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收拾好所有江淮亦的生活用品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本想繼續做出租,但是整理的不少東西拿着不太方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車。
在醫院附近找了停車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將裝東西的揹包拎上樓,結果纔剛走出電梯,就看見對面走過來幾個護士,其中一個正是下午幫江淮亦做檢查時的那個,看到林迦微微有些詫異:“江太太,你這是幹嘛去了,江先生呢?”
林迦聞言一愣,擡眼看着護士:“他不是在做檢查麼,你怎麼問我?”
“他檢查做到一半就說有事情離開了,之後就一直沒回來!”
“你說什麼?”
林迦音調猛地揚高,隨手便將東西扔在地上,跟着走到護士面前:“他怎麼會走?去哪裡了,做檢查怎麼可以中途停止,劉醫生呢,我要見他!”
她邊說心裡的恐懼感邊跟着加重,語速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
開口的護士被她這麼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開口:“是江先生自己堅持要走的,我們攔不住,劉醫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林迦多一個字都沒有再聽,轉身拎起揹包直接下樓,一路上對自己說了無數句冷靜,卻仍然不知道何時上了車子。
腦海中跟着閃過無數個想法,如果他故意支開她的目的就是爲了離開,那他會不會想不開,艾.滋雖然不完全是絕症,但對於江淮亦那樣傲氣的脾氣來說也的確有些難以接受,要是他真的……
林迦閉上眼睛在方向盤上趴了一下,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將那些恐怖的猜測從腦海中趕走,回憶着他一個人可能會去的地方。
家裡,公司,還有林氏酒店。
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林迦把他經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還故作語氣輕鬆的給江母那裡打了個電話,卻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她一遍又一遍的撥打着江淮亦的電話,無法接通,一直到她的手機已經發出低電量警告,對面仍然是那個冰冷機械的女聲。
巨大的恐懼開始蔓延,林迦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慢慢泛着寒意,她緊緊攥着手機,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麼,迅速解鎖按下三個鍵,110三個數字跟着跳動在屏幕上。
對!
報警,她要趕緊報警!
屏幕跟着跳動,林迦正想將手機放到耳邊,手中的光線卻跟着一變,隨即一陣震動聲,有人來電話。
她愣了兩秒鐘才發現是喬慕的號碼,想也沒想的接起:“喂——喬慕?”
“林迦?”
喬慕被她這麼急的語速弄的一愣,試探着的開口:“你在哪呢?”
“我在——”
林迦有些發矇,坐直身體下意識的環視四周,卻並沒有認出這是哪裡:“我不知道——我在找江淮亦,他不知道去了哪裡,他現在——”
“我知道他在哪!”
聽出她情緒中的慌亂,喬慕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馬上開口:“他剛剛聯繫過我,讓我來醫院接你去找她,我現在已經到了醫院,但是沒見到你。”
“他聯繫你了?什麼時候,他現在在哪裡?”
林迦猛地擡起頭,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手上的動作更是迅速,立馬啓動車子。
喬慕本來想來接她,但這會兒已經和原計劃背離了不少,頓了一下只好開口:“我發定位給你。”
順着喬慕給的定位,林迦一路油門跟過去,在導航上看不出來,到了目標地址之後林迦才發現竟然是她的母校,a大。
大學管理比較隨便,晚上沒有自習,這個時候正是人流最多的時候,林迦將車子停在門口的車位,下車後正不知所措時,手機發來短信,是江淮亦的號碼——向前。
林迦強忍住打過去電話追問他到底在哪的衝動,咬着牙順着他短信中指示的方向走過去。
剛路過一個小廣場,手機裡又來了接二連三的短信,向左,繼續向前……進來操場。
a大似乎是翻修過,還是熟悉的教學樓,但是道路和操場已經煥然一新,林迦帶着心裡那份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深吸一口氣進了操場,才走出幾步,操場周邊的階梯座位上忽然亮起燈光,五顏六色一瞬間照滿了整個塑料跑道。
不少在操場上跑步的學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紛紛停下來四處張望着,不明所以。
林迦心裡隱隱想到什麼,但是還沒有完整的想法成型,面前的地上又忽然亮起了一串碎碎小小的彩燈,歪歪扭扭一直伸展到操場的最中間位置,哪裡是一處用蠟燭擺好的心形。
周圍的學生順着彩燈望過去,紛紛跟着起鬨,這種浪漫又張揚的表白方式在大學校園中屢見不鮮,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不過也有一些愛湊熱鬧的向中間圍過去,想看一下細節。
林迦攥緊雙手,現在人羣的最外面,就在她耐心耗盡的前一刻,不遠處的對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響:“老婆——”
低啞的聲音在擴音器的幫助下更顯深沉,林迦動作一愣,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過來。
江淮亦的步伐十分隨意,擡手有些不自然的擺弄了一下掛在嘴角的微型擴音器,淡淡的聲音一邊走一邊靠近:
“你不要動,我有話要對你說。”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不到三十個小時的時間,我經歷了一個人大喜大悲的所有瞬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心裡有個念頭想要爲你做點什麼,一時間只能想到這個主意。”
“今年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六年,我曾經和夏驍討論過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們是什麼關係,我想了好幾個稱呼都覺得不符合,一直到今天我才忽然明白,就算你不在的那段期間,你也仍舊是我的愛人,時間和距離都不能讓我們分開,我相信死亡也不能。”
林迦雙手攥拳,男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裝在峭壁上的回信,狠狠震在她的胸口。
“這一年來得婚後生活,我其實知道你過得並沒有多開心,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想着改變卻一次次更讓你傷心,尤其是今年那張差錯的檢查單。看你哭成那個樣子,我真的像是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纔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迦迦,愛你纔是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他邊說着邊走到林迦面前站定,目光炯炯。
“你說完了?”
半天沒說話的林迦嗓子有點啞,她擡眼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忽然擡手撩了一下頭髮,擡眼問對面的人。
“暫時說完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江淮亦點頭,笑着看着面前的人。
周圍的人羣越圍圈越小,甚至有的人已經開始拿出手機拍照。
在這樣深情的被無數人羨慕的場合,林迦做出了一個讓全操場的人都蒙掉的動作。
“啪——”
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了江淮亦的臉上。
周圍所有看熱鬧的人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氣,完全沒想到這樣大動作的表白,竟然能換來一個耳光。
“爲什麼從醫院跑掉?”
林迦面無表情,咬緊的嘴臉顫抖着:“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個小時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出事!”
後面一句話幾乎是怒着發問,沒有人能理解她這漫長的幾個小時中經歷的絕望,更沒人能明白她在看他完好無損的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江淮亦動了動嘴臉,這纔想起來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下:“忘了告訴你,那份病例不是我的,和我沒關係。”
“什麼意思?”
林迦臉上的驚訝取代了怒意,追問。
“意思就是我現在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症狀。”
林迦有些發怔,不等她反應過來江淮亦又開口解釋:“那份艾.滋的血樣不是我的,所以整個事情就是個烏龍事件。”
“你想安慰我?”
林迦看了一眼身後仍然觀衆不少的蠟燭,深吸一口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就像剛剛你自己說的那樣,我們沒有分開過,所以你不能瞞——”
“我”字還沒有說出來,江淮亦忽然傾身上前一步,直接怎上林迦的脣,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
“哇哦……”
這麼浪漫的場景終於贏來了最關鍵的部分。周圍衆人都是一陣歡呼,鼓掌起鬨。
林迦還沒有徹底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皺着眉頭去推江淮亦的胸膛,對方卻紋絲不動,半晌,他終於放開她,低聲開口:“這麼不配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天要幹什麼?”
林迦皺眉,她滿腦子都是他的身體,誰知道他要幹什麼。
“迦迦。”
江淮亦的聲音有點迷人,帶着濃濃的誘惑的味道:“我在和你求婚。”
林迦微怔,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憤怒的宿管大爺的聲音:
“哪個兔崽子在操場上放火?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