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好好學生變壞記1
那天陳華在被班花張潔潔華麗地甩了之後，他就覺得很傷心，然後很自卑。
陳華對我說，他不想再做好學生了。
我呵呵地說：“那你的清華夢怎麼辦？”
陳華沉默了一會兒，說：“去他.媽的清華夢。”
我說：“你總算開竅了，但爲什麼要來找我？”
陳華說：“因爲我覺得你很渣，一定可以讓我變壞的。”
我說：“你這個混蛋去死吧。”
陳華說：“你是人渣這是全校皆知的事情，正因爲這樣，我纔來找你。雖然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這種人，但是我想要變壞，所以就沒有辦法了。”
我說：“你真的想要變壞？”
“嗯。”陳華點了點頭。
我說：“那你媽怎麼辦？”
陳華不再說話。
看過《三袋米》這部電影的人肯定知道其中的亞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家裡是什麼樣的情況。陳華家裡的情況跟亞林家裡的情況差不多，早年喪父，於是他媽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身上。陳華也是個非常努力刻苦的人，努力到什麼程度我都不忍說了。
不過最討厭的就是但老師們嘆氣陳華的時候，在唏噓感嘆之餘總是會談起了我，拿我來跟他比較，說我們兩個人簡直是天差地別。害得每次老師們在上課，每次在班會課的時候，拿我來做反面教材。所以這就是我爲什麼討厭那些成績好的好學生的原因了。
陳華家裡很貧困，我們學校已經多次爲他進行了募捐甚至減免部分學費了，連我都大恩大德地曾經給了他五毛錢，不過那個小子卻說堅持不要人渣的施捨，所以我的那五毛錢沒有捐出去。
陳華說，堅持不要那些社會的敗類的資助，於是那些富二代也沒能捐錢出去。
他又說，人可死，不可沒有尊嚴，不能平白無故地接受別人的施捨。因此他也沒要別的同學的資助。
所以，陳華的伙食費和學費常常是拖欠的，老師說起他的時候，評價是：人聰明，夠努力，有尊嚴，有前途，但是太過於死腦筋了。
陳華的艱苦奮鬥精神讓本來一向對好學生沒有好感的我也不禁佩服了起來。他一天只吃兩頓，還夜裡熬夜藉着實驗室的微弱燈光來看書，最令人驚奇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兩個月之後他居然還胖了，簡直是逆自然生長規律成長。
然後不知是不是張潔潔也看不慣他的這種自我折磨一般都舉動，看不下去了，於是每天中午的時候給他送午餐，害得他差點成爲了全班公敵。
陳華拒絕不掉，於是吃了一個月張潔潔從家裡帶來的午餐，不知是不是被這種假象給迷惑了，以爲張潔潔喜歡自己，然後就去告白，接着是被華麗地拒絕了。
張潔潔說：“陳華，就算你自己想墮落也要想想你媽呀！她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你家的情況不是很好，你必須要努力纔可以，如果你考不上大學，你怎麼對得起你媽？不要再墮落了，快回頭吧。”
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事情。
——
陳華說：“我不想再做好學生了，我也是一個人，但我爲什麼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地生活，我也想要休息，也想玩，我想談戀愛，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我真的很累了。”
在陳華說完這些話後，老班及各科老師乃至領導都慌了，連忙來對他進行思想教育輪番洗腦，從大到國家談到小至環境保護低碳生活，又說了他媽和他死去的爸，說這個社會是如何地殘酷，只有好好努力學習纔有可能出人頭地。現在辛苦幾年，將來幸福一輩子，又拿我來做了反面教材。
但陳華這次卻是異常地堅定，沉默沒有說一句話，緊緊地閉着嘴脣。
老班和各科老師領導見說不動他，就紛紛找起了讓陳華變化的原因，後來他們就想到了我。
再之後我就被老班及各科老師嚴厲批評，並通知家長停學處理，還要罰掃廁所一個月。太可惡了！竇娥有我冤嗎？
老班說：“如果你能夠讓陳華回心轉意的話，就可以免除你掃廁所一個月。”
“太冤了！陳華變成什麼樣又不關我的事，憑什麼要我幫他？不行，堅決不幹！”
老班嚴厲地說：“你沒有選擇。”
“都說了他的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誰知道呢。”
“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誰是？”
“我……冤死我了！”
“別喊了，要你做你就做。”
“我……好吧……你殺了我吧，我死也不會做的。”
老班嘆氣說：“你何苦這麼頑固不化？雖然我也知道你是……”
“什麼？”
老班撓撓頭掩飾地說：“好了，不說了，總之你必須要做。”
“你剛纔說什麼？你早就知道了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的吧？”
“啊……哈？”老班慌忙地扭過了頭。
“太可惡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故意抓我去幫他，我.呸！虧你還是個老師，比我這個人渣還要卑鄙無恥！”
老班沉默了一會兒，嘆氣說：“陳華這孩子太苦了，我不能看着他就這樣墮落下去，而且他是我們學校唯一的一個可能考上清華的學生，爲了他的未來和我們實驗中學未來能不能抵抗得過平中，總得有一個人幫助他。”
“但爲什麼那個人是我？”
老班看着我說：“因爲他想要跟你學壞，所以只有你纔有機會說服他。”
“真是諷刺啊，要我一個人渣去幫一個成績全優的好學生，太可笑了！像你們這種威逼利誘的事情我是堅決不會向你們臣服的，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除非你肯答應我一些條件。”
老班想了想說：“什麼條件？”
“很簡單，一是你們要還我清白。”
“這可以，還有呢？”老班說。
“二，以後上課時我睡覺你們不能再管我，三是我去網吧上網你不能告訴我爸媽。”
老班鄙夷地看着我說：“就知道你是這種人。”
“囉嗦，你到底答不答應？”
老班想了一會兒後，說：“可以，只要你能夠讓陳華回心轉意，我就答應你。”
“好。”
雖然被老師誣陷了，不過卻也因禍得福，只要能夠完成任務的話，我的幸福生活就來臨了。
……
但過了不久後，我就發覺這是一份苦的不能再苦的差事，陳華這小子實在頑固的讓人想抽他。我談古論今，引經據典，通過去，曉未來，再貫穿徐氏定律的精髓，花了幾個小時嘴皮都磨光了，他卻還是無動於衷。這傢伙絕對是我見過的人之中最找抽的人！然而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我說不動他。
在我說完了一大堆的道理後想讓他好好學習後，他只是淡淡地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你也能夠好好學習的話，我一定會比你努力一百倍的。”
不行真的是完全敗給這個人了！看來他也不是吃素的，我說：“那你媽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陳華像是遭到電擊一樣身體一顫，面露痛苦地低下了頭。
我繼續說：“你媽這麼含辛茹苦地是爲了誰？即使你不是爲了自己，也要爲她想想，你對得起她嗎？”
陳華沉默着沒有說話。
我說：“如果你真的想這樣下去的話，傷心的人不會只是你，即使你自己不在意，也要顧及一下你媽的心情……”
陳華還是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吸了口氣說：“那你呢？你不也是這樣，你又有沒有顧及過你家裡人的感受？”
我一下子愣住了，支吾着說：“這……這……我和你……不用的，你……你是社會未來的棟樑，祖國的希望，怎麼能夠和我這種人渣相比呢？”
陳華冷笑說：“別用這種老師的語氣跟我說話，我聽都煩死了！你自己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就不要要求我做到，你沒有資格！人渣！你什麼時候對得起過你的父母，如果你父母知道你大費周章地勸別人努力學習，自己卻在墮落，他們會怎麼想？你愧疚嗎？”
然後我就哭着找到了老班，“不行啊，我完全說不過他，而且跟他說話太傷自尊了！這個人太不是人了，您另請高明吧。”
老班沉着臉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我寧願以後上課不睡覺認真聽課也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老班輕輕吐了口氣，微笑說：“不要放棄。”然後她就把我踢了回去。
——
等我再回到那裡的時候，張潔潔已經找到了陳華，他們似乎已經談過了，但陳華緊咬着嘴脣沒有說話。
張潔潔冷笑說：“陳華，你這樣自甘墮落的樣子是在做給誰看？”
陳華還是沒有說話。
張潔潔繼續說：“你別以爲你這樣做我就會可憐你，告訴你，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瞧不起你！鄙視你！”
“沒錯，你這樣做是錯的。”我說，但張潔潔忽然朝我投來一個冰冷的目光，嚇得我立即閉上了嘴。好可怕的女人，總感覺她和某個人很像。
張潔潔略鬆緩了些語氣，說：“人窮沒有什麼，但是讓人看不起的是一個人窮，卻沒有志氣，自甘墮落。”說着她用手指着我，“你不要像他一樣，那樣的話我絕對會一輩子看不起你的！”
“喂，憑什麼拿我來做反面教材？”我氣憤地說。
陳華緊緊握着拳頭沒有說話。
張潔潔看着他說：“別讓我瞧不起你……”
“夠了！”陳華鬆開拳頭，冷笑說，“別把話說的那麼好聽，你們總是這樣說，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爲什麼總是要我去顧及別人的感受，又有誰想過我，你們知道我有多累嗎？”
張潔潔怔住了，沒有說話。
“我受夠了！”陳華喊了一聲，忽然跑了出去。
張潔潔輕輕咬着嘴脣，看着他離去的身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剛想說什麼，但被她狠狠一瞪，只能閉着嘴。不過話說爲什麼要瞪我啊？說出那些話的人又不是我。
氣氛沉默了下來，張潔潔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氣氛，我說：“其實只要你接受了他，一切事情就都可以解決了。”
張潔潔冷冷地說：“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做啞巴。”
——
後來我們找到陳華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拿着一隻酒瓶站在江邊，目光頹唐。下面是滾滾的江水，他看着下面沒有說話。
我連忙說：“喂，你可不要做傻事啊！不就是被甩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看我不也是沒有女朋友。”
陳華有些搖晃得轉過身，自嘲地嗤笑說：“別拿我跟你這種人比較……那隻會讓我，感到非常噁心。”
算了，這混蛋還是早點跳下去早死早超生的好！
張潔潔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陳華將那隻酒瓶扔進了江裡面，說：“你們知道嗎？剛纔我扔的那隻酒瓶花了我兩天的伙食費，也就是說，我……接下來的兩天裡的沒有飯吃……”
張潔潔冷冷地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華背靠在河欄上，似疲倦地說：“我知道我很窮，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自己，即使被人看不起，我也絲毫不在意。”
張潔潔說：“沒有人看不起你，我說過了，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窮，卻窮的沒有志氣。”
“沒有人看不起我嗎？”陳華冷笑地看着她說，“你看得起我嗎？那麼之前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那種話，我可以容忍你甩了我，但我不能容忍你甩了我的理由是那樣！你直接說你不喜歡我就好了，爲什麼又要把我家的情況和我媽對我的期望說出來！”他說着蹲了下來，抱住頭痛苦地哭着，“你甩我的理由可以有一萬個，但絕不能是這個！”
張潔潔目光一顫，轉過頭說：“我之前說的話是有點不對……但你，也不能就這樣自甘墮落……”
陳華站起來冷笑說：“你對我說的這些是因爲可憐我嗎？”
“我……”張潔潔似乎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陳華自嘲地說：“之前你送我的午餐，還有現在對我的關心，全是因爲可憐而施捨我的？”
“不是的。”
張潔潔低下頭說。
“不是？”陳華說，“那是因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好？”
張潔潔說不出話來。
陳華轉過身體，背對着我們說：“真是諷刺啊，我居然是一條靠着別人的施捨過日子的狗，不！連狗都不如，我……”說着他忽然爬山欄杆跳了下去。
“陳華！”張潔潔喊着衝了過去，但被我攔住了。
張潔潔着急地說：“你幹什麼？人命關天啊！”
我說：“放心吧，他只是想跳下去冷靜一下而已，就這樣自殺的話我想就連他自己也不會接受。”
張潔潔疑惑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過了不久，陳華溼漉漉地從下面爬了上來，然後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看着天空，雨若星空。
我走過去，低頭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說：“你想改變嗎？”
他沒有說話。
我又說：“想變壞嗎？”
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轉身離開說：“這麼簡單的事情，讓我來教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