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窯做什麼的?”驚蟄疑惑的擡首看向她。繼而皺着眉頭自我煩惱道,“幫我找幾本書吧,我還有很多東西都不懂。不要那些詩經,你看過的那些類似記世的就可以。”
他的思想貧瘠到只懂一些生活基本的常識,整個人生都是一張白紙,驚蟄急需填充。
胡滿邊翻着自己的書桌,邊得意道:“燒窯,簡單點兒來就是燒製青磚的。那人是主動找上他們村的,我答應了他不少福利。過段時間就帶着人去大山裡找合適的地方燒磚,然後把村裡的房統一整理修整。”
她起這些來眉飛色舞,整個人都透露着不一樣的光彩,驚蟄含笑看她,猛然間想起聽人過青磚只能由官府燒製。
他十分不忍心的提醒滿:“民間不允許私自燒製青磚。”
“哈,”胡滿轉過身半倚在桌上,臉上掛着洋洋得意道,“這個我知道,所以咱們要燒的是紅磚,到時再給官府塞點錢買個許可證,如果不讓往外販賣,那就咱們村裡自己用。條條大路通向錢,我燒製的也不是青磚,餵飽了他們自然不會追究。”
世道有如此鑽空的一面,驚蟄感覺到自己見識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同時渴望快速成長的心也不斷的膨脹,他讓胡滿去吃飯,自己留着辦公房裡找書。
書房是個很能藏秘密的地方,驚蟄在書本中發現一片紙,上面筆力蒼勁的只寫了兩個字…
……李顯。
他認得出來,這是胡滿的筆跡。
驚蟄看着那兩個字看了很久,只瞪得眼睛發酸,視線恍惚。他合上眼簾,微擡起下巴,讓臉沐浴在陽光下,緊緊抿在一起的薄脣使五官倏的凌厲起來。他輕輕合上那本書,拿在手上出了辦公房。
當帶着書本出現在胡滿面前時,驚蟄一臉溫和的,“我想看這本書,改天再從軍營裡帶回來,行嗎?”
“當然,你拿去吧。”胡滿放下粥碗,抹了把嘴,就跑去房間換衣服,壓根兒也沒想起來曾經夜裡良心作痛時寫下的名字。
這樣毫不在乎的態度取悅了驚蟄。他沐浴在陽光下變成琥珀色的眸,真真流光溢彩起來,裡面閃爍着別人看不懂的竊喜。
胡滿在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驚蟄的嘴角直抽抽。
她三千髮絲用一根看起來就是地攤貨的簪挽這,身穿灰藍色的布衣長衫,外罩一個大棉襖,腳踩方口福鞋。
這人要不是從自己的閨房走出來,驚蟄定會以爲這是二寶。這身衣裳看着也是眼熟…應該是大寶的…
驚蟄心裡默默猜測這。
胡老爹替他問出來:“你怎麼打扮成二寶的樣了?”
胡滿抿着嘴角微微一笑,跟二寶一模一樣。“我頂着副里正的名頭容易被人詬病,幸好還有二寶,我倆身份可以互用,外出辦事的時候我就裝扮成他。以後有人問起就二寶是副里正。”
這也是個鑽漏洞的事兒,當初就是因爲有這一對活生生的雙胞胎,楚娉婷才把胡滿往裡正的位置上放,被追究起來把二寶推出去就是了。
聞言,胡老爹認真的點頭,不放心的道:“我得跟村裡人去,整露餡了不好。”
這邊廂正着話,魯剛架着柺杖過來了。他眼睛看了一圈,沒把換了一身皮的胡滿認出來。跟胡老爹打了招呼,就問她人去哪兒了。
“咳咳咳…”胡滿捏着嗓咳嗽,把胡老爹打斷,她道,“胡滿出去了。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食材準備的怎麼樣了。”
有着十村一保的規矩,意思就是十個村莊一個保長,每村的里正都要聽保長傳達上面的意思。胡家莊新遷到此,周邊鄰里的關係要搞好,酒桌上出交情,擺一次宴席,請十里八村有頭有臉的人來胡吃海塞一頓,必不可少。
聽到是自己最拿手的事情,魯剛淡定下來道:“雖然食材有限,但是招待一二十個人也勉強夠了。定了菜單,我念出來大傢伙聽聽?”
“爺爺,”胡滿道,“菜單的事我不懂,您跟奶奶看着辦吧。過幾天地裡的活計忙完了,就把這件事操辦起來。”
“行。”
聽胡滿要帶着人去隔壁村找茬。幹活的人都不去了,紛紛要求跟着去看熱鬧。
“又不是去打架,”胡滿人五人六的,“我們是去講道理的,帶着你們算咋回事兒?都散了罷。”
衆人興致勃勃而來敗興而歸,紛紛囑咐道,頂不住了的趕緊回來喊一聲。
胡滿哭笑不得的帶着幾個人,把死活不拆紗布的半植物人…胡疤瘌擡走了。
兩個村兒的土地相鄰,村莊之間卻隔了有七八里地,他們一行人風風火火擡着個殘廢打地裡過,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尾隨。
劉獵戶就與那不認識,卻異常愛八卦的人把前因後果添油加醋的了一遍。
一會兒的功夫就傳到幾個村人的耳朵裡。這下看熱鬧的勁頭更大。追在後頭跟了幾裡地來到隔壁村。
遠遠的就見入村口矗立了一塊大石頭,胡滿帶人走到跟前,打眼一瞅就笑了,那石頭上用紅色的硃砂筆寫了倆大字…牛村。
是人多,其實加上胡滿他們也就十幾個。剛一進村就被人攔了。
“你們幹啥嘞?”一個粗獷的漢扛着鋤頭正要出村,看見十幾個面生的人嚇一跳。
劉獵戶上前一步拱手,笑得和藹可親道:“我們是隔壁村的,今日特意來拜訪貴村裡正。行個方便,勞您去一聲兒。”
他們氣勢洶洶的還擡着個殘廢,怎麼看都像找茬的。那漢了一句“等着,”就掉頭往村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