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聽到“惡意誹謗”和“坐牢”兩個詞時,臉色一變,晃了一下神。
趁此機會,小王秘書動用雙手猛地推開門,男人一時沒有防備,往後踉蹌了兩步,堪堪站穩了。
他急切地想要將門堵住,周暮昀已經走了進來。
男人居高臨下看着他,神情冷然,渾身氣勢凜冽,跟昨天在餐廳裡見到的那個他判若兩人。
劉聰心裡有點慌:“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周暮昀視線掃了一圈,這個巴掌大的客廳裡的東西一目瞭然,語氣淡淡的:“不做什麼,關於網上的事,想跟你談談。”
劉聰忽然轉念想到,就算他做了什麼,也是實話實說,他們手裡要是有證據,早就放出來了,怎麼會親自登門過來找他。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說的那些都是事實。”劉聰挺直脊背,試圖找到點氣勢,“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刪掉微博?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場合不對,小王秘書都想笑了。
心虛?
虧他還敢說出來。
周暮昀垂着眼,擡手整理袖口,漫不經心地道:“說出指使你的人是誰,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否則”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
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越是這樣,越是讓對方心裡沒底。
劉聰果然不淡定了,一張臉蒼白如紙,有些語無倫次:“你們……你們說什麼,什麼指使不指使,我聽不懂。”
周暮昀勾脣一笑,笑容卻很冷,讓人如墜冰窖:“聽不懂?很好。那就去跟警察說吧。我記得你剛說了要報警,不用麻煩了,我們替你報警。”
劉聰面上強裝出來的淡定瞬間土崩瓦解,眼神慌亂閃躲。
小王秘書暗道,果然心裡有鬼。
咔嗒
一扇門打開了,從房間裡走出來一位婦女。
按照資料上顯示的信息,這位應該就是劉聰的妻子,向芸,目前在一家舞蹈工作室當舞蹈老師。
兩人還有一個女兒,今年剛上幼兒園。
向芸剛纔一直在房間裡的浴室裡給女兒洗澡,沒聽到外面的動靜,直到把女兒抱上牀哄睡着了,才感覺到外面有些不尋常。
她披了件衣服出來,就看見丈夫面前站着兩個陌生男人。
其中一個穿着黑大衣,皮鞋鋥亮,掩不住滿身貴氣。另一個像是他的助理,站在一邊,兩人在跟丈夫說着什麼。
向芸走了過來,面帶狐疑地看着丈夫:“出什麼事了?”
面對女士,小王秘書的態度還算禮貌:“想必這位就是劉太太吧。你丈夫目前涉嫌栽贓陷害,不對,現在還應該再加一項誹謗罪。我們只是來跟他說一聲,如果他肯配合,我們就既往不咎,他要是一意孤行,那就只好法院見了。”
向芸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栽、栽贓陷害?!”
“沒錯。”
向芸一介女流哪裡經歷過這種事,一聽說要去法院,心裡就咯噔一下,徹底慌了神。
“他們說的是真的?”她推了一下丈夫的手臂。
面對妻子的質問,劉聰還在嘴硬:“沒有,你別他們胡說,他們是在污衊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昨天在一家餐廳吃到有蟲子的菜嗎?就是他們家開的餐廳。現在事情鬧大了,他們就來找我的麻煩。”
他轉而朝周暮昀道:“你說我栽贓陷害,有證據嗎?明明是你們餐廳的問題!”
相比較外人,向芸肯定更願意相信自己的丈夫。
她看向周暮昀他們,眼神不似之前那麼慌亂,定定神,語氣冷靜道:“這種事就算是鬧到法院,也是你們沒理吧?哪有這樣的事,餐廳出問題還不讓人說真話了?!”
劉聰稍稍鬆了口氣。
妻子說得對,只要他咬死了對方是想堵住他的嘴,他就沒事。
周暮昀整了整衣襟,耗了這麼幾分鐘,已然是耐心全無:“看來是真想吃官司了。”
“打官司就打官司,誰怕誰!”向芸義憤填膺道,“我就不信,法律會向着你們這種不明事理的人!”
周暮昀點點頭:“希望到了法院,劉太太還能這麼說。”
他朝小王秘書使了個眼神:“走吧。”
小王秘書愣了一下,大老遠跑來一趟,就這麼兩手空空的走了?這不符合周總的行事作風啊。
見人愣在原地,周暮昀側過頭:“還不走?”
兩人轉過身朝門外走,屋內的兩人都覺得客廳裡凍結的空氣隨着兩人的離開而重新流動起來。
走到門口,周暮昀腳步停了下來,扭過頭來,一張白皙的臉在走廊暈黃的燈光下冷淡至極:“你說我們沒有證據,但你別忘了,餐廳每個角落都裝了監控,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就不用我提醒你了。”頓了頓,他冷聲道,“記得請個好點的律師。”
話落,他也不去看劉聰的臉色,提步走了。
屋內,劉聰後退一步坐在沙發上,後背一涼,才感覺到身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溼了。
剛剛那個人說了什麼?
餐廳裡每個角落都有攝像頭,他看到了他故意把蟲子放進菜裡?
劉聰擡手摸了摸額頭,額頭也出了層汗。
向芸還在一邊生氣:“太無法無天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居然還有威脅人這一套,大不了我們把這件事鬧更大,讓廣大羣衆好好看看他們這些奸商的嘴臉!”
“閉嘴!”
劉聰的一聲喝,嚇了向芸一跳,她剛要問他發什麼神經,只見丈夫起身衝出了門外:“周先生!等等!”
這棟樓裡就一個電梯,有點難等,周暮昀他們還站在電梯門外等。
一道身影撞進了視線裡,小王秘書傾身說:“周總,劉聰出來了。”
周暮昀不動神色,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雙眼盯着電梯門。
監控錄像他那天反覆看了很多遍,因爲畫質以及角度的關係,沒辦法具體將劉聰手上的動作看清楚,剛纔那麼說,只是故意詐他。
沒想到其中還真的有貓膩。
“周先生,我們談談。”劉聰急急匆匆從屋裡跑出來,額頭上滿是汗,不知是急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冷汗。
小王秘書伸手將他與周總隔開:“剛纔給過你機會,我記得劉先生好像說是我們污衊你。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們周總時間很寶貴。”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
周暮昀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徑直朝電梯裡走去,小王秘書緊跟其後。
電梯門即將關上之際,劉聰伸手擋了一下,快要閉合的門重新打開,他脫口而出:“是有人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黑暮魚餐廳!”
小王秘書挑挑眉。
還是周總厲害,隨便詐一詐他,就乖乖把事情抖出來了。
周暮昀手插進兜裡,擡眸看着他,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劉聰:“只要你們答應不起訴我,我就告訴你們是誰指使的我。”
周暮昀從電梯裡走出來,站在走廊裡,還是來時那副淡然冷漠的姿態:“你沒有資本跟我談條件。”
劉聰看了一眼四周,生怕鄰居或者是對門有人忽然出來,撞見了他們要說的事。
周暮昀會意,幾人回到了劉聰的屋裡。
眼看着周暮昀他們去而復返,向芸疑惑極了,看看周暮昀,又看看丈夫。
小王秘書擡手看了眼腕錶:“劉先生,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趕緊說吧,別耽誤彼此的時間了。“劉聰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他怕他們追究他的責任。
可是不說也不行,他們手裡握有證據,萬一真的告他,他也沒有半點辦法……
“有人給了我五萬塊錢,讓我去暮魚餐廳吃飯,故意往菜裡放蟲子,引起大家的關注,剩下的交給他就行了。”劉聰眼睛一閉,豁出去了,“網上的事不是我做的,都是那個人!他想讓暮魚餐廳名譽掃地。你們相信我,網上那些水軍真不關我的事!”
周暮昀目光冷凝,果然有人在背後搗鬼。
向芸聽完腦子嗡地一聲,渾身的力氣就跟卸掉一般,跌坐在沙發上。
她前一刻還在跟這兩人理論,大罵他們仗勢欺人,還揚言他們要打官司,他們家就奉陪到底。
現在是怎麼回事?
丈夫親口說,收了別人的五萬塊錢,故意陷害暮魚餐廳,目的就是整垮這家餐廳。
劉聰沒有遲疑,將背後的人直接供出來了。
“錄好了嗎?”周暮昀偏頭看向小王秘書,淡聲問。
小王秘書從兜裡拿出錄音筆:“放心,周總,都已經錄下來了。”
劉聰看到他手裡的東西,臉色刷白:“你、你們……”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周暮昀拿出來一看,是喻橙發消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眼中的冷意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溫柔,低着頭打字:“馬上,要是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周暮昀將手機收起來,沒興趣再留在這裡欣賞劉聰的喪氣樣,轉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向芸叫住了他,眼淚倏地滑落下來:“我跟你們道歉,剛纔不該說那樣的話,請你們放過我丈夫,他是一時鬼迷心竅纔會做出這種事,給你們帶來麻煩很抱歉。能不能不要追究他的責任,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們很無理,他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但是,我也沒辦法……他要是出了事,我們母女倆可怎麼辦。”
女人聲淚俱下,要不是小王秘書攔了一下,她差點就要給周暮昀下跪。
“劉太太,你有沒有想過,你丈夫做的事,給別人帶來怎樣的影響?”小王秘書說,“我們周總的太太因爲這件事被網友罵了一整天。要不是我們找過來,你丈夫還心安理得的拿着五萬塊錢樂呵。與其說這些,還不如讓你丈夫想想怎麼彌補損失。”
聽他這麼說,向芸也沒臉再要求什麼,只是無聲地流淚。
劉聰跟着站起來,朝周暮昀鞠躬。
昨天中午,他的太太也是這樣向他鞠躬道歉的,現在他還回來了:“周先生,實在是對不起,我會在網上澄清這件事,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周暮昀勾了下脣角,眼裡盡是嘲諷。
放過他?
不可能。
且不說人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就算他不追究,法律也要追究。單就他害得喻橙從昨晚到今天擔驚受怕,他就不可能輕易繞過他。
門“吱呀”一聲打開,衆人循聲望去,一個還沒桌子高的小姑娘光着腳站在房間門口,可能是剛睡醒,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外面,怯生生的樣子。
周暮昀看了一眼,轉身走出了劉家,乘電梯下樓。
“周總,你打算怎麼處理劉聰?”小王秘書將車子駛離停車位,隨口問了一句。
周暮昀側眸看着車窗外的霓虹,腦海中浮現那不大點兒的小女孩的樣子,一同涌進腦海的,還有喻橙昨晚的話。
最好先生個男孩兒,可以給我們的小姑娘當哥哥。
周暮昀手抵着額頭,聲音低沉道:“先處理那家餐廳的老闆。劉聰要是肯出面澄清,就放他一馬,如果他不出面的話,就依法處理。”
小王秘書微微一愣,手指撥下轉向燈。
他怎麼覺得周總的行事作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