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沒有告訴江淮亦碰到喬思的事情,回到病房之後本打算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江淮亦卻主動開口:“剛剛喬思來了,說了點沈子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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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林迦側身去看他背上的傷口,聽到他的話稍稍頓了一下才應聲。
江淮亦知道她對沈子峰已經憎惡到了骨子裡,也沒有多說,擡手去抓她的手腕:“估計今天會有警察過來叫你過去問話,我讓喬慕陪你去,你有什麼說什麼就行了。”
“嗯。”
這個林迦自己也想到了,聽江淮亦說出來也並不意外,反握着他的手站在牀邊。
“老公。”
林迦頓了半晌忽然開口,歪頭看着面前的人,抿脣的嘴角帶着幾分認真:“謝謝你。”
江淮亦被她突然的話說的一怔,輕笑:“謝我什麼?”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本以爲她對自己有怨氣,或者有懷疑,他甚至還想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和她談一談,將自己的情緒都說給她聽,沒想到卻聽到了她這樣的一句。
“謝謝你在七年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林迦視線望過來,晶亮的瞳孔中泛起了滿足的光芒:“也謝謝你這七年裡從來沒想過放棄愛我。”
她很少有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情感的時候,甚至連“我愛你”也已經說的很少,但這一刻她必須要說:
“江先生,我好愛你。”
江淮亦被她這樣突然的一番表白弄的有點不自然,耳朵後面甚至還泛起了微微的紅暈,他舔了舔自己的下顎,一把將她拉向自己,也不顧後背還有傷直接翻身將她壓在牀上,重重的吻了上去。
林迦擔心他的傷勢,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話,勾引他發神經,正要開口制止,身上的人卻忽然起身,在距離她眼睛不到兩公分的距離頓住,深邃的眼神中帶着堅定不移的認真:“江太太,我更愛你。”
*
江淮亦身上的傷好的很快,因爲都是皮外傷,再加上他本身的身體素質也不錯,沒有幾天行動便已經不受影響。
警察那邊找林迦談了話,除了證實沈子峰綁架她的事情之後,也證實了安雯琪蓄意縱火,後續的結果她沒有聽,但回來之後還是聽喬慕彙報了。
安雯琪之前涉嫌謀殺沈泰的事情也已經找到了關鍵證據,這次的縱火案又帶着殺人未遂的興致,兩個案子,足以讓她今後的後半生都困在那個牢籠中了。
開庭的前一週,林迦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安雯琪律師的人的電話,說是安雯琪想要見她一面。
她幾乎想都不想的便拒絕,但那個律師卻仍然窮追不捨,警察也照過來勸阻,說是安雯琪自己表示一定要見林迦一面,否則就不肯開口,林迦熬不過,終於還是去見了她。
“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林迦坐在會客室桌邊的椅子上,正色看着對面的人淡然開口。
不知道安雯琪是因爲整容留下了後遺症還是被抓之後的這些天實在憔悴,整個臉看起來毫無血色,而且五官似乎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十分可怖。
林迦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安雯琪的時候,才只有幾歲,她跟着林茗馨回到林迦去找爺爺借錢,那應該是她第一次回林迦的別墅,灰頭土臉樣子,滿臉防備的看着別墅中的每一個人。
那時候林迦正抱着爸爸剛從法國出差時給她帶回去的洋娃娃坐在樓梯口玩,無意間一擡頭,便對上安雯琪的視線,正死死的盯着她手裡的洋娃娃。
看得出,她很羨慕。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把這個娃娃送給這個自己要叫姐姐的女孩時,客廳中脾氣暴躁的爺爺忽然大發雷霆:“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敢跟我頂罪——那個姓安的到底有什麼好,已經窮的底朝天了還能讓你這麼上趕子?”
林茗馨跪在客廳的地毯上,像是已經實在沒有了辦法:“爸——從小到大我沒有求過你什麼,但這次、我真的……求求你……”
她的每一個字都說的無比艱難,驕傲如林茗馨,跪在地上像乞討一般的這樣求別人的憐憫,任誰都能看出她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但爺爺還是沒有給她一分錢,因爲林茗馨一直到走,都沒有說出一句會離婚的話,甚至連象徵性安撫爺爺的一句我會考慮都沒有說,只是固執的跪在那裡,低着頭,一句一句的重複着:“爸……我真的求求你……”
“你終於敢來見我了。”
林迦的回憶被安雯琪開口打斷,她雙手帶着手銬,嘴角卻帶着笑意:“我本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和你見面了呢。”
“你想的沒錯,如果不是你不配合警察的工作,我根本不會來這裡。”
她這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周遭的環境都讓她覺得無比鬱悶,尤其是眼前要面對的哈愛是自己這樣厭惡的人。
安雯琪輕聲笑,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上的鐵鏈,忽然擡起頭:“林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幅得意洋洋的樣子,怎的特別討厭。”
林迦沒出聲。
“對!你是出身好,酒店千金,富二代——”
安雯琪邊說邊斜着嘴角,這樣看臉上的五官更加扭曲:“但你知道麼,你擁有的那些東西,本來是我也應該享受的。”
就算她媽媽只是女兒,她只是林氏酒店的外孫女,在僅僅是這樣的身份,也足夠讓她在萬衆矚目下囂張跋扈的長大,就像林迦那樣。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羨慕和妒忌。
林迦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嘲弄又像是不屑,但仍然什麼都沒開口。
安雯琪繼續說:“就算這樣,我其實從小也都沒有恨過你,尤其是後來你寄給我的那個洋娃娃,還有你爸爸每次見到我都偷偷塞給我的錢,我在那個時候,其實甚至還有點感激你們,覺得你們是善良的。”
“呵呵……可是到了後來我才明白,那些東西不過就是你們的施捨,像打發要飯的一樣的施捨!”
她說到這裡語氣跟着激動起來,雙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目光直視着林迦,十分激動。
外面的警員聽到動靜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勁,推門進來看了一眼,林迦卻示意沒事,擺了擺手讓他出去,看着房間中只剩下兩人,才終於開口:
“你記得這麼清楚的這些事情,我已經沒有印象了。”
林迦擡起頭,像是也做好了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的心思:“從你媽狠心下害死自己的親哥哥,又動用關係把我送到國外的時候開始,我對你們之間那些所有美好的記憶,就都已經消失了。”
她頓了頓:“所以你也不用和我考慮這些,對於你,我沒什麼舊情好唸的。”
“呵呵,果然是林公主的態度。”
安雯琪嘲弄的笑了笑,忽然重新擡頭看她,視線筆直:“那江淮亦呢?”
“我從上學時就喜歡她,他在沈家步履維艱的時候,是我站在他身邊陪他走下去,我們甚至還有婚約,但這些都被你破壞了,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如果你反過來站在我的位置,你說你會不會恨死我?”
她說的義正言辭,到了最後林迦甚至都有幾分被說動,頓了半晌纔跟着清晰的開口:“那你記不記得你所謂你擁有的這一切,是從誰那裡得來的?”
輕聲笑,低下頭,林迦的語氣十分淡然:“佛家有句話,你得不到,是因爲你不求。你求也得不到,是因爲你妄求!”
林迦在這句話音落下的一瞬猛地擡起頭看向安雯琪,冰冷的目光中已然再無笑意,她盯着面前的人,冷笑:
“安雯琪,你失去所有的東西並不奇怪,因爲那些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本來就不該你擁有!”
越說越激動,所有的前塵糾葛也跟着浮進腦海:“你說你享受林家的待遇,但你卻不記得最先開口拒絕的人,是你的媽媽,是她放棄了整個林氏才換來你的存在!”
“請會客室中兩人保持情緒穩定!”
會客室中牆壁上的音響傳出聲音,林迦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說自己。
“呵呵,算了——”
林迦稍稍怔了一下之後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和你一個神經病人在這裡費什麼話,你自己愛怎麼樣怎麼樣,就在這裡面呆一輩子吧,我走了。”
她說着便要起身朝外走,結果纔剛轉身,卻聽身後“噗通”一聲,她心裡一動,下意識的轉過身,才發現安雯琪竟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林迦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下意識的朝着身後退了兩步,一句“你幹什麼”還沒問出口,就見安雯琪忽然彎下腰整個人重重的朝着地上磕頭跪拜,聲音中帶着崩潰的哭腔:
“林迦——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願意在這裡待一輩子,不管做出什麼判決我都不會上訴,但我求求你,放了我媽行不行,她已經沒有多長時間的生命了!”
“我求求你……我給你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