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雲陽胡亂裹着毯子,太久沒有接地氣,於是下了地一步一晃盪,強行擠開人羣,晃悠悠往門外奔。
門外的陽光照着外面一片雪白,有些刺眼,餘雲陽扶着門框,另一隻手抓着毯子,眺望門外的世界。
天氣很好,白雲朵朵,天空瓦藍瓦藍,門外是一處平臺,有臺階,再下面,是裸露的土壤,一條小路蜿蜒曲折,而小路兩旁,是一大片綠色植物,翠綠欲滴。
餘雲陽曾見過農業樂園,與農業樂園無邊無際的作物相比,這一片綠色植物實在小兒科,但此時在餘雲陽眼裡,這裡確比黑色圓柱頂端的仙境還要美。
他一邊仔細看,一邊思索這株植物是什麼顏色,又看看路邊的小草開出的花,再思索這花這個字怎麼發音來着,其顏色又是哪個。
中年男子走到餘雲陽的身旁,打算扶他回牀上。餘雲陽擺過頭盯着中年男人,眼神裡盡是說不出的神態,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算是明白餘雲陽的意思。餘雲陽立刻綁住毯子遮住下半身,跳下不高的臺階,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一開始對身體的協調並不完美,搖搖晃晃像只醉貓,腳底感覺着沙土的鬆軟與溫熱,他張大嘴,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要大聲呼喊以發泄心中的喜悅,但他按下這口氣,盯着前方,越跑越快,越跑越穩,最後竟然順着作物之間的小溝飛奔,任由枝條拍打他的毯子,任由風吹拂他的頭髮,餘雲陽懷着激動無比的心情,飛奔于田野。最後跑出太遠了,便停了下來,張開雙臂渾身沐浴着陽光,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
屋裡的人們都走出門站在門外的平臺上,看着餘雲陽奔跑,竟然一個個都顯得不可思議,奔跑的速度根本就是人力之不能。他們中有一位老者,是第一波隨着中年男子而來的那位老者,除了那個喂水的少女,他們就是餘雲陽首先看到的人。
他犀利的眼神看到這一幕也不免爲之動容,目光減了幾分犀利,他輕聲說道:“這就是瑪黎家救回來的人啊,是上天賜予瑪黎家的禮物啊!”而那個中年婦女早已痛哭流涕,中年男子嘆了一口氣,說道:“若是哥哥瑪黎在此他會是什麼表情呢?希望哥哥在天之靈能看到這一切。”
中年婦女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說道:“瑪姬弟弟,我早就說過你哥哥絕對不會救一個壞人的。”說完又掩面而泣。
餘雲陽享受着陽光帶來的溫暖,撫摸着自己的手臂,觀察自己的身體,等到激動的心情平靜了一些,才覺得極度的飢餓,火燒火燎般的感受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他深吸一口氣,便轉身往回走了。
原來這裡是一塊盆地,三面有丘陵,中間的這塊盆地寬闊平坦。而議論紛紛的人羣所在地,那間房子之後,是一片矮建築,依地勢而建,餘雲陽待過的房間是最外圍的一間,最靠近田地。
那間房子孤零零建在外圍,估計以前是放置工具的房子。餘雲陽走近人羣,人羣鴉雀無聲,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現在人羣最前面,看着餘雲陽,估計是在等他。
來到那名女子的面前,中年男子迎了上來,他給餘雲陽拿了一張毯子,並把雪白的毯子蓋在餘雲陽身上,餘雲陽自覺有些失態,他壓制住內心的激動,面帶微笑看着年輕女子。年輕女性迎上去,微笑着說:“我們沒有想到,您真的醒了。”這位女子用的是餘雲陽學過的語言之一,有超過二十顆樂園使用,屬於十四區的通用語言,而十四區便是包括283號樂園在內的一個區,嚴格來說,屬於方言,並非官方語言。
餘雲陽燦爛一笑,然後跟着中年男子回了屋裡,而人羣漸漸散了。待餘雲陽坐定在牀上,那個喂水的小女孩拿來椅子給幾人坐下,再把牀頭的桌子移過來,又取來水泡茶。期間,年輕女子給餘雲陽一一介紹,這個喂水的少女,名叫瑪茜,中年男子名叫瑪姬,瑪茜是他的女兒,中年婦女名叫麗婉,是瑪姬的哥哥瑪黎的遺孀,此時麗婉正坐在椅子上慈祥地看着餘雲陽,就像看着自己的親人,老者則是村裡的長老叫雙楠,而年輕女子,叫做妮維雅·馮。
麗婉看着餘雲陽說了幾句什麼,同時整理一下裹在餘雲陽身上的毛毯,使餘雲陽更加舒適一些。妮維雅便對餘雲陽說:“她說,白色的腿,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
餘雲陽默默地看着這一切,這會兒算是大致瞭解了一些事情。他微微一笑,腦子思維並不遲緩,關鍵是如何發音,同時也在考慮需不需要說出真實身份,剛剛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是情急之下的無意之舉,而現在微微一想,便想起了航行期間的點點滴滴,爲什麼敵人會窮追不捨並且總是在特殊時刻冒出來,莫非……
關於這個推論的準確性有待考證,餘雲陽心裡拿定了主意,他思索着詞語,先開口啊了幾聲,終於結結巴巴說:“我……我沒…有名字。”妮維雅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如實給麗婉翻譯。這時瑪茜緊張地看着餘雲陽問,經過妮維雅的翻譯,她是在問餘雲陽來自哪裡。餘雲陽聽罷,瞬間被她的話引起思索。是啊,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在仙境這麼久,外面怎麼樣了呢?自己又睡了多久。
餘雲陽不太利索地說道:“我是從天上來的,你們是在哪裡救我的?我睡了多久?”翻譯之後,再由妮維雅翻譯麗婉的話:“十一天前,在海邊發現你的,”妮維雅頓了頓,她好像是替自己問:“據說你是從天而降的?!”餘雲陽再次思索了一下,說道:“確實如此,我想問一下,能帶我去見村長嗎?”
夜幕降臨之時,用了膳,又沐浴之後,穿上當地人的服裝,由妮維雅和瑪姬,帶着餘雲陽去見村長。在浴室,餘雲陽發覺了幾樣不同尋常的變化,當時睡在救生艙被擊中瞬間清醒瞬間被整暈,毫無疑問當時是在外太空,而取了巨兵宣告醒來之後,他發現他的牙齒似乎重新長過,身體的皮膚嫩滑無比猶如嬰兒,他的亂髮變短了,除此之外,身形與之前完全相同。
村長的家在另一邊,幾乎穿過整個村子,這裡比餘雲陽預想得還要落後,到處都是草木,找不到現代社會的痕跡,只有家家門口修整得十分漂亮的草地能夠體現出這村子人的修養內涵,除此之外全都是原始的,經過民戶之時,燈火通明的房間裡明明有人,卻門窗禁閉,而人們則躲着偷偷觀察,宛若躲避着什麼,鴉雀無聲,只有鞋子踩在沙地上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