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歌特和林娜將黃臉男子喬治神秘消失的情況告訴朱利安的時候,他還以爲兩人是在開玩笑呢。
“這不可能。”朱利安確信的說,“即使喬治真的遇到了危險,也不至於發不出一點聲音就被幹掉。”
“可喬治真的不在那裡呀,朱利安先生。”歌特認真的說,“仔細看看我的眼睛。我看上去像是在和你說笑嗎?我想,我們真的遇到大麻煩了。這座城堡裡可能隱藏着比雲潮更可怕的東西。”
“如果您不相信我們的話,朱利安先生,您可以自己去城堡正門看一看,您的摯友是否還在那裡。不過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單獨行動。”林娜嚴肅的說。
朱利安臉上的笑容隱去了。
“是真的?”他小聲問。
“我建議我們馬上集合所有人,討論一下應該怎麼做。”歌特說,“運氣好的話,你的朋友可能還活着。”
“天吶!”朱利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已意識到了兩人所言非虛。
餐廳裡的所有人都被集中了起來。“巨熊”鮑勃,“灰狼”傑夫,半獸人豪格,魔法師蘇,半精靈蕾妮,以及三名車伕:沃登、拉瑞和布雷克,再加上歌特、林娜和朱利安,一共是十一人。
“我們應該馬上去把這個該死的地方翻個底朝天。”聽了簡單的說明後,鮑勃馬上站了起來,“去救那位失蹤的朋友。”
“等一等,鮑勃!”爲人謹慎的豪格制止了他,“這太魯莽了。我們需要個計劃——”
“難道那個叫……叫什麼來着?總之我是說那位守夜的黃臉朋友——難道他不是你的夥伴嗎!”鮑勃的聲音裡透着氣憤,“我們要是晚一分鐘,說不定他就——”
“你需要冷靜,鮑勃。”傑夫穩重的說,“仔細考慮一下。我們漫無目的在城堡內遊蕩,找到喬治的可能性有多大?說不定連我們自己都會陷入危機中。”
“呃……總之我們得快點!”鮑勃撓了撓頭,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傑夫說的沒錯。”朱利安說道,“我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
“有計劃了嗎?”豪格詢問。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朱利安思考了一會,“我們一共是十一個人。分成兩組。一組在城堡裡探索,另一組在餐廳等待。”
“這樣不行,朱利安先生!”歌特出聲打斷了他,“這樣只不過是白白分割了有限的戰力——”
“我知道。”朱利安點點頭,“但是,我們還有好幾個沒有戰鬥能力的人。”
歌特咬了咬嘴脣。倘若自己沒有在那次事故中失去施法能力的話……好吧,如果自己沒有失去施法能力,那麼此時此刻自己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朱利安滿意的說,“那麼,就由我們‘銀劍’傭兵團負責探索,其他人留在原地——”
“我可不想在這裡呆着。”鮑勃抗議道,“不管有什麼怪物蟄伏在了這座該死的城堡裡,我現在只想把它揪出來劈成兩半。”
“我也是,”傑夫說,“我很擅長在這種黑暗的環境裡行動。”
“那就這樣吧,”豪格看到朱利安團長爲難的樣子,說道,“我和鮑勃以及傑夫一起去。團長,你和幾位女士以及這位商人朋友留在餐廳裡。”
“我不能留在這裡。”女法師蘇冷冷的說,拿起了自己的法杖,“說不定敵人就能佈置出什麼奇怪的魔法陷阱。你們是沒有辦法破解的。”
“我也不能,我可是團長!”朱利安激烈的說,“我怎麼可以留在這裡——”
“首先,這位商人朋友和他的車伕並沒有自衛的能力,需要一個好手保護。”豪格低沉道,“其次……敵人,是可以讓喬治無聲無息的消失的存在。如果我們有個萬一……能幫我們報仇的,只有團長你而已。”
是啊。這羣無畏的傭兵幾乎忘記了……他們正處於可怕的危險中!
朱利安看着自己的朋友,沒有說話。
“如果我們在兩個小時後還沒有回來,團長,蕾妮,你們帶着其他人快走。”豪格叮囑。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雲潮到現在還沒有爆發的跡象。但願今夜不要爆發爲好。”
“好。”朱利安終於說,“我就留在這裡!豪格,蘇,還有鮑勃和傑夫……你們要帶着喬治,大家一起回來。”
“一定。”豪格說道,其他人也這般說。
“歌特。”林娜悄悄的詢問身邊的青年商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剛剛你爲什麼不制止他們,讓他們不要分散戰力?現在遲了——”
“沒用的。”歌特說,“他們不會重視我的意見。而且……這些人也不會拋棄夥伴。”
歌特說着,目光投向一旁的蕾妮。發現歌特在看自己,半精靈少女的手指再一次在衣角上活動起來,那靈敏的動作就像一位吟遊詩人在撥動風琴的琴鍵一樣。
“是暗號。”歌特心道,“意思是……‘與任務無關’,是嗎……”
歌特清楚,以蕾妮的特殊身份,是絕對不可能真的加入“銀劍”傭兵團的。雖然不知道“雲海之手”在安排她執行什麼任務……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位朱利安團長身上應該還有秘密。”歌特心中猜測。蕾妮是不會放任任務目標從眼皮底下溜走的,而“銀劍”傭兵團留在餐廳裡的就只有團長朱利安一個。
朱利安正在安撫三名車伕的情緒。看到這些強大的傭兵都可能遭遇危險,三人都受了不小的驚嚇。另一方面,半獸人豪格,“巨熊”鮑勃,“灰狼”傑夫以及女法師蘇,四人組成的探索小隊已經出發了。
“希望這次也能有驚無險的度過危機吧。”歌特默默的想。他閉上雙眼,好像在閉目養神,精神卻進入了高度警戒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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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格精瘦的傑夫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每經過一個新的拐角,他就停下來仔細檢查地面和牆壁,用心尋找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暗門。在他身後,鮑勃手執巨劍,已然做好了將任何出現的敵人斬殺的準備。鮑勃和走在隊尾的半獸人豪格共同保護着隊伍中間的女法師蘇。蘇舉着一根木製的法杖,柔和的白色光芒在法杖的頂端閃耀着,驅散了城堡內部令人窒息的黑暗。
傑夫試圖找到通向城堡地下的通道。倘若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隱藏在城堡內部的某處的話,地下顯然是最值得懷疑的地方。然而這是徒勞。“要麼就是這個該死的地方根本沒有地下室,要麼就是入口被巧妙地隱藏起來了,我沒法發現。”他懊惱的對夥伴們說。衆人也沒能搜索到任何喬治遺留下的線索。豪格和傑夫原本認爲會找到一點痕跡——比如掉落的物品,或零星的血跡。然而什麼都沒有。喬治就像是無聲無息的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在結束了一樓的搜索後,小隊向着城堡二樓前進。和一樓相比,二樓的走廊更加悠長,即使是蘇的光亮術也無法從一端照射到另外一端。走廊上所有的房門都已經腐朽,在一些房間裡還能看到破敗的傢俱。然而沒有任何特異之處。也沒有關於城堡主人的線索。
“真是該死。”鮑勃低聲罵道。
隊伍,拐過了一個新的拐角——
傑夫發出一下無聲的驚呼。在他身後,鮑勃和豪格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蘇緊緊的盯着眼前出現的“那個”,好像這樣就能看穿對方的虛實似的。
那是一名身着黑袍的年輕男子。血紅色的眼眸,漆黑的長髮在腦後無風的詭異飄動着,右手的無名指上戴着一個散發着幽藍色光芒的寶石戒指。看到小隊到來,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露出了殘缺不全的牙齒。
“是個法師?”衆人腦海中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
即使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瘦弱,鮑勃等四人依舊沒有一個敢有絲毫大意。誰也不知道對方準備了怎樣的法術。或許,在對方眼中,自己這些全副武裝的傭兵就只是待宰的羔羊?
“讓喬治消失的就是你嗎?”蘇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迴應。黑袍法師只是冷冷的盯着四人。局面就這樣僵持着,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傑夫給鮑勃使了個眼色。對方的實力如何,有怎樣的佈置,完全就是個謎。現在最好還是先撤退……
可惜,鮑勃會錯了他的意思。他微微點頭,然後猛地大吼一聲,就向遠處的黑袍法師直衝過去——
“回來,鮑勃!肯定是陷阱!”傑夫吼道,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鮑勃已經掄起了他的巨劍。
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鮑勃並沒有被什麼暗藏的陷阱擊倒。黑袍法師看到鮑勃向自己衝過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擡起右手似乎想釋放一個法術,可還沒有釋放出來,就被鮑勃的巨劍斬成了兩截。
“這……”衆人目瞪口呆,盯着黑袍法師變成兩段的屍體。難道屍體會忽然從地面上跳起來?
什麼也沒發生。
“安全了!”傑夫忽然叫道,“他一定在對付喬治的時候就用光了自己所準備的大部分法術。剛剛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施展法術是非常複雜的工作。一位法師在材料充足,體力和精神力都良好的前提下,從零開始施展出一個法術,至少要花費數分鐘的時光。幸好,施展法術的步驟雖然繁瑣,但是並不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接連不斷的完成。爲了節省時間,法師們往往會根據實際的需要,選擇一些法術,提前完成大部分準備工作。自然,越優秀的法師,能提前準備的法術也就越多。剛剛這位黑袍法師的表現讓傑夫斷定:這位可憐的法師完全沒有預料到衆人會到來,因此根本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只是希望依靠虛張聲勢來將大家嚇跑。
聽到傑夫的聲音,衆人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蘇看着黑袍法師悲慘的死狀,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鮑勃用自己的靴子踢着黑袍法師的屍體,好像在發泄着自己對他的輕蔑。傑夫制止了鮑勃的行徑,開始檢查起那位法師的屍體來。
謹慎的半獸人豪格是四人中唯一一個還在保持警戒的人。他覺得似乎哪裡有點奇怪。不管怎樣,這也贏的太輕鬆了。除非……
“當心!”他猛然發出淒厲的叫喊聲,“這是陷阱——”
太遲了。在他喊出“陷阱”這個詞的時候,一支從他身後——也就是他們的來路——飛馳而來的箭矢貫穿了他的腹部。傑夫聽到了豪格的聲音,連忙放棄對屍體的檢查轉過身來,卻正好看見另一支箭從尖叫的蘇身邊掠過,然後擊中了自己的左肩。衝擊力讓他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鮑勃發出一陣憤怒的吼叫。他不顧一切的向着黑暗發動衝鋒。他不知道敵人是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身後的,他現在只想馬上把那些卑鄙無恥之輩撕成碎片。他瘋狂揮動着他的巨劍,試圖攔下敵人的射擊。
他沒能做到。同時射向他的兩支箭有一支被巨劍斬成了兩截,而另一支卻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的小腿。鮑勃熊一樣的身軀一個踉蹌,然後撲倒在地。他甚至沒有看清襲擊者的真面目。他圓睜着雙眼,怒視着黑暗深處,彷彿要通過眼神將敵人揪出來似的。
然後,他看到了敵人的真面目。
那位血紅色眼眸的黑袍法師,完好無損的站在走廊的拐角處望着他們,嘴角還帶着輕蔑的微笑。
“剛剛一個,現在四個。”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