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淡水湖畔,一個衣着黑色披風,披着長髮的男子面對着面前的一潭靜水,一動不動,想入非非。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身後赫然出現了又一個黑衣人,而這個黑衣人卻是半跪在地上,低着頭,似乎在待命。
“來啦!”負手而立的黑衣人沉沉的吐出了兩個字,不過他還是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微微動了動雙耳,然後又淡淡的說道:“此行去蜀中,可有收穫?”
黑衣人突然的發話令半跪在地上的另一個黑衣人不禁顫抖了一下,隨後,他微微調整了呼吸,低着頭道:“回主公,此次蜀中之行幸不辱命,屬下已然查出一些事情來。”
“說!”
披風長髮黑衣人並沒有因那人的話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整個人就如同那平靜的水面一樣,是那樣的波瀾不驚。
“是!”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終於擡起了頭,看着那披風長髮黑衣人的背影,戰戰兢兢的繼續說道:“是這樣的!原來蜀中李家並非蜀中本地人。”
“哦?”披風長髮黑衣人似乎感到了一絲驚訝,口吻也與之前略顯的不一樣了。
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點點頭,繼續道:“嗯,據查蜀中李家在建文時期遷移過去的,原籍說出來,相信主公你更加驚訝。”
“哦?這麼說來,這蜀中李家還真的大有來頭了?”似乎勾起了那披風長髮黑衣人的興趣,只聽那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說完,整個人也頓時顯得有格外的有精神了。
“確實如此!據屬下多方查探,花了不少功夫,最後得知,蜀中李家原本祖籍寧晉府,乃是建文大將軍李景隆之後!”
“什麼?建文李景隆?”
建文李景隆五個字頓時讓那面對着平靜湖面的黑衣人再也平靜不下來,整個人隨即激動的轉過身來。
不過,那黑衣人卻並沒有露出真面目,而是戴了一張鐵面具,看起來倒是挺嚇人的。
那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可是從來都沒有看見過此人的真面目的,如今看見了對方的正面,不禁也讓自己昏然一怔。這麼久以來,自己只知道辦事,但是連自己主公的身份,姓名,甚至連正面都沒有看過,也確實夠滑稽的。
然而,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卻不敢有絲毫的異常之舉,於是他繼續說道:“對,這蜀中李家確實是李景隆的旁系後裔。但是自從靖難之役之後,李景隆一家基本上也都不復存在了,能夠有這旁系倖存下來,也實屬當時永樂皇帝的格外開恩。不過當時也爲李家列出了一個規定,下至李家五代,皆不可入仕途,考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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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至五代皆不可入仕途,考功名?那現在已經是第幾代了?”黑衣人並沒有過問其他,反而是對下至五代不得入仕途,考功名產生了興趣。
“現在已經是第六代。”
黑衣人聽到此,再次恢復了平靜,輕輕地順了順那凸顯出來的鬍鬚,若有所思的又道:“好,此事辦的不錯!你且過來!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務必在京科會試之前完成!”
說完,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即起身,來到了那披風長髮黑衣人身前,隨即附耳過去。
只見那披風長髮黑衣人在那黑衣人耳邊嘀咕了幾句之後,那黑衣人立即果斷的回了一句“屬下領命”,隨即,那黑衣人便就此離去。
“建文密寶,哈哈,哈哈哈哈…”
對於正堯和盧道廷在孔子畫像前的談話,其他人自然一概不知。就此,蜀州會館再次回覆了往日的平靜,對盧道廷也並沒有任何的排斥之意。雖然寧安朱祿穎兩人時不時的會來蜀州會館看正堯等人,而且還在某些時候找到正堯幾人悄悄的說了關於那天晚上在太學樓看見盧道廷鬼祟的那一幕,不過正堯都是以那是他人**,不必太多心爲由給搪塞了過去。當然,寧安很不願意相信正堯的這個理由,但是她也並沒有過於去深究,因爲她始終相信,正堯這麼說,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端午荷香漫池塘,六月烈陽掛中央。七夕伊人幾度尋?金秋桂花入考場。
在正堯出人意表的在蜀州會館裡面潛心溫書專注了三個月之後,終於就要迎來嘉靖三十四年的京科會試,對於這一場京科會試,所有的考生也都是期待已久。如今正堯也露出了一副全力以赴的樣子,頓時將這次的京科會試提升到了又一個高度。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蜀州會館的一處涼亭中。
今天的蜀州會館顯得格外的悽清館中除了正堯四人之外,就只有鄒岑一人,至於其他人,都到了各自在京的親人那裡過節去了。而靖王也好,寧安也罷,甚至是安波爾沁,韓國仁,周冰等人,都沒有來蜀州會館與正堯一同過所謂的“中秋節”。不過各自都託人送了一些月餅過來,然而,面對石桌上一大堆的月餅,正堯五人卻是一臉的無奈,這個今天怕是吃不完。
節日,對於正堯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但是他顯然已經麻木了。自己來到這裡就已然註定不能夠回去與家人團聚了,所謂的思念也就此變成了浮雲。不過在蜀中,自己還是有一個親人,看着那一輪微微缺了一個角的明月,正堯的心中還是有着無限的悵惘。
“遙遙天際一輪月,未曾久圓卻久缺。聚散離合亦如是,何事中秋不惜別?”
輕輕抿了一口清酒,柳彥自得其樂的吟出了一首哀詩,不得不說,此刻的柳彥必然是心事重重。
中秋明月夜,人月兩團圓。可是柳彥卻孤身一人如此多年,心中的苦楚,實在言說不盡。自幼沒了父母,後來養父養母也死於船難,每每到了這種節日,柳彥都會喝的米酊大醉,旨在不想憶起那些傷心往事。
然而,其中更加上柳彥悶悶不樂的還是陸家小姐。原本白天去陸府找陸婉儀逛街看花燈什麼的,結果連陸府的門都沒有進去,就被陸炳給回絕了。多重打擊之下,柳彥想開心一下都難。
而袁海雲也好,張誠也罷,兩人倒是顯得很是樂觀,一來,袁海雲纔沒多久與袁鳳鳴通過信,思念之心對他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二來,袁海雲也沒有什麼感情上的糾絆,所以,自然不會如柳彥那樣抑鬱寡歡。至於張誠,與袁海雲差不多,惟有的區別就是張誠心中對徐家小姐倒是有幾分想法,但是害羞的他始終沒有什麼實際的行動來表明。
倒是正堯,細細想來,來到京城之後,與李乘風的聯繫確實少了很多,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一點也不稱職(雖然只是一個掛名兒子)。當然,在感情方面,正堯更是覺得有些悵惘。至少,到現在,正堯所遇到的幾個女人之中,始終還是沒有讓自己立即就動心的,或者說,正堯到現在還沒有發現。
“清風嫋嫋上高樓,月滿花香慶中秋。舉杯邀歌今日事,明朝酒醒還自憂。”正堯沒有多言什麼,學着柳彥,一邊吟詩,一邊端起酒杯,大口豪飲了起來。
“我說你們倆是誠心的吧!中秋節這等好日子怎麼從你們倆口中就像是過鬼節一樣呢?死氣沉沉的,不行不行,張誠你趕緊來一首豪邁點的!”袁海雲很是鄙夷的看了看正堯和柳彥,然後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老酒,又對着張誠說道。
在袁海雲的字典裡面,可沒有什麼悲傷哀愁的,所以,當他一聽到或者一見到正堯等人由此反應,他便立即表現出很是不悅的樣子。
或許,對於袁海雲來說,沒有憂愁,沒有哀傷,纔是人生的真諦。
一旁的鄒岑倒是一樂,道:“不錯不錯!蜀中三傑中兩界也都露了一手,你這一傑可不能置身事外哦!”
說完,鄒岑也跟着輕抿了一口酒,回味無窮的樣子,彷彿今天的酒格外的好喝。
張誠不禁搖搖頭,一副我服了你們的樣子,然後便站了起來,望着那天空中的明月,隨即張口道:“陰晴圓缺各有天,何須徒悲道黯然。北斗七星雖不在,尚有明月寄心連。”
“好!我看張誠你這首就比他們倆好得多!來,賞你一塊月餅!”說話間,待張誠剛剛轉過身,袁海雲立即便扔給張誠一塊月餅。
“哈哈哈!”
卻見袁海雲一扔直接打在了張誠的臉上,臘封的包裝紙上面的油漬隨即便印在了張誠的臉上,頓時引得正堯一衆人哈哈大笑。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真是氣煞我也!”張誠頓時不高興了,立即追過去,順手也拿起一塊月餅在手中,同樣的扔向了袁海雲。
“啊——”
袁海雲還在哈哈大笑的時候,張誠的月餅也不合時宜的打在了他的臉上,同時袁海雲的右臉也赫然出現了一大塊油漬印跡。
看到這一幕,正堯、柳彥以及鄒岑三人再次捧腹一笑,似乎已然忘卻了之前的那些惆悵,那些憂傷。
“準備!”
這個時候,袁海雲不禁給張誠使了一個眼色,嘴裡悄聲的嘀咕着,而表情卻是顯得詭異十足。
“不好!”
看到這一幕,正堯感覺自己要遭殃,於是立即起身,準備躲閃。
可是——
終究還是慢了半拍,袁海雲手中的另一塊月餅已然飛出,直接打在了正堯的鼻尖上,而與此同時,張誠趁柳彥沒有反應過來,也扔了一塊月餅到他的臉上。
結果,四個大花臉,玩起了打月餅仗,忘我盡情的樣子,彷彿已經忘記了兩日後便是科舉會試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