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滿目瘡痍,雜草叢生,大院破敗的樣子似乎應該也有二十年左右的時間。
此刻有一戴着面具的白袍男子端坐在石桌旁,欣然的在沏茶。雖然大院看起來破敗不堪,無人居住,但是可以看得出那白袍面具男子手中的茶具均是出自名家之手,一般人是不可能擁有的。由此不難看出,這個男子與這一處荒廢了的大院有着密切的關聯,而且這個男子的身份也很不一般。
不多時,大院中又出現了一個黑衣男子,這個男子約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形健碩,腰間環佩一把長劍,jīng神抖擻的樣子,應該是一個練武之人。此男子眉清目秀,一臉的笑意,緩緩地走到石桌旁邊,看向了那白袍面具男子。
“你來啦!”白袍面具男子的聲音很渾厚,彷彿在哪裡聽過一樣。
“孩兒拜見義父!許久不見,不知義父近來可好?”那男子恭敬的躬身說道,而他口中的“義父”兩字卻顯得意味深長。
白袍面具男子隨即起身,雙手托住了那男子,然後道:“昭兒啊!這些年難爲你了!”
“不!爲義父辦事義不容辭,再說,這麼些年孩兒潛伏在嚴嵩身邊目的就是爲了找出他通番賣國的鐵證,以慰我王家那慘遭嚴嵩所害的一百三十餘口族人!”那男子的語氣很堅定,而他口中吐出的“嚴嵩”兩字更是生硬無比,彷彿不將嚴嵩生吞活剮,就不足以泄恨。
“上次在蜀中的事情,你辦的很好,爲父還沒獎賞你呢!對了,這幾個月來,嚴嵩可有什麼異常的舉動?”白袍男子輕輕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從雙眼中不難看出那是充滿慈祥和藹的眼神。
男子嘴角微微揚起,然後又躬身道:“回義父,自從才藝大賽之後,嚴嵩便開始把目光轉到了李正堯身上,再加上上次《五味十方》被人盜去了一半,更讓他對李正堯懷恨在心,所以眼下的科舉會試,嚴嵩便開始着手針對李正堯。7Z小說?”
“那嚴嵩有何計劃?”
“上次嚴世蕃命我去蜀中一趟,查李正堯的身世,後來我據實以報,相信這次嚴嵩一定會在這上面大做文章。”那男子很肯定自己的想法,這麼些年來,他對嚴氏父子的處事手法也都能夠猜出一二,不得不說此人心明眼亮,機智過人。
“嗯!爲父知道了。不過,我絕對不會讓嚴嵩得逞。你先回去吧!以免被人發現,露出破綻,等有事的時候,爲父再叫你。昭兒記住,千萬不要衝動,爲父向你保證,嚴嵩的死期已經不遠了!”
“是,義父!孩兒告退!”
說着,那黑衣男子便匆匆地往後院走去,不多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白袍面具男在石桌前自娛自樂的品着茶。
“嚴嵩,李正堯…哈哈哈…”
欺君之罪?這點可把衆人給嚇着了,就連正堯也不禁爲之一怔。這個可不是隨便可以開玩笑的,欺君之罪,那是殺頭的,嚴重的話是要滿門抄斬的!
“嚴嵩!休得在此血口噴人!我李正堯行的端坐的正,如此誹謗我,你居心何在!”
都說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正堯自問自己方纔所說的一點不假,可是這嚴嵩卻要說自己奇峻,這點正堯絕對不會罷休的!
嚴嵩突然也冷眼相對,指着正堯的鼻子道:“從洪武大案到現在,你立即總共就只有五代人,何來的六代之說?你這不是欺君,那是什麼?”
“胡說!從洪武大案到現在我立即一共有多少代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嚴嵩,我jǐng告你,你竟然公然污衊我此等大罪,今rì我李正堯就算不去參考,也要告諭狀到皇上那裡參你一本!”
面對嚴嵩的強硬,正堯只有更強硬才行。7Z小說?雖然正堯並不是什麼不畏強權的英雄,但是他卻明白,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逼急了連狗都會跳牆,大不了一拍兩散,到時候死活就看個人造化!
“是,沒錯!你是李景隆第六代子孫,但是,也僅僅是李景隆的第六代子孫,要知道,參與洪武大案之中的李家人中,還有李景隆的侄子輩,而鐵律上面也明文規定李家下至五代不得考取功名,這裡面李家下至五代你以爲指的是李景隆的第五代子孫?荒謬!簡直荒謬!”嚴嵩說的煞有其事,看來他是誠心要阻止正堯參加科考,如此煞費苦心,真的難爲他了。
嚴嵩對此事的調查確實很是仔細,別說旁人不清楚,就連正堯也不清楚當年洪武大案中李家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輩人蔘與了其中。如果真的如嚴嵩那樣所言的話,那麼照着鐵律上的規定,自己將終身都不得參加科舉考試,不得入朝,不得做官?
想到這裡,正堯心中不禁一涼,他萬萬沒有想到,嚴嵩竟然會拿這一點來說事: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當初的鐵律確實沒有明說到底是從李景隆開始算起下至第五代,還是如嚴嵩所說的參與到洪武大案中所有李家人中輩分最低的算起,那…
正堯此刻已然顯得有些慌亂,之前還胸有成竹的告訴柳彥張誠等人自己行,沒問題,可是事情現在卻發展到了這般田地,一切已經出乎正堯的意料了。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惟有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問題,沒有資格參加會試,那京城不就是白來了?李乘風袁鳳鳴等人給予的厚望豈不是就此煙消雲散?
“怎麼樣?李公子現在沒話說了吧!沒話說的話那就立即滾!否則的話,休怪老夫動粗!”
嚴嵩也明白,只要李正堯不能夠進入仕途,那麼李正堯對自己就構不成威脅,靖王的勢力還是與之前一樣,而這次會試由自己主持,到時候出來的狀元榜眼探花什麼的都將可能是自己的門生,那自己的勢力就進一步的擴張,想要對方靖王徐階陸炳等人,就更加的容易多了。
“嚴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在本公主面前,你還敢動粗?”
就在正堯有些不知所措之餘,突然從正堯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就像是悶熱了很久很久之後,突然來的一場滂沱大雨,頓時讓正堯jīng神一振。沒錯,來人不是別人,正堯正堯口中的蠻婆,當今皇上最寵愛的長公主——寧安公主。
“微臣參見公主,願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屬下參見公主,願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啊,公主!”
一聽到有人自曝公主,太學樓門口頓時如同炸開了鍋一樣,鬧得沸沸揚揚。
“起來起來!”寧安走到正堯的面前,很不耐煩的揚了揚手,示意衆人不必繼續下跪。
“公…公主。”
正堯還是不怎麼習慣改口叫寧安公主,說實在的,正堯看到寧安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便是“蠻婆”。雖然之前正堯也知道了寧安的身份,但是一直以來,正堯都還從未開口叫過公主,而今天,卻是第一次。
“你啊,不會叫就別叫,真是個呆子!好了,先不跟你說這些。”看着正堯那尷尬的樣子,寧安掩嘴一笑,隨即又看向嚴嵩,繼續道:“嚴大人,今天乃是科舉會試的第一天,你何故不讓李公子進去呢?”
嚴嵩不敢怠慢,立即彎腰道:“是這樣的,李…”
還未等嚴嵩把話說完,寧安突然打斷嚴嵩的話,道:“我知道,嚴大人其實是公事公辦,並沒有假公濟私,對吧!”
“對!對!多謝公主深明大義!微臣…”
“我知道,我知道!嚴大人一直都是秉公辦理,做事情也勤懇嚴謹,真乃我大明之福!”寧安再次打斷嚴嵩的話,亂七八糟的又說了一通。
嚴嵩則是一個勁的點頭,“是,是!多謝公主讚賞,微臣…”
卻見嚴嵩剛剛一開口,寧安又再次打斷了嚴嵩的話:“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這次,本公主並非來搗亂的,吶,拿去看吧!”
說着,寧安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卷黃布,與之前嚴嵩拿出來的一模一樣,顯然,寧安取出來的也是一道聖旨。
“這…”
嚴嵩還從來沒有這麼接過聖旨,哪有人連念也不念的就把聖旨交到對方手中的。不過對方是公主,嚴嵩也不敢造次,於是恭敬的接過聖旨,然後緩緩打開來看。
而正堯卻是一臉的懵懂,不知道寧安這是玩的哪一齣。只是寧安卻不停地笑着向正堯眨眼間,似乎是個好消息。
“這…”
當嚴嵩將聖旨打開,瞟了一眼之後,整個人也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似的,如同之前正堯聽完嚴嵩所說的話一樣。
“嚴大人,聖旨你也看了,現在還要不要阻攔李公子進考場呢?”看着嚴嵩吃癟的樣子,寧安立即質問道,語氣中卻多有不滿之意。
嚴嵩再次仔細地看了看那道聖旨,然後一臉惶恐的看向寧安,隨即躬身道:“既然皇上特地頒佈出一道聖旨來澄清當年的一紙鐵律,微臣自當遵旨照辦。現在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李公子,請吧!”
從嚴嵩的話中,正堯已然明白聖旨裡面的大概內容,看來有人早已經知道嚴嵩的計劃,所以便早先一步到皇上那裡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而嘉靖肯定也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決定澄清此事,所以寧安才能夠來的如此及時。只不過,這個人是誰呢?到底是靖王,寧安,還是徐階?這點正堯一時之間還想不明白。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也不用急着去弄清楚原委,還是容後再說。於是正堯便邁着步子,往太學樓大門口走去。
不過臨走前,去深深地望了寧安一眼,只是那一句謝謝並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