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燈光亮下,屋子裡被炫目彈傷到眼睛的五人好不容易恢復視覺,首先看到的卻是兩支冰冷的槍口還有一枚被拉開引線的手雷。正如丁一所預料的那樣,在這個緊要關頭,何國柱還有繆澄流身邊都有高人防守,屋子裡的另外兩人正是他們最信任的侍衛。鄒黑邁步走進,三副手銬扔在地上,鄒黑道:“都把武器扔在地上,你們兩個把他們三個銬起來!”
苗劍秋強作鎮靜,瞪着鄒黑道:“你們是誰?你們這麼做是想挑起學兵軍和東北軍的內鬥嗎?”他這話給了何國柱啓示,何色厲內荏的跟着吼道:“看你們軍銜最高的不過中校,怎麼?你們是準備造反嗎?”
另兩名狼牙一動不動,就好像沒聽見這些話似的。鄒黑卻笑了,他目光從何國柱、繆澄流的臉上掃過,忽然拔槍就射,“呯”的一聲槍響,何國柱身後那個少校把槍的動作隨即就被定格了——何國柱轉頭看去,看見他額頭上出現一個血洞,不禁睚眥欲裂,一把抱住他大聲叫道:“豹子,豹子!”然後他轉頭狠狠的瞪着鄒黑道:“你殺了豹子?!你居然殺了豹子?!”
外面忽然響起一聲槍響,然後有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不要存在僥倖心理,誰敢亂動,先想想能不能快得過子彈!”鄒黑嘴角輕輕一咧,他沒理暴跳如雷的何國柱,而是對繆澄流的侍衛道:“把槍扔在地上,當然,你也可以賭一下你的槍比我快!”
繆澄流已經被眼前血淋淋的景象驚到了,他臉色煞白的對那個一臉不甘的侍衛道:“張猛子,把槍放下吧,我們,我們認輸!”苗劍秋的眼角劇烈的跳動着,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想要尋找可乘之機,但是看到另外兩個狼牙不帶一絲表情的眼神還有那穩如磐石的雙手,他嘆息一聲將槍扔在地上,然後對鄒黑道:“這位兄弟,何軍長和繆軍長畢竟是一軍之長,你們不能這麼對待他們……”
鄒黑冷笑,一撇嘴道:“還想玩花樣?何軍長?繆軍長?兩位將軍是體面人,不會想要以千金之軀犯險吧?我建議你們還是把槍扔下的好。那位兄弟,先把這傢伙給我銬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貴軍長之所以會發糊塗就是受了他的蠱惑吧!你動腦筋想一想,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哼!難不成委員長會比我們總司令更體恤士兵?還是中央軍比我們抗日更堅決?”後面一番話,鄒黑對着繆澄流的侍衛道。而他這番話說完,苗劍秋額頭上大顆的汗便滾落下來,因爲他發現繆澄流的侍衛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充滿了仇恨。
這起兵亂,東北軍的兵們其實也是受害者,這個侍衛並不傻,經鄒黑一開導,他馬上想明白了最關鍵的問題,看向苗劍秋的眼光自然不會好。
何國柱、繆澄流、苗劍秋被捕,三人的兵們投鼠忌器,已經失去了繼續抗爭下去的勇氣。很快,12架海東青便飛了過來,十二道燈柱照下,海東青引擎的嘶鳴聲中,叛兵們噤若寒蟬,乖乖的將武器放下,至此,這場叛亂最大的禍源便算是被控制住了。
大約一刻鐘以後,丁一騎馬趕到,看到何、繆、苗三人,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鄒黑小組成員,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從不開口贊人的人也不禁誇了鄒黑一句:“幹得不錯!”
晚上十一點半鐘左右,三個罪魁禍首被帶到了張少帥面前,張少帥看到何、繆兩人尚能保持冷靜,看到苗劍秋,他的臉色立刻變了,用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陰森口氣對苗劍秋說道:“居然是你,你很好,你很好!”
苗劍秋此時早就沒了之前的氣焰,他涕淚俱下的跪倒在地喊道:“總司令,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我們東北軍爲了您啊!東北軍可是張大帥一輩子的心血,我們怎可以看着她就這麼被學兵軍兼併?!總司令,劍秋死不足惜,但是……”
他的表演沒完就被鄒黑冷冷的打斷了,鄒黑冷笑着道:“狗日的還賊心不死?臨死還想咬張副總一口,你這所謂的忠心,信你者可是會萬劫不復的!”然後他對氣得面色煞白的張少帥道:“張副總,看來他是被軍統給洗了腦了,這樣的小人,就交給我們狼牙來處理吧!”
鄒黑的話讓很多人心有所悟,張少帥微微一怔,森然道:“正當如此!”
丁一手一揮,兩個狼牙上前,其中一人將一個麻桃塞進苗劍秋口中,兩人各架住他一條胳膊,將他拉了出去。苗劍秋此時面如死灰,而他被拖離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灘水漬。東北軍的不少人看到那份水漬,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古怪之極的表情。
何國柱和繆澄流還有另外幾個師長、旅長本來還想着爭取一下張少帥的同情的,看到這一幕卻皆自覺的閉上了嘴巴,臉色也變得灰敗起來——苗劍秋如此貪生怕死,他怎麼可能會真正爲東北軍考慮?那麼,他之前所爲種種又是何居心呢?何、繆兩人並不愚鈍,此時再看不清其中關竅,那他們也不可能叱吒軍界這麼久了。
苗劍秋被拖了下去,丁一掃視衆人一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份命令念道:“下面,我宣讀總司令的903號令……所有參與叛亂者,軍官悉數交由廣州軍事法庭進行公審,士兵由軍紀巡回法庭就地處理,軍紀巡回法庭責成張學良副總司令組建……”
丁一讀完命令,何、繆等人面無人色如喪考妣,忽然,何國柱上前幾步衝到張少帥面前吼道:“總司令,老何不甘啊!老何做夢都想打回東北去,不想這麼屈辱的死去哪!總司令,看在我爲您效命多年的份上,讓老何死在日本人的槍下吧!非如此,我有何顏面去建地下的那些老兄弟。”
何國柱開了頭,不少師旅長醒悟過來,紛紛上前,不少人更直接跪在張少帥面前,皆提出類似的要求。
張少帥對何國柱本來恨極,此時見他言辭懇切卻又不禁心軟下來,他看向丁一。
丁一明白他的意思,他轉頭看了看鄒黑。鄒黑今天的表現,讓丁一意識到了他在爾虞我詐上的潛質,這是本能的將他當做軍師了。
鄒黑上前湊到他耳邊道:“還是報告總司令吧。”
丁一頷首,對張少帥道:“張副總,我以爲還是請示總司令的好。”
張少帥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