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生前未積緣,古佛青燈度流年,薄如紙,淡如煙。
伊依翻過每一座山都會虔誠的祈禱,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翻過多少座山,磕了多少長頭,她只知道不可以停下,無論風雨多麼強大都要向前走,到終點,他便回來了,他一定會怪她髒,然後變着戲法嘲笑自己,一定會站在最高處嘖嘖奚落她是市井小民,然後張開胸懷抱住自己。
白衣男子墨黑色的髮絲在風中飄逸着,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經走了很久了嗎,不吃也不睡。”說話聲很柔很柔,就像是飄過心間的羽毛。
伊依看向殷千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的笑容很暖很乾淨,即使有些苦澀,可是卻很溫暖明朗:“對呀,我已經走了很久了,沿途的風景,都荒蕪了,卻已經不能回頭了。腳下的路途啊,無邊又無際......”伊依看了看自己手又看看遠方,嘴角努力扯了扯。
殷千容小心翼翼擡起手,一朵蓮花綻開,將伊依額頭的血塊清除了去,並餵了伊依一顆藥丸:“即使心中迫切,也該對自己好些,你若倒下,他便不會在前方。”
伊依笑得很乾淨很明朗:“謝謝你,你見過磕長頭的人嗎?他們的手和臉髒得很,可他們的心特別乾淨,我一定會堅持到最後,即使要我翻過無數座山,磕遍每座山,也願。”話罷,伊依頭也不回的繼續前行,她的背影那樣瘦弱,她磕頭那樣虔誠,眼中是滿滿的毅力。
殷千容在身後看着紅衣女子溫柔的笑着:“一心一意,便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力量。”
海底,紅色的尾巴不再搖擺,珊瑚石上,那條美人魚已經不在。已經許多天了,辛珏再也沒見過海亦兒。有時候他靠在珊瑚石旁,感受着海亦兒以往感受的感覺;又有的時候他坐在珊瑚石上死死的望着海底最深處,希望那個滿臉笑容的人與越歡樂的遊向他;還有的時候他會躺在珊瑚石上看着海面那一點點亮光。
他感受到了海亦兒爲什麼那樣盼望着自己的到來,原來這塊珊瑚石那樣孤獨,只要亮光的地方有着人影,那將是海亦兒最快樂的事。
“原來你每一天都這樣在等待,心中一定充滿了期待吧。”
每一天,每一刻,辛珏都在珊瑚石等待那個紅色尾巴俏皮的女子出現,可自那天過後,海亦兒再也沒有出現過,他沒有尾巴,遊不到海底深處。顯然他已經試過好多遍,可就是做不到,總會被一股力量踢回來,然後受傷,周而復始。
然就在這時,海底掀起一層巨浪,隨之辛珏便被吸了進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這裡是以前海亦兒帶他來過的海底龍宮。辛珏心中激動不已,馬上起身,可週圍卻是一條條不同顏色尾巴的美人魚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這樣多的美人魚唯獨沒有她,沒有海亦兒
。
“人類?你就是小妹妹牽掛着不吃不喝的人類?爲了見你不顧父皇反對,寧願廢去一身法力也不願讓父皇母后傷害你生命的人類?真是愚蠢之極。”有着一條紫色高貴尾巴的人魚諷刺道。她是海亦兒的大姐,是海底最大最高貴的公主虞珊兒。
辛珏有些懵了?生命叫做廢去一身的法力,不吃不喝?
“海亦兒究竟怎麼樣了?你們,你們把她怎麼了?”辛珏有些魂不守舍,心中腦子滿滿都是海亦兒。
虞珊兒一掌就將辛珏打飛了出去:“放肆!你把她害成這樣還來怪我們!今日,本公主就要你化爲泡沫,永世不得超生!”話罷虞珊兒手掌握起一個圓圓的旗袍,眼神凌厲。
就在下一秒海亦兒迅速將辛珏拉開:“大姐!”海亦兒大吼着。
虞珊兒見是自己的妹妹立馬收了手:“小妹,莫要執着,待姐姐我收拾了他,一切就可以回到從前了。”
海亦兒游到虞珊兒身旁哭着求饒,她從不曾哭過,鮫魚的眼淚是多麼的珍貴啊,哭得多了以後眼睛便會看不見的,可是自從自己的小妹妹被父皇圈禁了之後便每日每夜哭泣,哭到自己都心疼這個傻妹妹。
“傻瓜,我不是說過不許再哭了嗎?姐姐不殺他便是了,不殺不就好了,不要哭了。”海亦兒是最受寵愛的公主,一方面她最小,長得又及其美麗,一方面她有着討人喜愛的嘴巴,總是能把人誇得合不攏嘴。
辛珏捂着胸口看着眼前自己日夜等待思念的女子,心底泛酸。幾日不見,她竟憔悴成這樣了?以前那個靈動的人魚去哪裡了?究竟受了多大的痛苦纔會這樣?
辛珏心疼的上前抱住海亦兒,海亦兒亦是緊緊抱住他。這些日子她想念他想得快要瘋掉了,可是父皇母后囚禁她不說,綠兒姐姐還折磨她。海亦兒知道就是綠兒告狀纔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可竟不知辛珏在自己心中已經是這樣的重要了。
“我好想你,每一天都想見到你,我也心疼你,疼到忽略自己;相信你,信到懷疑自己你究竟有沒有愛着我。”海亦兒虛弱的靠在辛珏懷裡。
隨後她又笑嘻嘻的擡頭看着辛珏:“你知道嗎?父皇母后答應讓我去陸地了,雖然只有幾天時間,可是他們竟然同意了,我終於可以突破那層亮光,去尋找,看看你生活的路面。”
辛珏抱着海亦兒的手緊了緊,眼裡落到海亦兒身上。
“你看,只要我吃了它,我也有腿了。”海亦兒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張口便吞嚥下去。虞珊兒大駭:“你瘋了!”
海亦兒只是用食指放在她大姐嘴巴上:“姐姐,爲我好就放開我罷,我不後悔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話罷便抱住辛珏:“帶我走。”
辛珏看了看懷裡的人兒,又擡頭看了看虞珊兒,雙手一緊抱起海亦兒便網海口游去。
虞珊兒望着遠去的人兒淚流滿面:“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用自己最美麗的尾巴作爲交換究竟值不值?美麗的眼睛就要看不見了,你值得嗎海亦兒!”
當突破那層亮光到達海面的一刻,海亦兒那條美麗的紅色尾巴立馬變成一雙纖細的雙腿。
她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看到自己的家,它比我想象中的大海不知要大多少倍,藍色的海水涌起滾滾浪花,浪濤拍打着岸邊的礁石,往遠處望去,天和海連在一起,沒有邊際,空氣清新,使人心曠神怡。還有許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天上飛着,好美好美,原來外面的世界竟如此美麗。”
海亦兒與辛珏坐在沙灘上感受着海風的吹拂,辛珏撫摸着海亦兒的臉龐:“我不希望看到你流淚,除非是爲了幸福。”
“此刻是我最爲幸福的時候。”話罷便靠在辛珏肩膀上,辛珏緊緊的抱住海亦兒,生怕她會消失了一樣。
藍蝶兒並沒有走,她知道是海亦兒用自己的眼淚救了自己以後心裡很是感激,她明白他們很是相愛,海亦兒告訴她,她很快就會離開,在她離開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帶辛珏走。想到這裡藍蝶兒不禁紅了眼眶:“天空和大海相愛了,但他們的手無法相牽,愛也無法繼續,天空哭了,海的雙眼也溼了。因此她說:有一種界限永遠無法跨越。”
有的時候他會帶着海亦兒手牽手在海邊散步,告訴她海的那頭是什麼,告訴她天空飛翔的是什麼。有的時候會揹着海亦兒在沙灘上狂跑哄海亦兒高興,只要海亦兒‘咯咯’大笑,辛珏就覺得快樂。還有的時候他會帶她爬山,在山頂俯瞰世間景色。
她會調皮的跟他捉迷藏,而辛珏則會想盡辦法去逗海亦兒,他們的笑聲充滿着整片海洋。
日落時分,海亦兒的小腳丫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海水裡拍打着水花眼睛看着海面不斷跳躍着的鯨魚:“你說鯨在全力以赴的往最高處跳躍,突破水面跳往更高的地方,在它眼裡有着對天空的憧憬嗎?如果它知道天空並不是頂點,在天空之上閃耀着無垠宇宙的話,它還會祈願自己跳得更高嗎?就像我從來都不知道陸地並不是頂點一樣。”
辛珏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很多東西得到了並不會是它們想要的。”
海亦兒朝着辛珏笑笑,笑中有許多苦澀。最近她的眼睛時而可以看見東西,時而看不見,她知道她快要完全看不見了,將頭靠在辛珏肩膀上:“我的眼睛快要看不到了,以後不要對我微笑,我看不到,要對我大聲笑。”
辛珏的手緊了緊,眼淚不自覺流下,海亦兒倒是大聲笑了起來:“當你眼淚快要流下來的時候,快看看這片曾經屬於我們的天空,依舊廣闊。那就不應該哭,因爲我這樣子,並沒有帶走你的世界。”我的離去不會帶走你的世界,我愛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快樂的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