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假畫卷

更新時間2013-12-12 22:01:36 字數:6922

當黑暗還未侵襲慄鎮,月光依舊傾瀉而下。追雪獨自晃盪在低矮的土屋前,房中,有火光搖曳。

陳浚卸下鐵甲、褪去衣袍,然而這樣寬大健碩的背上卻有着數道蜿蜒盤繞的疤痕。那是多年的戰場生涯留下的印記,再也無法抹去。

路薛大概對此也見得多了,此時吸引住他目光的,是陳浚脊樑上的新傷,脊骨處的皮膚早便紅腫。

“該死的暗靈!”他憤憤罵道。

陳浚斜了他一眼,分明疼痛,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不適的神情:“無妨,這點小傷,我還受得住!”

“小傷?”路薛不放心道,“這萬一骨頭斷了,你豈不是要變成廢人?”暗靈那一震當真可怕,若真的將陳浚五臟六腑震裂、置他死地,那自己下半輩子還能去哪兒混?

“兩位將士,這是治跌打的藥。”這間房屋的鄰居將藥罐取來,來人是年過半百的老婦,雙鬢斑白、步履蹣跚。

路薛熱絡的接過:“多謝大娘!”

老婦微微頷首,稍稍停下打量這這兩位突然造訪的將士。

一位相貌不凡,神情卻十分冷淡,但還算彬彬有禮。

那位沒受重傷的倒是氣宇軒昂、十分熱情。

不過沒想到,賀生竟還會有這樣的朋友?

“誒……”老婦低低嘆了口氣。

陳浚捉到那一聲嘆息,終於向她開口:“您爲何嘆氣?”

“啊?”老婦未料想那個將士會對她開口說話,有片刻的停滯,隨後才答道,“賀生每每去昆玉城,都會好幾日纔回來,昨日他纔剛去,恐怕一時之間你們等不到他。”

“既然已來,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

賀生,是除卻賀樓烏蘭外最清楚《玉屏卷》一切之人,身爲賀樓氏右祭,所有與賀樓相關的東西沒有任何能逃過他的眼。

他相信,《玉屏卷》也是如此。

這幾年他們書信往來,雖不頻繁,但也算是保持了聯繫。

現在,已經不能將解開畫謎的希望寄於賀樓烏蘭她們,儼然,那已經不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

路薛見他沉思,道謝着將銀錢遞給老婦,送她離開後回到陳俊身側,嘖嘖幾聲替他上藥。

“何必要等,直接到昆玉城找他不更好?”路薛喃喃,“還可照看小郡主。”

“昆玉城可是驍軍鎮守之地,一郡首城,眼線衆多。”他說着從衣袍深處取出圓潤的玉佩,放在手中把玩,“父親告誡我,在這世上,沒有人會值得我完全的信任,可你和賀生,卻讓我將父親的告誡拋之腦後。”

路薛朝他手裡看了一眼,瞬間明白,那塊玉佩是老王爺留給陳浚的東西,成色上乘、呈方形的雲山雪玉被浮刻成一座城池的模樣,而城池北面的皇宮被一個精細的字體代替。

瑞——這是老王爺的名。

陳瑞——當今皇帝陳顯一母同胞的兄弟,亦是已經覆滅的南唐王朝的二皇子。

而這個“瑞“字,正是封號“懷瑞“的緣由。

陳顯當初賜此封號只想彰顯自己與胞兄兄弟情深,可卻是這樣兩個字,將陳浚困在仇恨之中無法掙脫。

“賀樓氏那場毀滅中,除卻左右祭和三姐妹,一衆天官與女侍、族民要麼葬身南唐帝都,要麼死在逃亡途中。賀生被父親救出,悄悄安置在羽騎,但他一心追隨賀樓施來到西南郡,放棄了與羽騎並肩作戰……”陳浚淡淡一笑,“可即便他沒有追隨父親和我,卻也不會背叛。我對他的信任,並不需要忠誠與熱血,只要不背叛、不出賣,就足以換得我的信任。”

“王爺,路薛會一直追隨您,絕不背叛!”他忽然跪下,將右手握拳置在胸口,“赤膽忠心,都可奉獻!”

“少跟我來這套,”陳浚竟開起了玩笑,“你無端給我行大禮,反倒讓我誤以爲你要背叛我。”

路薛垂頭喪氣的起身:“好不容易正正經經的給你行了個禮,卻換得你這話,當真枉費了我的忠誠。”

“呵……”

疲憊的面容上終於吐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意。

對於陳浚來說,與路薛相識何嘗不是幸事。

這個當年還在北唐國瞎混、來去如風的盜客,竟將少年時的陳浚當做獵物,對他的錢袋下手。彼時剛入羽騎的陳浚還未洗去身上王公貴族桀驁之氣,不甘的費盡心機將路薛揪出來,兩人在獄中大打出手,少年不過幾招便敗下。

隨從在外頭嚇得膽戰心驚,本以爲公子會將這蠻徒斬首示衆。誰知他出乎意料的將他收入麾下,從一名小小將士開始,逐漸提升爲如今的將領。

只是路薛身上那副痞氣至今無法褪去,成了羽騎營中嗜酒如命、不恭不順的唯一一人。

上藥之後、陳浚穿戴齊整,終有心思打量起這個簡陋的屋子來。

一貧如洗——這麼說也不爲過。

聽方纔的老婦說,賀生日日酗酒,將掙來的錢都大肆揮霍出去,家中已多年未修補,若逢雨天,屋中無疑成一片窪地。

“他也真是過得下去。”探到陳浚的目光,路薛會意說道。

連油燈都分外省。

燈芯幾乎貼靠底端。若不是就着屋頂星點墜下的月光,定然暗淡無比。

然而,方是這麼一想,頭頂的光束忽然撤去。

追雪最先察覺異樣不安的嘶吼起來。

陳浚握劍起身一探。頭頂的月光剎那消失在雲層之後。昏暗的夜色如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罩下。

*********************

清晨時分,紅日東昇。

延卞城儼然也在昨夜奇景的覆蓋下。

向來軍紀嚴明的羽騎亦有不小的騷動。

“定是不祥之兆。”

遠離江淮故土,初次廝殺沙場的軍士想起昨夜滿月被吞噬,不由得有些膽顫。

“什麼不祥之兆?”另一名同伴年紀比他小些,“害怕”兩字寫滿臉上。

“誰曉得。真是不利啊,天食明月,想必是人間誰犯了大錯。天神派邪魔下來懲罰他罷。”軍士想到身在延卞、望月和大淮正是戰事緊張之際,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安危。他望着腳下的城門,那正是戰爭的屠場。

殺了人算不算大錯?

可那是敵軍啊!

“在這嘀咕什麼?”章渠從身後過來,呵斥一聲。

兩人隨即站好,年紀小的低低答道:“昨夜的食月,恐怕不祥啊……”

章渠到底是跟隨陳浚多年,潛移默化之下,行事也甚是穩重:“不祥?你們不好好守城,纔是不祥!”

“是。”不敢再多說,兩人躬身道。

章渠繼續四處巡查,城中各處,他皆親自一一走過,確認無異後才踱着步子回到醫館。淮軍傷者不少,在羽騎到來之前都拖着了事。傷口感染愈難醫治,軍醫爲保安全將重傷之人全都挪到了醫館。

城中此時又無百姓,與軍營無異。

對於突然消失的城民章渠也感到萬分奇怪。這不應當是一座死城,延卞乃西南重鎮,怎可能荒無人煙。

然而卻又無從得知那些人消失何處。

難道,果真是食月的不祥提前來到?

“將軍難道不害怕?”劉雲影早便知道軍心因昨夜的奇景微微動搖。一早見章渠來探望,笑道。

“自然怕。”章渠轉而道,“可那又如何,王爺不在,身爲軍中之首,難道還要將恐懼表露出來?”

“果然是羽騎的將領,說實話,昨夜之事,連我都怕。”他動了動肩膀,被利器刺穿的肩胛雖未痊癒,但施了醫無疑比之前好太多。感覺不到疼痛,他又一動。

章渠奉命要照看他的傷,雖然不需要親自上藥,但也需得處處關照到。見他如此,舒了口氣:“少將傷已好,我們可就多了一位幫手。”

“也不一定。”劉雲影與他雖一同效力大淮,但章渠是陳浚麾下,而他卻直接聽命於陳顯、是皇帝親衛,雖然年少,但狂傲之氣更勝陳浚當年,“我軍中已損失多名良將,接下來,當羽騎衝殺在前纔是!難不成,要讓我淮軍的殘兵持矛而上?”

章渠倒吸一口冷氣。

這小子如此桀驁,私低的權謀之爭竟要擺到案上來講。

“少將說的是,請好好養傷罷。”章渠懶得跟他爭,囑咐一句後便離開。

陳浚幾日未歸,他還有的事情忙。何必同這小子浪費口舌。

劉雲影低低一笑,望着他從醫館離開。

羽騎裡任何一人都不會得到他的敬重。那是選擇派系之後便註定的爭端。他選擇忠於大淮、忠於陳顯,自然對掌握大淮半數兵力的羽騎沒有好感。唯獨高高在上的懷瑞王,倒讓這個桀驁的少年幾分欽佩。但欽佩不代表臣服!

邊境安靜了幾日。

據說雲幕已死。望月軍心大亂!雖然意外,但劉雲影舒了口氣。

望月應當不敢在此時再來冒犯罷,他傷好後,也得速速返回江淮,親手將從鄭申屍體上搜來的信交給陳顯纔是。

西南王一死,誰知西南郡會亂成什麼樣子,他膝下只有兩位郡主,王位無繼,這正是陳顯真正將西南郡納入囊中的最好時機。

“天子欲除王,驍軍之弱,不足抵抗,若反,需握先機;郡主今困皇城,天子野心昭然,請王爺早做決定!”劉雲影沉聲將信中的內容一字一句念出,末了,盯着書信末處的名字冷冷笑道,“江昭葉!”

********************

酒水落入杯中,男人滿飲。繼而慵懶的望了窗外一眼。

百姓涌在街道上呼喊着讓江昭葉即位,直到黎明降臨的那一刻,才沉默着匍匐至此時。彷彿是自己的祈望得到了實現,虔誠跪拜。而那些人更相信“天神所言”——“江氏將也,封王,承日月亙古。”

男人嘆了口氣,對着虛空淡淡道:“你養的的女兒可真是沒用,不過彈指,王權已落入他人之手。”但那個身影已經不會再浮現,她魂魄俱滅,再不會迴歸。

他只有獨自說着話:“賀樓氏女子的氣概,那倆丫頭怎會有?連王權都無法奪回,又談何光復賀樓,你將重任託付真是不該……”

身後穩健的腳步聲卻在話落之時靠過來。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男人回過頭,看見陳浚,倒是不急不緩。

陳浚淺笑:“我本想在你家中等你回去,誰知昨夜發生那樣的事,只好趕回昆玉城……”他纔剛剛離開,西南王府竟然已有如此大的變故。

江昭葉奪權,蕭氏之變來的如此快,他一面擔心蕭鈺,不想在慄鎮拖延太多時間,但《玉屏卷》一事更是當務之急,只好和路薛連夜將昆玉城裡的酒肆翻了個遍,一早,才找到賀生。

“我早便知道你來了西南郡,只是沒想到你會來找我。”賀生倒了一盞酒,遞出去。

陳浚接過來卻沒有喝:“此番找你,是有要事。”

“要事?”賀生自嘲笑道,“我如今這樣,怕是沒辦法幫你解決要事。”

陳浚轉過話鋒,開門見山:“有關《玉屏卷》。”

喝了半夜的酒,昏沉的意識終於清醒,賀生忽的躍起來:“《玉屏卷》?你知道它在哪?”

對於他的反應陳浚並不驚奇:“是。”

賀生來回焦灼的踱了幾步。不時瞥了路薛幾眼,片刻後對他們擺了擺手:“跟我來。”

昆玉城的巷子七轉八彎,賀生步伐緊急的在前面帶路,當看到門口懸掛着的酒莊兩字是,陳浚和路薛不禁犯疑。

賀生竟是將他們從方纔的酒肆帶到另一個酒肆來?

“快進來。”

賀生似催酒一般叫喚他們。

這間酒肆店面雖小、隱於亂市,然而每一處裝修透露出來的精緻顯然是權貴纔會有的作風。相比賀生慄鎮的家,簡直一天一地。

怪不得他三天兩頭要跑到昆玉來。

酒肆裡的女人一見到賀生熱絡的迎上來。賀生不知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女子隨後朝兩位身着盔甲的他們瞥了一眼,旋即便笑着點頭。

百姓都到西南王府前叩拜去了。

酒肆裡的人少的可憐。

多是些衣着精貴的公子。

西南郡戰事持續數月,見到將士前來並無人感到奇怪。陳浚他們一路朝樓上走去,女人便捧着酒盞隨在身後。

“美酒佳人,你倒是會享受。”路薛忍不住調侃一句。

賀生湊到他身旁:“路副尉這是在羨慕我?”

“是,自然是。”路薛故作誠懇的點頭,“羨慕你醉臥美人懷。”

“哈哈哈……”賀生禁不住縱聲大笑,路薛一向喜歡跟他鬥嘴,難得會如此坦白。

陳浚默不作聲。

賀生一路大笑,片刻便將他們來到廂房中。

路薛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尋了椅子坐下。然而女人卻走到廂房左側,旁若無人的旋開了案上的瓷器。

——腳下的石板隨着碦啦一聲轟然洞開。

陳浚走過去往下一望,竟然是深不見底的旋梯。

“這是?”路薛忙不迭的上前來,驚訝道。

賀生推開他,望向陳浚:“請。”

陳浚愣了少頃,終隨在賀生身後面往下走,路薛急着跟上去,然而女人卻拉過他:“將士不必跟隨,小女子還等着您一同喝酒呢。”

話末將瓷器又是一扭。石板瞬間併攏回原樣。

陳浚警惕的回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光線一瞬間消失。

酒肆裡竟會有這樣的地方?賀生這人物,果真不簡單。

旋梯似乎沒有盡頭般延伸,兩人走了許久,才微微從腳底望見一絲光亮。空闊的密室裡迴盪着他們的腳步聲。回想起賀樓烏蘭那番日月同輝之日以祭司血祭《玉屏卷》的話,陳浚微微有些不安,他忍不住探了探懷裡路薛昨夜交給他的畫卷,在即將要把它拿到賀生眼前的這一刻,他卻有些害怕。若真是以祭司之血祭獻《玉屏卷》,若蕭鈺真是賀樓祭司,他應該選擇什麼?

選擇埋葬畫卷,或者,選擇放棄她的生命!

“公子?”賀生回頭看見他緊鎖眉頭,低喚一聲,“我們到了。”

那聲熟悉的稱呼將陳浚的思緒拉回。

賀生竟然還是如多年前那般喚他。公子之稱,咋聽起來便是養尊處優、清秀俊逸的男子纔會有的稱呼,可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常年握着兵器的這雙手佈滿厚繭,已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再沒有人記得他年少時的模樣,那個眉目間蘊着朝氣的少年,連他自己都要忘記了。

陳浚擡頭掠了一眼霍然洞開的前方,微微一驚。

“這是誰的墓冢?”他盯着空地上的石棺,問道。

賀生彷彿常常來此,石棺上似是不久前留下的酒盞,此刻被走過去的賀生握在手裡,兀自笑了笑:“是施兒。”

施兒?

陳浚在心底唸了幾遍,猛然一震:“賀樓施、西南王妃?”

“很驚訝?”賀生低低笑了一聲,熟練的推開石棺的蓋子,邊緣滑動的地方變得圓滑,應當常常被人反覆挪動。

陳浚震驚着走到棺木前。

這一刻,他幾乎就要忘記找到賀生的初衷。

那具被施了術法依然完好保存至今的女屍正似沉睡者,安詳的躺在棺木中。一身烈紅的裙裳託映着那張慈睦的臉,竟還有些嫣紅。

賀生不急不緩道:“她寧可魂飛魄散,也不願意放開身上揹負的責任。”

這便是賀樓施,從賀樓一族慘遭迫害開始、從三姐妹被逐出舊都開始,她的包袱已慢慢堆積,直到死也不曾卸下。

“竟是被你找到了!”陳浚不可思議,“西南王連日派人都找不到王妃的屍身,可你……”

賀生拎起一旁的酒罈子倒了一盞,飲下:“我拼盡一切將她從暗靈手裡奪回來,費了那麼大的勁,當然會好好藏着,怎可能再讓蕭曲靖帶走。”

然而回想起往事,他重重嘆了口氣:“可她還是被帶走了,被那些紛爭毫不遲疑帶走……她不願意呆在這裡,我也沒辦法……”

陳浚被他珍藏女屍的行爲感到震撼,半晌纔回過神來,只聽到賀生冷冷一笑:“若不是爲了蕭曲靖擅自喚來暗靈,她根本不會因那個交易而死。”

石棺兩側的白燭已經燃到了底。賀生說到這停了下來,熟練地走到一側掏開那個裝着雜物的木箱,取出新的白燭點上。

秘密彷彿觸手可及,賀生既然將他帶來此地,想來也已經做好了將秘密與他共享的準備。

“那是……什麼樣的交易?”他低問賀生,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平靜。

賀生將新點的白燭放好,擡眉看了他一眼:“不如公子先說,《玉屏卷》現在在何處?”

陳浚本就不打算對他隱瞞,頃刻探手入懷將畫卷取出來。

“這便是《玉屏卷》?”賀生神色難測,陳浚亦從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只是把畫卷遞給他:“我想知道解開畫謎的方法。”

賀生並未接過,只是笑了一聲,忽然俯身到石棺中,毫不避諱,在陳浚疑惑之時,掏出長卷,“公子,我這也有《玉屏卷》。”

握劍殺敵的手在此刻捏緊了手裡的卷軸,骨節分明,青筋輕易可見:“莫非,你我手中會有其中之一是贗品?”

若是自己手中拿的是贗品,難道連皇帝都被騙了?或者說,自己費盡心機策劃的楚徽宮之變,竟是白歡喜一場?

“公子既然已將《玉屏卷》的藏處告訴我,我便兌現方纔的話,告訴公子有關施兒和暗靈的交易。”賀生將石棺合上,一面望着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女子的面容,緩緩道,“這也正是解開畫謎至關重要之處……”

陳浚斂眉,聽他說道:“和暗靈交易的代價,便是施兒要將祭司力量奉獻於它。殺戮之後……”

回憶起那場滅國的戰爭,賀生眉眼間不再有酗酒時的無謂之色。

彼時,賀樓施不知道自己竟會召來那麼多麻煩。那時,三千驍軍和蕭曲靖一同被淮軍困在慄鎮,而昆玉城再也派不出一兵一卒,連年的戰爭讓這個兵力困弱的王國漸漸支撐不下。她一國王妃,此時唯有的籌碼便是從姐姐手上傳承的祭司力量。

幽林深谷,聽聞千年前便是賀樓族起源之地,只因先祖隨着南唐開國皇帝一同取下江山、被捧上天官之位後才逐漸忘卻故土。

賀樓施僅憑着一點記憶,孑然一身悄悄離開昆玉前往北面的幽林尋找暗靈,要以祭司力量來交換三千驍軍和蕭曲靖的性命、讓睦遠國反敗爲勝。

“她定是與暗靈完成了血誓……”賀生想到自己追到幽林時的那一幕。

賀樓施將自己幻作神物之形,聯手暗靈逼退上萬淮軍以後,便被它帶回幽林,然而,賀樓施卻在將死之時突然反爾,雪玉鞭被她留給了蕭鈺,在赤手空拳的狀況下她竟然同暗靈拼死廝殺,毫不畏懼,卻如何都不願交出祭司力量。

賀生趕到之時,空闊的濃霧密林間,決鬥已經結束,剩下的只有成敗。暗靈正肆無忌憚的吸食她身上的力量,他只聽到女子脣間傳來一句話——“祭司的力量,只能留給賀樓氏的下一任祭司。”

“她憑着這樣的信念,一向不輕易撒謊、溫厚敦和的女子卻對暗靈編織了最大的謊話,拼死守護族氏的一切。”賀生神色莫幻的看着石棺,彷彿能看到女人重生一般,“我帶她回來,卻還是沒能熬過一天。我以縮減壽命的代價凝聚她的魂魄、保存她的屍體,可她一向不聽我的話,仍是走了,但……前幾日的光束,的確奇怪啊,祭司力量當年已被暗靈吞噬,難道……”

“暗靈來過!”陳浚忽的沉聲說道。

賀生鎖眉。

然而,陳浚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頃刻,便問他:“如此,解開畫謎之法……”

“只有從暗靈手裡奪回祭司力量,傳承祭司之位,才能以血祭之法來解開畫謎。”賀生拿過他手中的畫卷,唰的將四幅畫卷一一展開,嘆道:“血統和純正的力量,才能辨別畫卷真假。”

陳浚驀然舒了口氣,那麼說,祭司並不是蕭鈺。

但片刻後,他驚問道:“連你也不知道哪一幅是贗品?”

“承襲天下的秘密藏在畫卷中,先祖豈會輕易將此交出來,所以說,這天下早晚都得是賀樓氏的,祭司的力量並非輕易可得,更何況想要擁有力量的祭司之血,呵……除非,祭司甘願以身祭畫!”

>

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2)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2)第三十四章 神旨第五十三章 端倪(2)第二十章 逝水第五十八章 迷離(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3)第八十二章 案情(1)第七十三章 肅王遠征(2)第七十七章 行刺(2)第五十一章 變數(2)第九十二章 凱旋(1)第六十五章 東宮(1)第九十九章 密會(1)第五十三章 端倪(2)第五十章 斜陽(2)第四十六章 協議(2)第九十二章 徐念(1)第九十六章 姐弟(2)第六十九章 一斜煙雨(1)第六十六章 設局(2)第七十章 合謀(4)第九十章 桃樺城(2)第十八章 兵鋒第五十七章 驚覺(2)第四十五章 與君(2)第九十章 桃樺城(1)第四十九章 成王敗寇(2)第十九章 佈陣第十一章 舊憶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4)第三十一章 戰神第三十八章 君意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八十五章 身世(1)第九十一章 相見(2)第六章 霓裳第九十八章 叛者(1)第六章 霓裳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六十一章 別時易,見時難(2)第九十六章 姐弟(1)第六十四章 燕淑樓(2)第六十二章 宿命(1)第十七章 事起第九十九章 密會(1)第八十一章 離別(2)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4)第八十章 心事(1)第九十七章 決然(2)第八十七章 沐火重生(1)第七十八章 花含笑(1)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1)第六十章 事發(2)第七十八章 花含笑(2)第二十章 逝水第六十九章 一斜煙雨(1)第五十八章 迷離(2)第九十一章 相見(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九十章 桃樺城(2)第八十四章 封地(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4)第三十八章 君意第五十六章 混戰(1)第二十章 逝水第五十五章 叛國者(2)第五十一章 變數(1)第十章 長恨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2)第八十二章 案情(2)第六十章 事發(2)第五十三章 端倪(1)第二十九章 西南郡第八十二章 案情(1)第四十二章 失而復得(1)第九十二章 徐念(1)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五十八章 迷離(1)第六十一章 別時易,見時難(2)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3)第三十章 弒殺第十章 長恨第九十四章 鉅變(1)第三十三章 暗靈第八章 沉埋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四十四章 牽纏(1)第九十五章 廢黜(1)第四十四章 牽纏(2)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1)第四十四章 牽纏(2)第九十六章 姐弟(1)第九十五章 廢黜(2)第二十八章 國喪第七十三章 肅王遠征(2)第四十三章 皇城(2)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2)
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2)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2)第三十四章 神旨第五十三章 端倪(2)第二十章 逝水第五十八章 迷離(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3)第八十二章 案情(1)第七十三章 肅王遠征(2)第七十七章 行刺(2)第五十一章 變數(2)第九十二章 凱旋(1)第六十五章 東宮(1)第九十九章 密會(1)第五十三章 端倪(2)第五十章 斜陽(2)第四十六章 協議(2)第九十二章 徐念(1)第九十六章 姐弟(2)第六十九章 一斜煙雨(1)第六十六章 設局(2)第七十章 合謀(4)第九十章 桃樺城(2)第十八章 兵鋒第五十七章 驚覺(2)第四十五章 與君(2)第九十章 桃樺城(1)第四十九章 成王敗寇(2)第十九章 佈陣第十一章 舊憶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4)第三十一章 戰神第三十八章 君意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八十五章 身世(1)第九十一章 相見(2)第六章 霓裳第九十八章 叛者(1)第六章 霓裳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六十一章 別時易,見時難(2)第九十六章 姐弟(1)第六十四章 燕淑樓(2)第六十二章 宿命(1)第十七章 事起第九十九章 密會(1)第八十一章 離別(2)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4)第八十章 心事(1)第九十七章 決然(2)第八十七章 沐火重生(1)第七十八章 花含笑(1)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1)第六十章 事發(2)第七十八章 花含笑(2)第二十章 逝水第六十九章 一斜煙雨(1)第五十八章 迷離(2)第九十一章 相見(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九十章 桃樺城(2)第八十四章 封地(1)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4)第三十八章 君意第五十六章 混戰(1)第二十章 逝水第五十五章 叛國者(2)第五十一章 變數(1)第十章 長恨第七十九章 擇主而事(2)第八十二章 案情(2)第六十章 事發(2)第五十三章 端倪(1)第二十九章 西南郡第八十二章 案情(1)第四十二章 失而復得(1)第九十二章 徐念(1)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五十八章 迷離(1)第六十一章 別時易,見時難(2)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3)第三十章 弒殺第十章 長恨第九十四章 鉅變(1)第三十三章 暗靈第八章 沉埋第九十三章 血案(2)第六十八章 障林之遇(1)第四十四章 牽纏(1)第九十五章 廢黜(1)第四十四章 牽纏(2)第八十六章 回首已別(1)第四十四章 牽纏(2)第九十六章 姐弟(1)第九十五章 廢黜(2)第二十八章 國喪第七十三章 肅王遠征(2)第四十三章 皇城(2)第六十七章 舊人難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