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大街小巷中充滿了喜慶。
就連醫院都好象多了幾分喜慶色彩,走在這充滿消毒藥水的所在,林離在想蘇文舟先前提醒他:“汪新揚在醫院那邊好象有點變故。”
聞言,林離便趕來了,他還沒把這人渣折騰垮,怎麼能輕易給其逃走。
不過,他想差了。
護士一臉古怪:“你找汪新揚?他昨天被轉到精神科了。”
林離大吃一驚,趕到精神科。醫生還以爲他是汪新揚的朋友,帶他來到半禁閉式病房,拿着病歷夾指指道:“你是說他呀,院方懷疑他患上精神分裂,或者是一些精神科毛病。”
從醫生口中,林離得知了那天他走後,汪新揚就逐漸變得不正常起來。總是哀嚎慘叫,說是有兩顆漂浮的腦袋在看着他,就算他蒙着腦袋,都看着他。
還有那鮮血淋漓的身體,還有陰森森的鬼氣,還有說兩個鬼要害他等等。
然後,護士不堪折磨,最終將他轉到精神科,鑑於他本身車禍中的傷還非常重,所以將他綁在病牀上。
精神毛病是一天重過一天,昨晚更是乾嚎了一整晚,瘋狂的掙扎綁帶,差一點就給掙掉了,可傷勢也格外的加重了許多。
林離渾沒覺得有不對的地方,方小青卻隱隱感到不對,或許真是閱歷比林離多了一點,也比林離多了一點彎彎腸子,想得也多了一點。
她問醫生:“他有沒有說,那兩隻鬼是誰?”
醫生面無表情:“有,好象說是他父親和他弟弟,你們可以自己進去看看他。”
林離詫異:“你問這個做什麼?”
方小青衝林離靈巧的聳聳挺翹的鼻尖,煞是可愛:“你不怕汪新揚是裝瘋賣傻?”
林離撓頭,以此人的深沉,倒有可能。
讓小青在外面等着,他單獨進了病房。環顧一週,自是沒感覺有什麼鬼,不禁對自己之前的懷疑有點好笑,心想哪來的鬼呀神呀妖呀。
他本來還以爲汪新揚是睡着的,走進來不禁寒毛都炸了,汪新揚竟然是直勾勾的看着某處,甚至長時間沒有眨眼,看得他毛骨悚然。
這分明就是精神病的預兆,林離有些複雜,汪新揚這麼聰明的人,居然走到這一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會:“汪大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汪新揚充耳不聞,甚至眼神好象完全透視林離似的,目光直瞄瞄,充滿呆滯與死氣。
“當初看你風度翩翩,我是真沒想到呀。”林離咀嚼一番,在這樣的目光中,竟有渾身發涼的滋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要把你的才幹用在正道,成就說不定比原來大很多。”
“不過,看起來你就是這樣了,也許你這輩子都得這樣了。”
林離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來的,好象他在這裡,就是爲了耀武揚威的宣稱自己是勝利者,這令他有些不自然。
“我最初的目的不是希望你瘋掉,不過,這也是一個歸宿,應有的懲罰和報應。”
林離拍拍汪新揚,那直勾勾的呆絕目光,卻陡然間激烈起來,變得恐懼和神經質。身子亦激烈的震顫起來,完全不顧傷勢極重,拼命的掙扎。
那蒼白的臉哪有半分的瀟灑和風度,反而全然都是一塊一塊的臉部肌肉抖來抖去,跟羊癲風似的。
看他這模樣,林離一邊覺得這是應有的報應,一邊也覺得這有些太悲慘了。尤其是將初次見到汪新揚轉着酒杯,狀似優雅的形象與此刻對照起來,更是顯得其慘無比。
這一拍,似乎觸動了汪新揚什麼,他瘋狂的抖震起來,歇斯底里,眼珠都翻白了,發出悽絕的狂呼:“有鬼,真的有鬼。他們沒有腦袋,頭,頭在飛,好多血。不是我,不是我。”
“爸,不是我。小弟,不是我。不要來找我,你們的頭呢,你們的手呢。啊,不要裂……”
林離給這瘋癲模樣和嚎叫嚇了一跳,醫生和護士蜂擁而至,他才退了出去。
凝望半晌,直見醫生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
“他完了,真的瘋了。”
方小青的手,被林離一下子握住,竟感覺他的手心中滿是涼涼的汗。
汪新揚是真的瘋了,也真的完了。
想不到,最終和汪家的戰爭,居然是以汪家其他人肉體消亡,而汪新揚瘋癲作爲結局。
林離多少有些怪異的感覺,他總覺得前幾天自己對汪新揚所說的話,以其之冷血,應當不至於使之瘋癲。
當然,他不曉得也不相信的是,那天他說的話固然是令其瘋癲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其實還是汪遠圖和汪名揚鬼魂每晚幾乎從不間斷,花樣繁多的糾纏。
汪新揚的瘋癲,意外的徹底爲他們和汪家的戰爭畫下了最後的句號。
數日之後,汪新揚被醫生確診得了精神病,被轉送入精神病院,直到硃紅子和朱長子把汪家父子鬼魂收回後,依然每晚在固定的時間嚎叫不絕,瘋癲若狂。
林離心情有些沉重,走出醫院的時候,面對冬日暖陽,才恢復了輕快:“我們可以過一個快樂的新年了。”
方小青會錯意,臉紅撲撲的推了林離一下:“誰要和你快樂了。”
林離撓頭:“沒有呀,我的意思是,我們大家都可以在一起過一個快樂的新年。”
方小青怒了,白他一眼大步走開:“一條笨瓜。”
“爲什麼是一條,而不是一個,一支,一頭?”林離一臉好奇的追問。
汪家徹底垮了,林離一直沉澱的沉重,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恢復了往日的沉靜,又多了幾分快活。
黃團團是一隻妖,小妖之流。
比較起其他的妖,她是一個比較沒什麼目的性的流浪小妖。
漫無目的的流浪,漫無目的的修煉。坦白的說,連她都不知道,自家是怎麼修煉成妖的,莫名其妙的就修成了人身。要怎麼接着修煉,她也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怎麼修煉,不表示她是傻妖,其實她還是挺聰明的。
比如說,她前幾天才流浪到了北海,昨天就給一隻比較強大的妖請過來,和不少妖匯合在一起。然後,她就知道必有蹊蹺,反正她的實力是裡面比較弱的,索性就閉口不言,多聽少說。最主要的是,她有預感,在本書當中,妖怪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龍套,她就更不樂意說話了。
黃團團生平第一次見着超過三隻妖在一起,初次多少有點激動。不一會兒,就有點索然無味了。
這年頭,妖也不好混呀。這十多隻妖當中,倒有大半看起來跟民工似的,他仔細這麼一問,還就真有三隻妖是在工地打臨時工。其他幾隻,則是來自鄉下的農民。
以前是城裡的妖鄙視鄉下的妖,現在輪到鄉下妖鄙視城裡妖了。沒法子,誰讓如今農民的待遇比以前好多了呢。
也許有兩隻看着比較順眼的妖勾肩搭背:“哥們,這年月在城裡做民工,還真不如去鄉下做農民,你要信得過咱,咱們等這事兒完了,哥帶你一塊兒去鄉下種田。”
這隻被邀請的妖深以爲然:“那敢情好,我老就厭煩混民工了,又累又不自在,收入又低。”
如今這年月,修道者的道行大不如從前,妖怪的能力也是大不如前。
人在與時俱進,妖也一樣。這年頭,誰愛吃人呀,有那麼多的美食,哪隻妖還會傻呼呼的去吃人害人。說白了,這年月的妖也不見得就比人強上多少。
領頭妖見衆人亂哄哄的,忒覺沒面子,大喝一聲:“靜一靜,咱有事要說呢。”
一隻壯實的牛妖大概是從東北來的,說話那語調,跟趙本山似的,憨厚道:“大鍋(哥),你有事兒就趕緊說,俺等會還得回工地,不然工頭要扣俺工錢。”
領頭妖痛心疾首:“太沒組織紀律性了。”
一幫子妖全都縮在一個大概是租來的小屋子裡,其實挺擠的。
這領頭妖也有點吃不消這般混亂,大聲說道:“哥幾個,咱前幾天收到可靠消息,說是太上老君那仙丹流落人間,就在北海一個叫林離的人身上。咱請各位來,就是想大傢伙一塊兒出手,把那仙丹給奪過來。”
“有了仙丹,咱修爲就能提高了。嘿,到時稀飯買兩碗,吃一碗倒一碗,多美呀。”
這麼一個誘惑,令衆人有點亢奮起來。這是好事呀,修爲高了,才能掙大錢享福,誰不想呀。就是這修煉不容易,有了這仙丹,就好比人類中了億元彩票大獎似的,那當然是發了發了發了。
誰想一輩子做民工掙點餬口錢呀,當然是過得越美就越好。
在妖怪來說,修爲馬虎的,大概也就只能在工地做做民工啥的,要麼就只能在鄉下種田,反正都是過日子。有很多人這麼過的,也有很多妖是這麼過的。
當然,就好象人類中也有聰明絕頂的人成了億萬富豪。妖怪的修爲要是高了,自然也就比較容易賺錢享福。據說曾有一妖哥們混了個億萬富豪,譁,那叫一個發,羨慕死許多妖了。
什麼?你說妖怪比人類強大,可以打家劫舍?
哥們,我看你是給電影和小說忽悠了。就算是妖,在人民政府的專政下,也就是個渣。
再說了,妖是比人類強大,可強得也相當有限。沒準拽個身子骨弱的妖跟一個身體強壯的人打架,被打得半死的就是這妖。
還有,別以爲妖怪就沒經過教育,就沒正義感和社會道德。
領頭妖亢奮道:“哥們打探好那林離的下落了,今晚就奪仙丹,大傢伙看怎麼樣。”
“奪仙丹。”雜亂無章的吶喊聲顯得有點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