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魚肉落肚,那叫一個辣。
嘴巴被一片火辣辣包圍,除了辣,嘴巴真的找不到第二種知覺。
辣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辣得渾身一個勁地往外冒熱汗。
辣得臉像燒紅的鐵,紅得發亮。
甄皓霖取笑她,說她這個樣子,很像一隻入了熱水的蝦。
胃在隱隱作疼,向汀雪忍了,因爲她願意陪甄皓霖開心。
但取笑她……
那是絕對不能饒恕的。
向汀雪辣得還在“噝哈噝哈”地喘氣,她起身坐到了甄皓霖的身邊,夾了兩根豆芽菜,送到他的嘴邊:“都說沒文化的人,才愛吃肉。來,吃點菜,給我長點臉。”
甄皓霖滿臉黑線。
這什麼邏輯,什麼叫沒文化的人,才愛吃肉!
他往旁側躲避,纔不要吃菜啦!
向汀雪辣得受不了,拿起甄皓霖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食肉者鄙,未能遠謀,沒學過,也聽過吧!”
臭丫頭!
還好媽媽沒有向汀雪這種口才,不然他非吃成一個菜包,甄皓霖冷笑讚道:“你比我媽厲害!”
“過獎,過獎,不過皓皓小朋友,我也會比伯母更疼你的。”向汀雪把菜強行送往甄皓霖的嘴裡。
甄皓霖靠牆而坐,無處可躲,搖着頭躲避了兩下,還是吃到了他最討厭的菜。
張嘴就想吐。
向汀雪急了,重重一摔筷子:“不許吐,必須嚥下去,我就不知道它有多難吃呢。甄皓霖,我警告你,你再給我挑食,我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
楚蓮和柳全面面相覷,好凶的丫頭,想當初,風鈴可沒捨得這樣吼過甄皓霖!
柳全替向汀雪捏一把汗,輕聲說:“小雪有點衝動了,皓皓的脾氣……”
楚蓮白了他一眼,譏諷地反駁:“你懂什麼,兒子再厲害,也是讓別人家的女兒收拾的貨。”說着,手指戳着柳全的胸膛,一字一字的往外蹦:“就~好~比~你!”
柳全不服,可想想這些年,感情還真是這樣,他一直被楚蓮修理着!
不得不佩服,老婆高見啊!
然而,甄皓霖從小就不吃菜,風鈴喂一口,他吐一口。
現在向汀雪不讓他吐,還威脅他……
向汀雪不是風鈴,不會無止盡的溺寵他,而且脾氣還臭得像硬石。
她說要走,那絕不多呆半秒。
吐,不敢。
不吐,咽不下。
甄皓霖靠在牆上看着向汀雪,目光楚楚的樣子,那叫一個……
憋屈!
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向汀雪胃裡扭疼,心裡壞笑,眼睛哪都不看,就盯着甄皓霖的嘴。
兩人就此僵上了,看不到火花,看不到雪花,沒有情緒,也沒有溫度,沉默的讓人找不到方向。
就在沉默的讓人犯困時,甄皓霖眸光精轉,他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前身體,雙手緊緊捧住向汀雪的臉,併火速地吻上她的脣。
楚蓮和柳全的眼驚圓了一倍。
驚豔!
向汀雪瘋了,這還有人呢!
推他!
沒推開,嘴裡多了幾根菜。
貓了個咪!
甄皓霖!
你找死!
甄皓霖鬆開她,也知道向汀雪不會罷休,於是自覺地夾了一根菜。
太長,丟掉,換了一截斷的短豆芽,放進嘴裡,挑釁地說:“我自己夾,你夾的,你自己吃!”
板了一局,耶!
大老爺們回頭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向汀雪惱羞成怒,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治他,瞪了他好半天,才紅
着臉憋出一句話:“你可以再混蛋一點。”
甄皓霖破罐子破摔,不以爲然:“好,我記住了,謝謝!”
有沒有這樣的!
要治他,反被他涮了一把,氣惱的話,他竟然還厚着臉皮應承了。
向汀雪失控了,輪迴拳頭就要打甄皓霖。
甄皓霖雙眸閃着賊光,透出不好懷意,他一把握住向汀雪的手,把她扯到身前,小聲威脅:“楚姨還在那裡看着呢,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再給他們上演個火*辣片。”
“你混蛋,不理……”
雪千尋的樂聲再次從向汀雪的挎包裡飄出。
同時甄皓霖的手機也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溫柔一笑。
鬆手,分開,暫時和平。
紛紛拿出手機,同時“喂”了一聲。
“向汀雪,你現在哪裡?你又怎麼得罪了吳麗娜,吳麗娜把你寢室裡的東西全砸了,連牀單都剪壞了!”米麗恐懼的聲音飄進向汀雪的耳中。
吳麗娜,你至於麼,不就和你表哥聊了一會兒天!
向汀雪吐血:“你問問她有沒有解恨,她要是還沒解恨,把我的牀也給她,她願砍願燒,悉聽尊便。”
“你一會兒回來小心一點,那傢伙沒理性。”米麗提醒。
向汀雪剛掛了電話,吳麗娜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聲音衝破房頂:“向汀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答應陪我表哥去登山約會,我一定一定放火燒了你的宿舍。”
什麼登山?什麼約會?
又是莫須有的罪!
向汀雪還未來得及問,吳麗娜就吼叫完畢,收了線。
甄皓霖坐在那裡聽電話,嘴脣緊抿,眉頭緊蹙,剛剛還在的溫和爽朗輕鬆灑脫全部消失。
坐在那裡的,又是以前那個從骨子裡泛出冷冽氣息的甄皓霖。
出事了!
向汀雪暗叫不妙,她走向甄皓霖,剛移步,談雲嘯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談雲嘯約她明天去爬山,還說要講一些談家的事情給她聽,以免到時一起回家看爺爺時,她摸不到頭腦。
向汀雪終於明白吳麗娜爲什麼抓狂,如實到來:“不是拒絕你,只是明天我沒有空,明天我一個義工活動,在大羅山上的弘法寺裡幫助寺僧引導遊客。”
“好,那我明天去大羅山找你。”大羅山大約高一千米,爬上去需三四個小時,這個高度正合談雲嘯的心意。
向汀雪收線時,甄皓霖也收了電話。
他坐在那裡,後背挺拔,寒氣迸射,眸光似刀,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顯然的,他現在是一座活火山,隨時可能火山爆發!
不是出事了,而是出大事了!
向汀雪可以肯定。
心,疼了。
剛纔的甄皓霖多麼的陽光!
只片刻間,是誰,又把陽光的甄皓霖給抹殺了?
邁步,向前,坐在他的身邊,抓起他的右手,一根根手指爲他輕輕打開。
然後,輕柔地幫他按摩掌心。
放鬆!冷靜!深呼吸!
“看着我的眼睛!”向汀雪的聲音,輕輕的好似從遙遠的天邊飄來,輕,卻有如天籟。
四目,相接。
她的目光裡沒有心計,沒有慾望,美麗的眼睛,瑩亮澄澈,靈氣明媚,盛滿了全世界的溫柔。
只給他一個人!
心,一下靜了,狂躁從四肢百骸流出,甄皓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把向汀雪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有她在,真好!
向汀雪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輕聲詢問:“是不是你爸,又發現了什麼?或者查到我什麼消
息?不用擔心我,我可以處理好的。”
搖頭的動感,從脖後根輕輕傳來:“雪兒,你做得很好,我們只要小心,他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你。”
“那是什麼?”向汀雪追問。
甄皓霖悶聲答:“是官可心,她這會兒正在舉辦記者見面會,她拿她和孩子的性命來要挾我。如果我不娶她,她就和孩子一起自殺。”
狠!
變態地狠!
也足夠瘋狂!
“我陪你過去,女人更知道女人的弱點,我可以……”
“不。”
甄皓霖一口拒絕,他扶起向汀雪,目光灼灼,語氣篤定:“官可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後的那個人,他是一個魔鬼,你想不到他的手段會有多狠。雪兒,你不用擔心我,這麼多年,我活着走過來了。趁他還沒有發現你的時候,你留在暗處,好好觀察,養精蓄銳。”
說完,將她深深吻住,不讓她再有機會反駁堅持。
她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好!
無需她做什麼!
只糾纏了片刻,甄皓霖就放開了向汀雪,不多留戀,果斷地起身離開。
向汀雪,追。
楚蓮和柳全拉住了向汀雪。
柳全勸道:“他的安排,有他的用意,你要理解他的苦心。”
心,很悲痛,說不清道不明的痛席捲着向汀雪。
到底甄皓霖都受了多少苦?到底甄老要怎樣折磨甄皓霖?
官可心,你一逼再逼,你的人生意義又到底在哪裡?
沒有愛的愛情算什麼?
沒有心的男人,又能爲你做什麼?
雙手,反抓住楚蓮的雙臂,向汀雪晶亮的眸子,閃爍着悲慼的乞求:“楚姨,你可不可以給我講一些甄皓霖以前的事情,我想知道,甄老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魔?”
風鈴的朋友,怎麼可能不知道,向汀雪想了解,迫切的想多瞭解一些,有關甄皓霖的事情。
楚蓮把向汀雪帶到了桌前坐下,桌上還放着他們吃剩的菜。
才發現,剛剛被挑起的半根豆芽菜,居然躺在甄皓霖的碗裡。
回頭偷笑的時候?
向汀雪驀然想起。
臭丫的甄皓霖,你到底要有多挑食呀!
半根,都不肯吃?
楚蓮的聲音緩緩傳來,沉重似山:“風鈴和你一樣,長得很漂亮,而且她的性格特別,很陽光,很積極,也很活躍,大家都很喜歡她。她本來會有一個美好的人生,可這一切都被那個魔頭破壞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風鈴都不知道爲什麼活着,魔頭天天折磨她,用盡各種辦法來羞辱她。要不是皓皓的出現,她早就死了。”
“皓皓很懂事,他也活得很小心。他三歲的時候,風鈴第一次帶他過來這裡吃飯。你都想像不到,三歲的孩子呀,和這張桌子一般高,衣服裹不住的地方,露出一塊塊淤青。”
“那天,他就要了這兩個菜,我問他,爲什麼喜歡吃辣。他卻說……”
時光倒退,三歲的小甄皓霖瘦巴巴地坐在這裡,看着那時依然還年輕的楚蓮,聲音稚嫩地說:“吃了辣椒,嘴裡就全是很辣很燒的感覺,辣得都沒有心思去管其它的地方,都不會記得,其它的地方,還有痛!!!”
風鈴哭了,死勁地掩着嘴,看着小小的甄皓霖,嗚嗚地哭。
向汀雪也哭了,坐在風鈴當年坐的那個位置。
這是十二以來,向汀雪第一次哭。
淚,磅礴而出,悲愴的哭聲在小小飯館的放肆迴盪,催人淚下。
三歲呀!
甄老,你也知道,虎毒不食子,可當年的你,又怎麼下得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