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對不起
我不知道高子健到底和豆子說了什麼，總之這小傢伙整個晚上都在念叨着“高叔叔，高叔叔”，難道真的有傳說中的父子連心？
豆子當初能夠接受孫一清，是因爲孫一清一直默默地守候着我們，而高子健，這纔過來兩天，就把小屁孩收復的服服帖帖，的確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想給孫一清回電話，又擔心豆子會說漏嘴，高子健這人，油嘴滑舌，他口中所說的等待啊，改變啊，到現在爲止，我沒有看出一丁點的變化。
等等，我在想什麼？希望他做出改變？不不不，他的改變，暫時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一直鬧到九點半，豆子終於累了，整個人都躺在我的懷裡，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上，呼吸均勻，睡得很甜。
我也累了，有些問題無法忽視，卻也無法解決，與其如此，就順其自然吧。
日子，不還是要照舊過嗎？
第二天一早，檢查老師給豆子佈置的作業時，才忽然發現一項關鍵下午的陪同課，安排家長和孩子一起放風箏。
每兩週安排家長和孩子一起上課，或一起堆積木，或一起做手工活，以此增加父母對孩子的瞭解。在忙，我都會抽空過去，爲了不讓豆子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同，孫一清也會跟着一起。
可惜這一次，孫一清不在。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高子健。
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嘻哈猴的運動裝，雖然是運動裝，卻是修身款，隱隱約約間，能夠看到衣服下結實的胸肌，四年了，我都覺得肌膚大不如從前，可是高子健，卻變得更加健壯。
上帝對男人和女人，還真是不公平。
“早安~”高子健笑着走了過來，瞥了一眼我手上的家長老實互動留言薄，“是不是有什麼難事？”
“沒有。”我立即否定。
“不，直覺告訴我，肯定有。”高子健翹起嘴角，修長的手指伸到了留言薄上，我還沒有來得及躲開，本子已經被他收入手中。
胳膊長的好處在於，搶東西都是輕而易舉。
“哦，放風箏？”高子健掃了一眼留言薄，說：“一家三口，貌似少了一個。”
我瞪着高子健，說：“不，一個都不少。”
“肯定少了一個，”高子健厚臉皮的笑着，說：“正好我今天沒事，到時候跟你們一起吧！”
“不需要，”我將留言薄奪了回來，說：“偶爾只有兩個人，也沒關係。”
“小佳……”高子健的手忽然伸到了我的手腕上，說：“你看我一個人在這山上也怪可憐的，你就帶着我一起唄。”
這語氣，這神態，高子健瘋了嗎？居然和豆子一樣撒嬌？
“不帶。”我瞥過臉去，不忍直視高子健，心裡面默默吶喊，淡定，陳小佳你一定要淡定。
“我身強力壯，百毒不侵，帶着我，一來體力活全包了，二來，除了體力活，其他的也可以。陳小佳，你不帶着我，你肯定後悔！”高子健的手依然沒有下落，開始自賣自誇。
“其他？”我瞪着高子健，好像忽然間明白了什麼，直接避開了高子健灼熱的目光。
“陽春三月，微風習習，除了放風箏，當然，也可以討論討論別的……”高子健一邊說着，一邊朝我靠近，我急忙後退，最後，被推到了窗口。
豆子還在臥室，我怕聲音太大會吵醒他，緊張的擡起頭，推着高子健，說：“高子健，你到底玩夠了沒有？”
“我不是在玩。”
“行，你不是在玩，那你先跟我保持安全距離行不？”我伸出手，不料手掌卻被高子健緊緊握着，頓時讓我心跳加速。
“陳小佳，我只問你一句，帶不帶我？”高子健側着臉看着我，鼻息的灼熱與我只有幾釐米之隔，燒得我心跳紊亂，說不出話。
“你在怕什麼？”高子健見我沒說話，繼續說：“豆子會慢慢接受我，你也會慢慢接受我，一切問題我都會幫你解決，你只要跟着我……”
你只要跟着我……
“高子健，你神經病……”我壓低着聲音，擡起頭看着高子健，我們四目交織，他的眼中是我熟悉的深情，卻印着我憤怒慌張的面孔。
忽然，我的手腕被推到了牆上，不由分說的，高子健的吻，就落了下來。
“你……”
“這是早安吻，”高子健滿足的舔了舔舌尖，霸道的說：“以後每天都會有，從額頭開始，直到……”
高子健的話沒有繼續說，可是目光卻落在我的胸前，我急躁的推開高子健，剛準備大罵，一個聲音卻打斷了我。
“媽媽，你在做神馬？”
轉過臉看去，小豆子站在臥室門口，揉着惺忪的雙眼，疑惑的看着我和高子健。
“豆子，”高子健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兩步就走到了豆子面前，問：“可愛的小豆子，今天叔叔陪你放風箏好不好？”
豆子淡定的看了高子健一眼，推開他的手，慢悠悠的朝我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這個得聽媽媽的。”
不愧是我的兒子，這種時候還能淡定如斯，不錯，贊一個！
高子健果然是夠殷勤，吃完早飯又送豆子去學校，而且，居然把我一個人落在家中。看着慢慢遠去的車子，我的心終究不能平靜。
中午正在忙的時候，一輛麪包車忽然出現在門口，走出來一看，就看到了車上兩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了下來，看了我一眼，就去車上搬東西。
我疑惑的看着他們，問：“請問你們是在做神馬？”
“哦，你好，你預定的咖啡機已經到了，請問放在哪裡？”一個大漢看了我一眼，笑着問。
咖啡機？我沒有預定啊……難道是……
正當我疑惑時，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孫一清的電話。
“咖啡機收到了嗎？”孫一清溫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透着無聲的喜悅。
“你買的？”我跟小云打了個招呼，則朝後廚走去。
“昨天你在電話裡不是說咖啡機壞了嗎？總是修理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換一個新的，用起來方便，也少了不少的麻煩。”
我聽得心裡面猛地“咯噔”了一下，孫一清這是在說咖啡機，還是在說人？爲什麼我覺得，他是在暗示我？
“一清，我……”
“小佳，這幾年你一直倔強的自己生活，你不知道，我看着都心疼，你想要做的，我從來沒有阻止過，我也一直很尊重你的生活方式，即使我心疼，我也自己藏着，好在你並不反對我對豆子的付出，現在，我有機會了，你不知道盼着這個機會多久了，讓我照顧你，而且，別在跟我說謝謝兩個字。”
孫一清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說了這些？
“一清，昨晚我是……”
“小佳，不要跟我解釋這麼多，我相信你的心底肯定有我，有些事情需要時間，我都懂。豆子的成長也需要父愛，我雖不能保證十全十美，但……”孫一清的聲音再一次的傳來，繼續說：“如果你有顧忌，我們可以不再要孩子……”
不再要孩子？
“一清，我沒有……我只是……”我的大腦頓時一片凌亂，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佳，我說了我懂你，這兩天朋友也在笑我，說我一個老男人，怎麼就這麼死心眼，我也在問自己，之前我一直沒有想通，現在，我明白了。”
“恩？”
“愛情本就無跡可尋，非要去追求爲什麼，這也是我們錯失機會的原因，所以，我不會再等……”孫一清的言語篤定，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
“一清，我想，我們是不是……”
“好了，東西收到了，我就安心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晚點再給你打電話，我也想聽聽豆子的聲音，好嗎？”
我應了一聲，電話掛斷，可是我的心，卻更加紊亂了。
是我迷失了太久，是我倔強了太久，也是我，等待了太久。
一邊是觸動心底最初的萌動，一邊說，天長地久的守候，陳小佳，你何德何能？
早上我和高子健，差點就被豆子看見，對他的成長，並非有益。
再者，同一個屋檐下，直接給問題衍生締造了機會，對於高子健的步步緊逼，我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是心底深處的期待得到了驗證，所以纔會如此嗎？
不，我現在是不理智的，孫一清想到他，我的心底，又是一陣不安昨晚的電話中我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今天咖啡機就送了過來，對於他的細心，我……
命運給我們母子帶來了一些磨難，卻在磨難中派遣了一位天使，對於這個守護天使，我又有什麼理由，去辜負？去拒絕？
陳小佳，你不能在猶豫了，你的猶豫，只會讓三個人受傷，與其如此，不如，長痛不如短痛。
擡起頭，看着落葉裡閃爍的細碎陽光，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可是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下來。
我只能說，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