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一隊虎威軍停在了陳府大門。
……
江宴坐在前堂太師椅上,手裡端着杯茶,他難得穿了身赤色錦衣,比起白衣更添了幾分疏遠感,捻起茶蓋,他漫不經心地吹了吹,瀰漫的白煙多出幾分茶香。
陳大江披着外衣趕來,所到議事堂門前,精明的老眼閃過一絲疑慮。
“不知丞相大人半夜造訪,有何貴幹?”陳大江踩進門檻,已經‘吼’了起來,那嗓門活像練了獅吼功一樣。
江宴優雅地起身作揖道:“陳老,江某半夜造訪實屬失禮,不過,朝廷下了死命要將一名重要嫌犯捉拿歸案,江某也只是奉命辦案。”
陳大江心裡冷笑:“那不知丞相大人,爲何會查到老夫的府邸?老夫也纔回來一天而已,哪有膽子能窩藏朝廷要犯吶!”
“有人親眼看到嫌犯逃進了陳老的府邸,”江宴從容一笑:“陳老雖才入府一日,您外孫女不是,據說謝小姐來盛京將近一月。”
“不可能!我家兔崽子就是個草包,她頂多也就在梧州充小霸王,如今到了盛京已低調許多,任憑吃了熊膽也萬不敢窩藏嫌犯。”陳大江一口認定。
“陳老,江某並未說是謝小姐故意窩藏,那嫌犯奸詐狡猾,許是溜進了謝小姐的院子,連她自己都不知。”
江宴聲音不大,淡淡的、冷冷的,卻聽得人慌神。陳大江也不例外,他也知曉謝長魚今日是在醉雲樓鬧了事,很晚纔回來,陳大江不說不去收拾謝長魚,只是習慣了這個調皮搗蛋的外孫女,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不代表他不會派人去盯住謝長魚。
若哪天,謝長魚不鬧了,他才覺得奇怪。
“莫叔,”兩老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夥伴了,自然陳大江一個眼神,莫叔就能會意。
莫叔帶了幾個家僕去了紫悠苑後,陳大江又吩咐小水給江宴沏茶,他表面看去對江宴有幾分笑臉:“丞相大人,老夫已經派人去叫家裡兔崽子了,請稍等片刻。”
這江家小子分明才二十歲出頭一小夥,陳大江卻發覺自己的氣勢完全被人碾壓了,心裡對江宴更無好感。
此人,心機頗深,年紀輕輕能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就算有江家做盾,強勁的實力也是必不可缺的東西。哪裡有世人說的這般仙氣飄逸,淡泊名利。
一心爲民,沒有絲毫野心,坐在這個位置上被皇家與世家虎視眈眈,江家小子不知道都死了幾百次了。
玄乙受江宴之命,帶了十幾個兵跟在一行人後面,欲跟上去搜查。
留在議事堂的兩人身居高位,心中各懷鬼胎。江宴在想,雲鏡竹林的人到底是不是謝長魚。
雪姬被人操控出現在醉雲樓完全在江宴預料之外,但一番操作下來,江宴很會發現,背後的人真正目的並不是要刺殺崔知月,而是要引蛇出洞,找出曼珠沙華其他剩餘的三個人。
這三個人手裡握着承虞留下的秘密。
當然,這些只是江宴目前的猜測,先纔在雲鏡竹林,江宴在雪姬身上灑了一種無色無味的熒光粉,灑在身上不會有任何感覺也不會被人看出來,但一旦粉劑灑落在地上,很快就會發出幽幽的亮色。
他尋跡追蹤,最終到了陳府。
江宴從來都只會做下棋的人,而不是做被棋子牽引的失敗者。既然對方要引出救雪姬的人,他便先前一步,揪出那個人。
他放下茶杯,精緻的彩釉茶盞穩穩放在桌上,而從杯口盪出來的茶水無有些勢在必得的意味。
紫悠苑外,被一羣虎威軍包圍着。
玄乙提劍正要跨進苑內,被莫叔一手擋住,莫叔若無其事道:“官家,畢竟是女眷的苑,還是讓草民進去將大小姐出來罷。”
“唔搜查也只是奉旨行事,望海涵。”話落,他大步流星地跨進紫悠苑。
莫叔先一步上前扣門:“大小姐!大小姐!”
“吱呀~”
一側丫鬟房的大門被人推開,喜鵲披着件外衣,睡眼惺忪:“管家爺爺?這纔不到三更天,您就來喚小姐起牀嗎?”
忽而看到後邊排列整齊的虎威軍,喜鵲嚇的一退:“你們是……是來……作甚的!”
玄乙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雪姬找出來。他越過莫叔,準備一腳將門房踹開。
這時門哐聲被打開,謝長魚還穿着裡衣,噓眼暴躁道:“大晚上的敲什麼敲!是後院着火了還是府裡死人了?”
她的表情是真的被人打攪的那種不高興,玄乙沒觀察到異樣。
“誒,你不是那個……誒?你敢闖本小姐閨房!”
紫悠苑傳來女子暴跳如雷的聲音:“莫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
兩盞茶的時間,玄乙回到了大廳,面色冷淡地朝江宴搖頭。
謝長魚也跟了上來,她雙頰氣的通紅,指着江宴就是一頓臭罵:“有完沒完了吧!別以爲今天在醉雲樓救了本小姐就可以爲所欲爲!不就是個丞相嘛,拿着雞毛當令箭,敢來搜查本小姐的紫悠苑了!”
陳大江故意不開腔,心道謝長魚罵的好!罵的妙!
“陳老,今晚是江某唐突了,明日自會奉上謝禮。”江宴冷冷看了謝長魚一眼,似乎要將人看穿似的。
“莫叔~送客~”
送走江宴,陳府又恢復往日的冷寂。謝長魚還站在前堂罵罵咧咧,罵了會兒,偷偷瞄了眼陳大江:“咳咳,外公我先回去睡覺了,真的好睏。”
“站住!”
謝長魚一隻腳還劃在半空,她摸了摸鼻子轉身:“外公,我錯了。”
“錯在哪?”
“額,我不該貪杯的。”
“滾回去,以後再有,老子打斷你狗腿!”
陳大江出奇的好說話,只數落兩句便讓莫叔扶着回房了。
謝長魚吐出一口濁氣,又回到紫悠苑,幸而在雪姬回來後,她看到散落在廂房的熒光粉才速速讓雪姬換衣服,在玄乙趕來的前一秒,將雪姬藏入暗室。
出府萬萬不可,以江宴的套路,陳府四周絕對有人把守。
但,江宴此舉有些多此舉吶……他只是來探查自己身份的嗎?謝長魚記得先才江宴那記目光,他眼睛毒辣,似冷箭般要將她剝開打探出她的原型。
這纔是她認識的那個江宴。
表面的溫潤公子,嫡仙氣質全是僞裝,他的本質冷血無情,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