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虎鬥

所謂“珍禽司”,並非字面上通俗易懂的專門飼養“珍禽”的地方。事實上,珍禽司分爲兩個區域:奇禽司和猛獸司。

奇禽司圈養的多是孔雀、白鷺、金雕之類的珍禽和猛禽,而猛獸司則是把打獵回的老虎、豹子、獅子之類的猛獸聚集在同一處馴養,共同的目的在於通過馴養驅除它們身上所存的野性,方便皇上和後宮的妃嬪們觀賞娛樂。

奇禽司和猛獸司的建築風格迥異,奇禽司爲一個又一個用水泥砌成的圓環狀,爲防止珍禽飛離,還特意頂上置了細密的網。猛獸司則是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方塊狀,可供猛獸們飯後散步消食。

爲方便觀賞又不使前來尋樂的貴人們受到傷害,每個單獨的區域皆設有一個看臺,珍禽司的看臺多與珍禽相隔不過半米,而猛獸司的則是上面爲看臺,下面爲動物活動的區域,相隔足有二層樓房的距離。

在主事的帶領下,一行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夜靈兒對這些珍稀的動物並沒有多大反映,幾乎是目不斜視。而小蝶和環翠則是一路嘰嘰喳喳,彷彿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一般。沒過多久,四人便到達白虎所呆的猛獸司區域。

興許是這頭白虎的品種珍貴,又或者因着白虎乃友國所贈的緣故,它所處的環境比其他猛獸要好得多!

假山林立、小橋流水,還有這足有兩百平米的活動區域。很顯然,這白虎所居住的環境已經遠比平民百姓要好得多!

她本該爲那白虎有這樣的環境居住感到欣慰的,但一想起那日白虎看她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幽怨,夜靈兒的心便跟着隱隱作痛。

它說,它不快樂!它渴望回到屬於它的那片森林,渴望在森林中無拘無束、自在奔跑。

如今,它所渴求的無法實現,雖空揹着“百獸之王”的稱號,卻要被在它看來無比弱小的人類所欺辱,這對它來說該是怎樣的侮辱?

她同情它!可是,誰又來同情她呢?

“娘娘,那白虎就在下面嗎?”小蝶的語氣中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雙手扶着看臺的石欄,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下面左顧右盼。

“小蝶,你小心點!萬一一個不小心掉落下去,沒被野獸吃了,卻自己生生摔死,那可真是死得太冤枉了!”

環翠白了她一眼,一把

把她從看臺邊拉回,語氣中充滿了責怪。

小蝶頑皮的衝她吐了吐舌頭,人雖被暫時拉離,眼睛卻仍舊時不時往下面好奇的張望着。

夜靈兒自是無意看她們嬉鬧,雖然面上看着波瀾不驚,但一顆心早已不知飄向何處。

東方曉。

那個讓她感到無比熟悉的男子,爲何他也會出現在珍禽司?

“呀,那不是逍遙王!”

一聲驚呼打斷了她飄走的思緒,她跟着他們循聲望去,只見下面一雪白的獸影從休憩的洞中一躍而出,那威風凜凜的氣勢着實看呆了在場的衆人。最讓人感到吃驚的是,那猛獸身上竟然還馱着一身着白衣的男子!

夜靈兒的瞳孔驀地收緊,心跳的速度也緊跟着加快。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甚至有點反映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哪!”珍禽司的主事發出一聲驚歎,緊接着便是一聲由衷的讚歎:“逍遙王不愧是逍遙王,到底勇猛異於常人啊!”

“那是自然!誰不知道咱們東奇的逍遙王文武雙全,文能拜相、武能勇冠三軍?”小蝶雙眼發光,語氣中帶着掩不住的自得,好像那逍遙王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心上人一般。

珍禽司的主事在聽完她的話後忽的一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後,又往夜靈兒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目光正一刻不停的追隨着那抹白色的身影,連忙賠着笑道:“確然,確然。”

夜靈兒恍若全然不曾被他們的話影響一般,只全神貫注的看着那兩道糾纏在一起的白影。

只見東方曉雙腿緊緊夾着那猛虎的腰腹,爲了防止白虎施力把他甩開,他的雙手緊抓着白虎脖頸間的皮毛,似是打定主意要馴服它的野性。那白虎顯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怎會放任別人騎在它的背上彰顯威風?

它狂躁不安的晃動着身體,時不時發出讓人心生懼意的低吼,一邊狂亂的跑着,一邊奮力仰身想把東方曉從它身上甩離。

珍禽司的人聞訊紛紛趕來,大家都睜大眼睛看着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場面,發出連聲的驚歎。

有人大讚逍遙王勇猛異常,敢與白虎一爭高低!有人則笑他不自量力,人豈能以身與獸相搏?

他們的聲音並不大,卻句句傳入夜靈兒的耳中。她緊抿着脣,

用複雜的眼神看着那抹俊逸的身影同猛虎搏鬥時的英姿,心中不免充滿了好奇。

到底出於什麼原因,他爲何非要同那猛獸一較高下?難道這就是男人的劣根xing,天生就存着征服的yu望嗎?

“吼……”

那白虎忽然仰起頭髮出一聲長吼,即使是不懂獸音的尋常人也能聽出那白虎心中定然含了極大的怒氣,不然也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不好。”夜靈兒臉色一變,緊隨那白影的目光中充滿的擔憂。

“娘娘,到底怎麼了?”小蝶一把拉住夜靈兒的衣袖,眼睛卻仍舊不敢從東方曉的身上移開。

“那白虎……”夜靈兒輕聲嘆了口氣,緩緩道:“要發威了。”

古語有言:庶人之怒,伏屍兩人,血濺五步;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而今日,這百獸之王一怒,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此刻,她不知自己該同情他亦或是嘲諷,只是像個看客一般淡淡的站在那裡不再多發一言。

衆生皆有命。

既然這是他自己作出的選擇,就應該有承受這一切的勇氣。

他於她來說不過是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即使名義上是她的“小叔”,她仍舊有她可以不出手相救的理由。

倒是小蝶,在聽完夜靈兒的話後,立刻跪在地上請求:“奴婢求娘娘救救王爺,王爺他再是勇猛,也到底是個血肉之軀,怎能真與那猛虎相搏?若是,若是王爺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怎生是好?”

原本都等着觀看“人虎鬥”的人們,在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後,都紛紛轉移了目光,用詫異的眼神投向他們,甚至小聲竊竊私語起來。

夜靈兒掃了一眼衆人的目光,低頭狠狠瞪了小蝶一眼:“你這是作何?方纔誇逍遙王的是你,如今讓我救他的也是你!你就這般不相信你口中那個文可定國、武能安邦的王爺嗎?”

“娘娘!”小蝶似乎沒把夜靈兒的話聽進心中,焦急的往下面瞥了一眼,再次拉住夜靈兒的裙裾連連哀求:“只要娘娘肯救救王爺,就算事後要了奴婢的命都行!”

夜靈兒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把她的手拉開,目光定定的看着下面的仍舊膠着在一起的一人一虎,淡淡的說道:“他不需要我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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