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她擡起腳步,踏着步子走回房間,李洲已經躺下,背對着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洗漱後走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在她收拾的過程中,李洲又轉了身,一直保持着背對她的姿勢。蘇青妍無所謂的笑,這是要冷戰?
想到之前他們吵架,或者爆發什麼大矛盾的時候,她完全不佔優勢。腦海一陣恍惚,瞬間記起那驚慌失措的一巴掌。
她猛的坐起來,擡手開燈,不顧李洲渾身散發的冷氣,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翻過來,那臉腫的老高,五根指印根根分明,蘇青妍倒吸一口氣。
李洲看着她,一動不動任她擺弄,眼睛裡是化不開的深冰。蘇青妍想了想,還是出去打了盆涼水,擰了一個毛巾給他冰敷。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只是在處理因魯莽產生的後果,沒有別的原因。
冰涼的毛巾驟然接觸到皮膚上,李洲一顫,強忍着沒有悶哼出聲,只是那咬緊的牙關把他出賣個徹底。知道他在硬挺,給面子的沒有揭穿他,把毛巾往旁邊挪了挪,竟產生了愧疚的情緒。
李洲沒有說話,低垂着眼睛看到她身側,握成拳頭的左手,想也沒想就把左手伸過去,附到她的手背上。
兩隻手接觸的那一瞬間,蘇青妍的身子一僵,李洲發現後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改覆爲抓,用力的將她的小手攥在手裡,蘇青妍沒動作,任由他抓着。只是心裡卻在怒吼,這發展明顯不符合冷戰的節奏,大哥吃錯藥了吧!
李洲脆弱的樣子,蘇青妍很少見,是以在第一時刻,她只顧着發怔,反應過來後索性不理被抓着的那隻手,繼續給他冷敷,報復性的使勁往下按,疼的李洲齜牙咧嘴。
一分鐘後,感覺毛巾已經不涼了,她起身要重新擰,李洲還是不放手。她瞪着李洲,後者無辜的看着她,彷彿那個搗亂的人不是他一樣。
最後,還是蘇青妍敗下陣來,只得先開口說話,語氣也是滿滿的無奈,帶着誘哄,“你先鬆開,我擰毛巾。”
李洲照做,蘇青妍趕緊走到水盆邊,背對着李洲,藉此來平復複雜的心情。注意力集中到水盆中,在水下右手輕輕撫摸左手,眼神中帶着掙扎,嘴脣緊抿,意識不知神遊到了哪裡。
等了半晌,見蘇青妍還是沒有要轉身的意思,李洲出聲叫她:“媳婦,毛巾擰好了嗎?”
蘇青妍回過神來,手在水盆裡劃拉,藉口水不夠涼,端着盆子快步走出去。徒留李洲一個人在原地,看着蘇青妍的眼神盡是糾結。
他也不想朝媳婦兇,只是看到被林察抓住的細腕,心裡像插了把刀,只想把那塊皮膚上別人的氣息抹去,這才控制不住的發脾氣。
蘇青妍的心情逐漸恢復平靜,右手的指尖輕輕地觸碰左手,她咬了咬脣,在外面拖延時間。
“媳婦,快進來吧,外面很冷的。”
沒有了拖延的藉口,蘇青妍只好走進去。看到李洲好整以暇的躺在牀上看着她,腳下像是綁了繩子,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遠的她走不過去,也不想走過去。
“剛纔的事,對不起。”
聽到他的道歉,本來還硬着心腸的蘇青妍,瞬間紅了眼眶,立馬轉身抽了抽鼻子,硬是把眼淚憋回去,沒有接茬。
見蘇青妍沒有反應,李洲更加懊悔,媳婦身體不好,還懷着孩子,忌情緒上的大起大落,怎麼就不長記性!
“今天我和小妹說了陶行的事情。”
蘇青妍挑眉,知道這是李洲讓她過去的藉口,但她好像沒有別的選擇,早晚都要過去,便順勢接了這個臺階。只是李慕的那聲賤人,到底還是讓她傷了心。
她坐到他的身邊,輕柔的給他敷臉,冷靜的眼神盯着他,等着他說話。
“我和小妹談過了,開始時她矢口否認,完全不承認她對陶行情愫暗生,還質問我,要不是我立場堅定,恐怕就被她忽悠過去了。”
說到這,他討好的看着蘇青妍,話中明褒的意味太過明顯,蘇青妍聽的無奈,追問他,“然後呢?”
“後來我一口肯定,這事不會有假,可能是看我態度太堅定,她心慌了,這才承認了這件事。”
李洲嘆了口氣,“我想讓小妹幸福,也希望她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是陶老師,明顯不適合小妹!”
蘇青妍放下毛巾,又拿起之前找出來消腫的藥膏,給李洲抹到臉上。“感情的事情,沒有適合不適合,只有喜歡不喜歡,所謂的不適合,只是不夠喜歡而已。”
聽了這話李洲呆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贊同道:“你說的對。”
“不過事情還是要當事人自己想清楚,咱們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沒用。”
李洲點頭,兩人躺下休息。因爲那半邊腫起的臉,使得李洲一直朝着蘇青妍的方向側躺。蘇青妍之前是平躺的,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心中泛起不自在,想要轉身背對着他,又覺得這樣做意思太明顯,便使勁閉着眼睛,祈禱自己快點睡着。
兩人相隔的距離很近,李洲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好笑中帶着酸澀,覺得蘇青妍矛盾的可愛的同時也深刻認識到,他們已經生疏到這個地步!
將蘇青妍的不自在盡收眼底,李洲朝後挪了挪,聽到蘇青妍鬆了一口氣,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心中存着事情,他一直都沒有睡着,當蘇青妍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他纔想起來有件事忘記說。
他和小妹談那事的時候,小妹臉上帶着羞惱,帶着不甘,還有些,憎恨……他皺了皺眉,伸手握住蘇青妍的左手,希望是他看錯了!
第二天是週日,學校放假,隋語晨跟着父母出去玩,蘇青妍一天沒有事情,這還是自打她出去忙碌後,頭一回的事。
早上沒有早起,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睜眼時還迷糊着,揉了揉眼睛,昨晚發生的事情瞬間回爐,腦袋嗡的一聲,像要炸了似的。
昨天,她打了李洲一巴掌,那麼,李洲的臉現在怎麼樣了?
匆忙穿好衣服,她匆匆走出門,在院子裡看到了正在幹活的李洲。李洲看到她四處踅摸的樣子,知道是在找自己,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了過來。
給她順了順披在肩頭的亂髮,整理了一下衣領,語氣中帶着責怪,“怎麼這就出來了?”
“額,我看看你。”
她的意思兩人都懂,但是別人就不懂了,例如此時路過的呂竹。
“哎呦,小兩口天天見,還沒黏糊夠?”
蘇青妍沒覺得有什麼,反倒是李洲覺得有些羞澀,不過也沒說什麼,讓蘇青妍去吃早飯,然後回到原位。只是那背影,莫名的透露出落荒而逃的味道來。
蘇青妍看到他臉上的痕跡沒有那麼明顯,鬆了一口氣,放鬆的跟在呂竹身後去了廚房。現在天氣逐漸轉冷,吃飯的地方也從院子挪到了廚房。
雖然她錯過了早飯時間,但是麪條一點都不軟,還是很筋道。吃到下面,裡面還藏着一個煮雞蛋。
她把雞蛋留到一邊沒有動,只把麪條吃乾淨,吃完後起身刷碗,剛到水缸旁邊,看到李慕一臉不爽的走進來,並把她的碗搶過去。
李慕一邊刷碗,一邊陰陽怪氣的說道:“懷孕就是好,原來還是老佛爺,這下變成老祖宗了。不但吃飯要小竈,平時還要有個丫鬟伺候着,我也想過這日子。”
蘇青妍轉身坐回座位,“好啊,那你也找個人嫁了,懷孕自然就有這待遇了。”
李慕沒再吭聲,刷碗完後便出去了,蘇青妍一個人待在廚房覺得沒意思,看到小凡小陽在外面玩,便走了過去。
看到蘇青妍過來,小凡小陽擡起的頭又低下,認真的擺弄着手裡的東西,還給蘇青妍解釋他們在玩什麼。
很快,蘇青妍的注意力就被他們吸引了,沒辦法,她沒玩過這樣的遊戲,小時候要學禮儀學知識,後來又有了手機電腦的普及,就沒玩過這些,現在看來覺得很新奇。
“小凡,你給二嬸兒做一個,二嬸兒也想玩。”
小凡痛快的答應了,並把手邊的做好的一個小車遞給蘇青妍,讓她先玩。小陽更是有眼力見的給她搬來一個椅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二嬸兒你乖乖的坐着,等我和大哥做好了你再玩。”
被小孩子當做小孩子哄,蘇青妍忍笑,拿起手邊的玩具開始玩。
這是一個石頭做成的車,是運東西的那種獨輪車,很小巧,不足她的手掌大。放到地上還能走,蘇青妍把它放到手裡,感受着上面粗糙的紋路。心中驚歎着兩個孩子的動手能力。
不過,看着他們用刀在石頭上刻着,看得她心驚肉跳,生怕手上沒有準頭,把手劃傷。不過她沒有出聲,生怕驚到認真刻畫的兩人,反而幫倒忙。
之後小陽也做好了一個,是個小房子,有門有窗有煙囪,做工不精緻,但足夠引起蘇青妍的驚奇。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