了電話,要了炮兵指揮官黃魚,大聲說:“黃魚,我現在命令你最少拖出十門大炮來,給我狠狠的轟擊小鬼在的駐地——對對,不求傷亡,只要能夠引起鬼子飛機的注意就行。恩,我允許你犧牲幾門炮,但是,人員你得給我護周全了!”
掛了電話,他在掩體內焦灼的走動着,過了一會問身邊的副官:“軍部有消息過來嗎?有沒有下一步的作戰指示?”
“沒有,”副官小聲的答。
李鐵書皺了皺眉頭,有點猜不透歐陽雲的心思,他問:“那有沒有相關的情報遞過來?”
“也沒有。”
李鐵書連續聽見兩個否定答案,心中無名火起,恨聲道:“北平城內的騷亂,肯定是日本人在後面搞的鬼。日本人能做到這一步,肯定是花了大代價的,我相信他們接下來肯定還有針對性的行動。恩,你給我發個電報給軍部,請他們立刻把周邊地區日軍的調動情報電過來。”
“是!”副官急匆匆的貓腰走了出去,一躥就進了旁邊的電報室掩體。稍後,滴滴答答的電報聲傳了過來。李鐵書再次拿起望遠鏡走到掩體口,朝天上望去。忽然,一陣連續的猛烈爆炸聲傳來,震得他耳膜脹疼,他張開嘴巴看着天上肆虐的敵機,有種恨得牙癢癢的感覺。
當初修建碉堡的時候,是考慮到防空的,不過,因爲盾對矛的天然劣勢,加上材料限制,其效果卻頗值得商榷。當然了,防守不行,躲藏卻不成問題。每座碉堡的下面都挖有防空洞,而且這防空洞和城內的地下通道相連,還能作交通壕使用。
碉堡裡輪班的學兵軍戰士,除了兩個擔任瞭望的士兵,其他人平時就呆在防空洞裡。負責瞭望的士兵眼見着小鬼子飛機朝自己壓了下來,立刻拔腿就朝下層跑,一直跑到最底層,然後,留下一個繼續瞭望,以防止敵人的步兵忽然發起攻擊,還有一個則進防空洞向排長彙報情況。
碉堡裡也有防空武器,兩挺雙聯的高射機槍。不過,因爲李鐵書早就下令不許他們參加防空,因此,這兩挺機槍現在還躺在防空洞裡。
飛機的速度比兩條腿要快得多,幾乎就在瞭望兵剛剛踏進防空洞的時候,炸彈已經傾瀉下來了。然後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並不是所有的飛機都能準確的投中碉堡,更多的炸彈落在了碉堡的附近,這讓躲在防空洞裡的衆人感到更加的難受。所有人都按照訓練手冊裡規定的那樣張大着嘴巴,雙手抱住頭盔,不過卻依舊無法抵禦爆炸帶來的巨大沖擊。
而就在他們苦苦捱着的時候,宛平城內的謝長庚部隊正在經受着嚴峻的考驗。爲了能夠將小鬼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不僅是反器材阻擊步槍,還有高射炮、高射機槍全部響了起來。防空營的突然暴起一開始取得了不錯的戰果,第一輪就揍下了五架敵機。但是接下來,這場空地對決卻向一面倒的方向傾斜過去。盾和矛的較量,在矛具備數量優勢的時候,盾脆弱的一面就顯露出來了。好在這時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轟炸機投光了炸彈,而單靠着機炮和機槍,其發揮出來的攻擊力要大打折扣。不過縱然如此,在全部敵機撤走之後,謝長庚還是痛苦的流下了眼淚。
一個營的兵力,最後活下來的,不過僅有一個連而已,而被摧毀的高射炮、高射機槍、反器材阻擊步槍更是數不勝數。可以這麼說,經此一仗,防空營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資本。
當然,防空營的付出也不是沒有回報。本來已經保定犧牲決心的炮營那一個連的兵力卻保存了下來,而其帶來的結果就是,本應該在航空兵轟炸之後出動的小鬼子步兵,愣是被十幾發炮彈給嚇得退了回去。
意料之中的步兵攻擊沒有出現,李鐵書走出掩體,走在滿是瘡痍的城內,心情變得沉重起來。接下來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日軍肯定還會出動飛機進行轟炸,然後纔是步兵出擊。這樣一來,已經失去防空力量的守軍還能頂住這兩面夾擊嗎?如果宛平丟了,那北平,那接下來的華北局勢可就複雜和艱難了,這無論對於學兵軍還是整個國家,都絕對市場災難,也許,自己剛纔讓防空營拼命是錯了。他這樣想着,擡頭看向東南方,那裡是通往任丘的方向——任丘派出援兵了嗎?現在到了哪裡?!歐陽雲真想放棄宛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