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請求叱幸弄些靈面予我盡用，這是修靈者以非指定靈氣用與不同的材料經過一些時間的製作得出的一種面具，戴在普通人臉上有保養肌膚的功效，戴在修靈者臉上如果與靈面裡的靈氣相沖便會面部產生紅點，輕微潰爛，有治癒不能完善的風險，因此此面具只出售普通人，畢竟靈氣混雜更可能傷及面戴者的身體
本來叱幸不大想要應下，幾次求他的事傳到霓清耳裡，一句話讓他答應，條件是以後給他做試驗品，雖然在宮人聽來荒唐，畢竟一宮之長竟要給他一個弟子做這種可能危險的事，是大不敬，霓清斥責叱幸不可胡來，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划算的，屬於感覺上的信任，對霓清吐露感覺裡的坦白
“你們擔心我都知道，覺得自己做不成什麼幫助宮裡的人的事，爲清師姐任責送藥開心，能爲你們做些事也是歡喜，你們信不信，這是我的感覺，我信叱幸”
不出兩日霓清在蘭副的解語裡，同意叱幸的要求，說起來還是有些荒唐
好幾日走入叱幸的工作區感到些壓抑，不知道是什麼原由，只是一種迫切與心理衝擊，好似有什麼會到來，卻不知道是在哪裡，也許是某種地方的感應，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問叱幸“你是真的願意爲我做……面具嗎”
“沒錯，心甘情願，宮長不要想太多，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拒絕，我雖是個靈藥師，但我不會心理，如果你有什麼負擔，可以與我說，不想要面具，現在就可以停止”走廊間叱幸停下腳步，語氣似有不明，現在走廊周圍火光充沛，能看見叱幸臉上的鬱色，這幾日間斷性叱幸都在爲我的身體做療養，選用最好的藥方，雖然會肌膚不適，倒是藥效很好
“說到底我是介意的，之所以答應你的要求也是出於任性的選擇”這麼個答案其實給不了叱幸滿意，我自己也是
“宮長……你這樣我很爲難”
“既然爲難就兩個人任性一下”
叱幸給予我一個微笑，我不想深思，這樣……挺好的
這幾日進出叱幸的工作室顯然頻繁許多，除去必要的調理就是給藥罐子淨身抹乾，完全沒有多餘的事，倒是出乎意料，雖然一直往這裡走，但和他在一塊的時間似乎比平日還少許多，每次只有向他彙報某件特定事情纔會說話，所有時間都是待在離正門不遠的小房間
有幾次想要去和他說話，去那個房間裡看，都被剋制，雖是宮長畢竟有疏遠和距離，這樣冒昧得去問他，實在不好
和往常一樣，走廊除了我與叱幸的喘息聲，走路聲沒有別的聲音，今日他精神頭不是很好，拿出一個爲我創作的獨方療養劑的動作有點慢緩
“這是慧絨草，不是毀容草，給面具打個底基，宮長常年累月帶不同材質的面具，略有損傷，所以給你調配出能融合靈氣的面具藥劑，鑑於你非純靈所以藥劑的含量你都知道，就是普通的藥草，沒有靈氣滋養那種”他頓了一下“我想起個事”
我知道是什麼“雙重非純靈，阿孃的”他頓醒“對，倒是差點沒想起來，是前任宮長的非純靈……宮長的非純靈基因很好，所以只需要爲你調養底基不好的身體，以免相沖”
說完這句話走上前扶他坐在凳子上，拿着藥劑的手伸來，接過時保持扶着他的姿勢，揣進衣袖“累了就睡會，我在這守你”過去很久按着屋內燭火點燃的時辰，三個了，叱幸朦寧中磕醒，應是夢裡有吃的，嘴巴還吧咂嚼着
其實也是有些累了，看一眼早已鬆開叱幸後背的手，衣袖裡拿出藥劑端詳“慧絨草……毀容草，諧音真像，是阿孃爲我進來這裡做底基所以灌輸靈氣給我，好隨時開通靈絡嗎……”真是想得周到
叱幸尚在睡，待久了想出去走走，霓熙教過他人忙碌或休息時，離開打報告的通傳靈術，只有方式沒有實踐，主要霓熙不能直接傳授我用法。
說起來這是叱霓宮的一種傳統，一個徒弟可以拜兩個師，一個師傳授書籍資料，稱爲虛師，一個師直接傳授用法技巧，稱爲實師。這種形式的一徒弟兩師從創建之初有的規定，可以師徒三人都是男的，也可以師徒三人都是女的，兩個師也可以收好幾個徒弟，但一個徒弟只能兩個師，起初會有人疑問爲什麼有這樣的規定，那麼會有人給予解答：就是一文一武的傳授方式唄。
還有一種解答：方便發展感情，生下出自叱霓本宮的後代，而這樣的後代繼承正宗的叱霓本門就方便很多，而不是的就學習各自擅長的技能，有專門的師教授。
阿孃雖然是非純靈，但是靈氣極強便是叱霓本宮後代的血統傳承，也是她能繼任上一代宮長的原因，阿孃前任宮長便是她的親生母親。除此之外不乏有與外人血統的弟子、弟女
不是本宮人卻能繼承宮長之位也是託了阿孃的福，好在身爲我師嬸的蘭副做了我實師的差事，把基本靈術盡數傳授
打過報告給叱幸靜無聲息得離開，在工作區周圍晃幾圈，輕哼小調。有點站不住腳，晃悠一會似是鬆軟了，覺得手邊摸了什麼物事，鬆散條絲，紮了一根布帶子，發綁蝴蝶結打着樣式，再一摸好像沒有了
“宮長！”
突然一聲叫喚叫醒想要睡覺卻離臥居有點遠的我
“？？”誰在叫我，聽聲音像是……誰來着？眼前一隻手晃着，出現一張五官姣好的臉“叱孝”
“宮長，你很累嗎，看你要睡覺的樣子，這幾日天天看你往幸師兄這邊走，我聽清師姐說你拜託幸師兄給你做靈面具，條件是給他做試驗品，看起來你好累的樣子……可是，依他的舊曆來說，試驗品不是很健康嗎，怎麼你這……？”
點頭，被叱孝扶着上半身走回睡居“嗯……是有這麼個事，這幾天幸師兄爲我療養身體底基操勞了，所以我在他睡覺的時候陪着他，可能……剛纔逛久了，就累了”
睡意侵卷腦部所有的器官陷入半懵閉狀態，沒法再回答他，叱幸聽了我的話，語色異定“這樣啊……可是幸師兄他不會吧，難道是那次清師姐的事讓他乏術身體失靈了？”
後面的話沒再聽清，回到睡居時，宮侍攙扶回臥居那張換新鋪墊過的牀褥，進入夢中可以說沾牀就睡。醒來伸了懶腰看兩邊沒有人，起身看對面檯面放的靈鍾，已經午時
“我睡了這麼久嗎？”
手指挑起肩前散落髮絲，另手摸上頭頂，布帶子安包在束髮周圍，露出幾根打折圈的絲，肘處貼着的衫間有幾個褶子，落下發絲的手撩起衣衫正處開間的地方，褶皺不多，但是換了顏色，不是昨天穿的那件，也不是睡衣，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被子，襪子還套在腳上，外褲也沒脫
“奇了怪，他爲什麼給我換了一身變色同款的衣裳，不是換睡衣？”看身上穿的和昨天一樣款式的衣裳，而顏色是……這什麼顏色？紅上有綠，綠上有紫，紫上有黑，黑上有黃，黃上有青……白？
“是我不懂時尚，還是撞色還是染料混一塊用了”這要不是顏色邊露點，都看不清是什麼組合的
“宮長醒了，看得好專注都沒看到孝孝呢～”
“啊！”嚇得我一激靈，這說話的誰？
緩擡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三個問號在腦子裡浮出
“叱孝？”我沒話說了，完全懵，什麼情況，叱孝怎麼在呢？這衣裳是怎麼了？
叱孝看出我一臉疑惑，扇這手裡不知道哪掏出來的扇子，我皺眉，大冬天的扇扇子？這麼一想起來，立刻卷做一團“我被子哪去了，你怎麼在這，還扇扇子，這麼大冷……我這衣裳怎麼回事？”
這時候一股寒得讓人發顫的冷風吹進我房中，震得我又一劇烈哆嗦，也不知道我這樣多久了，竟然沒被凍醒，真是被療養後體格好了
嗯？療養？對了，好像是叱幸的療養術給我身體整好了，所以睡覺時纔沒被凍醒，醒來反而就……“嘶——”
叱孝仍扇扇子“很好很好，幸師兄的療養起作用了，不用被子也能睡得安穩，我跟那個小子吩咐過了，不用問了，不過……那小子的品味挺獨特啊，給你這麼件……衣裳”
確實沒問那個小宮侍，現在我看的是叱孝一副懶散悠閒模樣
“孝師兄，你在這就是爲了看我睡覺？這麼閒嗎……還有，別以爲推卸給他就可以……把你的低品位算在別人身上，宮裡上下哪個不知道”確實，宮裡上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叱孝的品味獨特，喜歡的色彩也怪異，我這身衣裳就是他讓宮侍換的，這個我還是知道
叱孝哈哈幾聲，停下搖扇“我還挺喜歡的，這樣你一會出去別人就會因爲嫌棄你的衣品顏色看都不看你，誰能認出你”
我沒說話，就定在那裡看他，好一會才清楚他說“出去”？以他現在這樣子和說的話，肯定不是在叱霓宮周圍，是要出宮門……下意識脫口出“你瘋了？！”
叱孝直接在我腦門打了一記，罵了“笨瓜”，隨後道“你叫幸師兄做面具，不就是想要出去嗎，正好我在他那偷了幾張……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叱幸這人我比你瞭解，他之前有私藏很多面具，留了很多，都是靈氣充沛沒有用的，乾淨着呢，我看他爲了你這身體操勞那麼久，你又在這這麼久沒出去，所以我想了這個法子帶你出去走走，你什麼情況我知道，放心，這面具對你身體沒關係……你要說普通人能隨便用靈面具是吧，我告訴你，瞎吹的，他們用的都是三無產品，爲了虛張聲勢哄騙人的，真正的靈面具市面上根本沒有，是經過工序纔出來幾十張，沒有真正的修靈者藥師根本都是廢物”
他把我要問的話噎回去，說了很多，完話手指點在我額間中央位置，唸了一個“共”字，渾身精力充沛所有的冷寒凍全都消除，我與叱孝的身體共用了
本想道聲謝，縮回去“清師姐，蘭副，幸師兄，我師母知道嗎？”
他神色一震，扇頭在脣邊輕點，“嘿嘿”兩聲
我默了，問了也等於沒問，沒有他們的允許，叱孝怎麼可能會這麼大膽。也不想其他了，潔素清發絲重新捆紮頭髮，站起身在牀，伸腰下牀穿衣裳同色的……布靴鞋，整理衣衫褲腿
叱孝遞給我一把摺扇“裝腔作勢”又看我身衫“你這……也裝不了”搖頭“嘖嘖”兩聲，雙手放肩頭，正視我“果然好苗子，不愧是叱霓宮的宮長，可惜不能見人，不然風姿搖擺，年輕好看的姑娘都羞了呢！”
他打趣這話，有人說過，我沒看他，只思緒飛走，肩頭被敲兩下，叱孝點頭“還好沒有困靈，不然……你的小心思我可都知道了”
隨他走了，自然又乖巧，現在這樣子活像個孩童跟在大人身邊，路過幾個宮人看了我倆，沒笑，心裡憋着呢，畢竟笑宮長是不給面
今日宮門口看守的宮衛氣頭很好，看叱孝帶我走來，沒反應，我知道是蘭副“傳聲”過
戴上叱孝“偷”來的靈面具，以叱孝的膽子能力怎麼可能在叱幸眼皮底下偷東西，定是被默許，只是在我這個宮長面前裝厲害樣子，心裡發笑“他們是早就知道，給我機會出去逛呢”
一出宮門，冬光正好，四個月沒有出來看民間風景，挺想念的，只不過現在還在叱霓的這座“敬灤山”峰處，下去不知道多長時間，記得上次用了半天時間，還是霓清早就知道我要來，接的
“等一下”叱孝忽然停，不知道他要幹嘛，順手摸臉上的面具，不得不說真是……和真人皮一模一樣，我都懷疑是叱幸早就爲我做的，那麼這幾天的療養都是養好我體格可以出去玩做準備
叱孝打開摺扇，拉我臂膀走去一塊不起眼的岩石，念“時以速之”四個字，一道看不清楚什麼色的靈氣包圍我們兩個，以最快的速度升起，落地，靈氣直接消散
“到了？”
“到了”叱孝放開手，叫我看面前的景色
“這……”我面前所看到的是一塊平坦很像被人靜心鋪設過的地面，除了身後的敬灤山，空無一物
叱孝扇子一揮，眼睛似乎蒙了一層霧，感覺是過了一會，但好像只有一瞬間的樣子，面前光禿禿的平地全部消失，叱孝轉頭笑“這是障眼靈術，第一層”接着面前又是一樣光禿禿的平地消失“第二層，爲你設的，走吧”
爲我設的……晃神，在背後爲我做這麼多，卻沒有叫我報答，瞧着叱孝一派鬆勁的模樣，呼了心
“幸師兄……你們……真好”這兩個字想說很久了，無從開口，現在正是時候。叱孝像是沒當回事，拉我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村子，上面掛着“招牌村”三個字
有人用這兩個字做村名啊
叱孝指那兩個字“招牌村，顧名思義是一個有招牌的村子，什麼招牌呢……就是酒，很棒的名酒”
我見過的名酒也不少，就是不知道這兒的名酒是什麼“什麼味的”
叱孝撓頭，帶着歉意的笑“我也不知道……不喝酒只是幸師兄常去外面，回來說給我們聽的，你一向獨個，所以不知道”
根據樓裡的城載，招牌村其實叫“曲酩村”專門釀造一種味道獨特的酒，至於怎麼個獨特法，沒明寫，只有三個字“自己嘗”，這酒的名字就是村子的名，是建立這個村子的人起。看到寫着招牌村這三個大字的牌子直挺立在那，就像一個過路的人專門在這建的地盤
“我不愛喝酒，書裡說好像挺獨特的……幸師兄要不要試試？”
叱孝聽我這話，摺扇打開沒有扇，只是道“哈哈！央師弟真是……居然會勾引人喝酒，反正……我不喝，我師父說我修的靈不能喝酒”換了別人會覺得是推脫，但叱孝不是，他的體質和修行的靈氣不允許沾染酒氣，所以別人喝酒時他喝茶，跟他最要好的酒師兄就是
我們兩個就這麼走過招牌村，抄近路直接去前面的一個小鎮，最先看到的是一排三十人長的隊伍，井致有序，從外看來是去到一家酒樓。小鎮名字很簡單就是“簡單”二字，前頭排人隊的酒樓位置偏向鎮門口，所以一長條隊伍排到側門口，至於什麼酒樓還沒看到，主要前頭人還是不少的
叱孝拉我不鬆手，看這情景我臂膀的那隻手握緊了幾分，生怕我丟了，走上前一步，輕拍肩頭“孝師兄，你這樣不怕人誤會……我不是小孩子……”叱孝似是沒聽到，仍握緊，雙眼目視前面擁擠的人羣，嘴裡叨叨“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人，真是壞了興致，師弟我跟你說，跟緊師兄別走丟”看他緊聰的樣子，只好認他拉緊
好容易等前面羣散開許多，我們這才進去，看清那個剛纔生意紅火的酒樓叫“行路樓”，門口放着一個十歲孩童大小的紅桐木晃亮在人眼前，上面寫這“賓至門生，食味相迎”八個成年人手掌大小的字，是白色墨水寫上去，清醒明目
我看着還挺好玩，這店家倒是客氣，直接以八字門面迎來這許多客生，一邊拉着我的叱孝看過眼，湊近耳邊“這是行路店家主子用來招客的大計，聲稱是開業前天一個算財命先生爲他卜的卦，只要把這八個字用這樣的方式掛在門口，就能招攬很多生意……別說，真靈”
還真是靈，光是幾個醒目的大字就能引來客生，那可絕對不僅是那個算命卜卦的功勞，想必這店家做的生意就更吸引人，而這牌子只是引人眼目
“孝師兄吃過這家的菜嗎”
“吃過，甚好”說的時候舔了兩次嘴巴
“有多好”
“說不上來，你得自己去試試，對了，你聽過“琿蓮”嗎”
我搖頭。叱孝指了店面招牌角落不起眼的東西，細看是一個小塗鴉，圓的，形狀像酒罈子
“那個小東西叫“琿蓮”取自店家主子和他夫人的名字，是他們店裡的名酒，用來紀念他的亡妻，特意用一種祖傳的方子加工釀造，味道怎麼樣我不知道，酒師兄買過說挺好的”
確實不起眼，不細看注意不到，本身就是墨色染料的桐木，用接近墨色的棕色墨水畫了這麼個大拇指的小塗鴉，想看見都難，何況我還是眯着眼看的
“師兄眼力……”我頓了說不出話
“不是我，是酒師兄眼力好”叱孝知道我要說什麼立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