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這個女人居然真的叫海棠。
顧安寧落座,正好坐在她和邵庭之間,她一直專注地看着對面正在說話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和顧安寧做任何眼神交流,可是顧安寧莫名地覺得緊張,好像她周身都不自覺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磁場。
邵庭的手伸了過來,覆住她用力蜷縮的手指,寬寬厚厚地包裹在她拳頭之外。雖然依舊沒有太多的溫暖可言,卻紓解了她面對一屋子陌生男人帶來的恐懼感。
邵庭主動給她斟茶,借勢壓低嗓音在她耳邊交代一句:“可以發呆,可以不說話,但是不可以不給我面子。”
顧安寧看了他一眼,垂眸點了點頭。
邵庭滿意地捏她指尖,帶着涼意的脣瓣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廓,頓時讓她整個耳朵都紅透了。
這細微的舉動讓正在說話的男人也徐徐停了下來,饒有興味地注視着他,其他幾個人也眉目間隱隱有了些笑意。
“一物降一物,還真沒見過邵三對誰這樣。”
幾個人揶揄着,連海棠也慢慢轉過頭認真打量起她來,顧安寧不自在地將腦袋垂的更低,她是真的不懂應付這樣的場面,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些人相處。
他們是邵庭的朋友,自然做着和邵庭一樣見不得光的事情,讓她不自覺地厭惡和害怕。
剛纔在說話的中年男人將面前的茶飲了一口,對後面的侍應招手:“上菜吧,人小姑娘來了咱就別總說些沒意思的話題了。”
海棠這才低笑着開口:“四叔居然也有這麼貼心的時候。”
被稱作四叔的人開懷大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邵庭:“我這是對邵三才這樣。”
一桌子人瞭然地不再多話,顧安寧隱約覺得四叔似乎對邵庭很器重,她偷偷擡眼看邵庭,發現這男人居然臭屁的誰也不搭理,真是自負夠了。
“看什麼?”邵庭發現顧安寧在偷偷打量自己,微垂着眼也不看她。
顧安寧撇了撇嘴:“幹嘛不回答長輩的話,沒禮貌。”
邵庭斜眼看過來,眼神充滿了鄙夷:“回答的話,以後就要替他殺人賣命。”
顧安寧微微一愣,隨即又有些迷惑,想起三個月前見的那一幕,邵庭這雙手明明也是不乾淨的,現在又裝什麼正義坦然呢?
菜上桌後,幾個男人總算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顧安寧就按邵庭說的只顧低頭吃菜。
孰料那些人的話題兜兜轉轉不知爲何又回到了她身上,四叔面帶微笑地看着她:“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啊?邵三把人藏這麼緊,是怕丟了還是怎麼。”
邵庭居然真的點頭承認:“是怕丟了,她可是我的命。”
這話讓所有人爲之一震,四叔顯然也很驚訝,但畢竟是見過場面的,很快便調整情緒:“這麼重要的人,不給介紹一下。”
顧安寧覺得自己再一言不發顯得有些失禮,主動回答:“我叫顧安寧。”
“顧?”四叔眉頭一皺,看了眼淡定無波的海棠,神色微微有些怪異,“那令尊是?”
顧安寧隱約覺得四叔的語氣不太對,顧算不上是少見的姓氏,而且父親的事最近鬧得太兇,她詢問地看了眼邵庭,邵庭只是握着高腳杯抿了口紅酒,表情平靜。
她猜不透他的意思,但模糊覺得他算是默許了,於是說:“我父親是顧伯平。”
這話一出口,桌上忽然徹底地冷清下來,顧安寧茫然地看了眼他們,發現幾個人的目光都匯聚向一處,都不約而同地注視着身旁的海棠。
海棠這才放下手裡的茶杯,她的指甲修剪的很乾淨,並不像許多女人那樣留的很長很花俏,就連穿衣打扮也是乾淨利落的。
她衝顧安寧笑了笑,精緻五官完全舒展開,卻依舊有些淡淡的清冷氣息瀰漫着:“我經常聽你的節目,聲音很好聽。”
顧安寧愣了下:“謝謝。”
經海棠提醒,她也覺得海棠的聲音有些……熟悉?
顧安寧還沒來得及細想,海棠依舊嘴角蘊着笑,眼角彎彎地模樣很是媚惑,一瞬不瞬看着她:“令尊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你看開些,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她說着遞了一張名片給顧安寧,顧安寧低頭看了眼是個非常出名的娛樂公司老總,似乎他們這樣的人也需要一個身份來掩人耳目。
顧安寧侷促地點了點頭,此刻在外人看來父親似乎真的成了那帖子裡爆料的背信棄義的小人,她不習慣和別人多說什麼,只是將名片放進口袋裡,低聲回答:“謝謝你。”
“謝什麼,你難過,邵庭肯定也會難過。我們是搭檔。”海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邵庭,顧安寧總覺得她這話很彆扭,可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邵庭一直眯眼打量海棠,隨即伸手將扣住顧安寧的下顎,將人轉過臉來:“快吃東西,涼了。”
顧安寧尷尬極了,海棠倒是不在意的樣子,淡淡勾起脣角,轉身將一旁從未碰過的紅酒一飲而盡:“說幾句話都這麼緊張,還真是寶貝。”
邵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顧安寧,帶了幾分警告的味道,顧安寧無語極了,既然不許她和旁人說話,那又叫她來做什麼?
後來海棠便沒再找顧安寧說話,四叔也刻意繞開了話題聊起了別的。直到整個飯局結束,顧安寧都是低着頭吃自己的東西,彷彿一個局外人一樣。
離開的時候邵庭沒有同她一起上車,顧安寧走出很遠,情不自禁回頭看了眼遠處的走廊,邵庭點了煙靠在一旁的牆壁上,而朝他慢慢走過去的……是一臉冷漠的海棠。
顧安寧心念動了動,腦子裡電光火石間似是閃過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葉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顧小姐先上車吧,邵哥馬上過來。”
顧安寧微微頷首,再回頭時邵庭和海棠已經不在原地了。
邵庭坐在長椅裡,長腿交疊,大片的綠植在他身後掩映着。海棠背對着他站了一會,回頭時完美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裂縫:“所以你今天帶她來是向我示威的?”
邵庭微微挑起眉,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想多了,我只是帶她來吃頓飯而已。”
海棠冷笑着點了煙,狠狠吐出一個菸圈:“你帶她來,難道不是宣誓主權,告訴我別動她?”
邵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算是默認了,接着目光淡淡看向不遠處的魚缸,眼裡卻暗藏殺意:“你知道的,我幫你是情分不是義務,從開始我就說的很清楚。”
“那時候你可沒說你認識顧安寧!”海棠細眉緊擰,手裡的煙蹄已經燃了長長一截菸灰,表情有些狠厲連語氣都不自覺加重了。
邵庭慢慢轉過目光,看向她時微微帶了些冷意。
他還是不喜歡被人命令和威脅,海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側過身將手裡的煙彈進不遠處的垃圾筒:“抱歉。”
海棠伸手揉着太陽穴,額角的青筋也在突突直跳,都這麼長時間了,她還是適應不了面前男人陡然蛻變的模樣。
邵庭看了她一會緩緩站起身,語氣稍稍有些緩和:“你要對付的是顧伯平,除了都姓顧,我不知道這之間還有什麼聯繫。更何況她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外面那些傳聞已經給她壓力了。”
海棠抱着胳膊,片刻後笑出聲:“難怪你把她藏起來,保護的那麼好,她哪有機會看到顧伯平的真面目,那些傳聞……對她能有什麼傷害?看不出來你和他一樣,也是個多情種。”
邵庭冷冷看着她,海棠聳了聳肩:“好吧,我的目標本來也不是她。”
邵庭轉身想走,海棠忽然又說:“你對她這麼好,我忍不住都要開始懷疑,顧伯平是不是你藏起來的——”
邵庭腳步微滯,海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略帶低笑的清冷嗓音:“你不妨大膽猜測一下。”
海棠看着那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緩緩離開,眼神微微冷了下來。
上車之後,顧安寧就一直在走神,如果打電話來和自己談心的女人是海棠的話,那麼她故事裡的那個男人……是邵庭嗎?
葉強一直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顧安寧忽然毫無預兆地問他:“那個海棠,和邵庭是什麼關係?”
葉強微微一愣,飛快地移開眼,回答的倒是坦然極了:“就是,合作關係。”
顧安寧皺着眉頭,顯然還有些不相信,葉強看了眼窗外,如獲大赦:“邵哥回來了。”說着抹了把額頭上被驚出的冷汗,下車給邵庭開門了。
邵庭剛上車,顧安寧的目光陡然與他相撞,接着就飛快地扭過頭,邵庭微微皺眉將她的臉轉過來:“幹嘛看見我跟見鬼似的。”
顧安寧抿着脣不說話,邵庭忽然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裡,嘴角帶着讚許的笑:“今天表現很好,以後不會再參加這種聚會,放心。”
顧安寧從他懷裡擡起頭,入目的就是他領帶上方微微凸起的喉結,看起來很性感。她緊張地吞嚥一下,想了想決定主動問出口,拂開他的手指斟酌着說:“你和海棠——”
“離那女人遠一點。”邵庭打斷她的話,解開西服釦子,隨即又冷着臉再次補充道,“她很危險。”
顧安寧被堵在喉間的話瞬間變得滑稽起來,好像有些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做禁臠依舊足夠讓她覺得恥辱,如果還要做個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那麼邵庭就真的太看輕她了。
顧安寧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邵庭一雙鐵實的胳膊用力推開。
邵庭英挺的眉峰微微一凜:“又發什麼脾氣?”
他說着把人一下扯回懷裡,抱得越發緊了,厲聲呵斥道:“以後不許隨便推開我,再不聽話,我就在這裡辦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邵庭是不是已婚親們耐心往下看,但是要相信作者的節操……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