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出了電視臺,搭上了一輛的士,直奔凌澤秋的學校而去。她敢確定這絕對是她人生中做出的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她違背了自己對哲沅的承諾,當着整場的觀衆擺了電視臺一道兒,也成功的讓故技重施的周景尚感受到了她的反抗,就算對於所有人來說她是臨陣脫逃了,但似錦固執的認爲她只是做了個出格的決定而已。唯一可惜的是,方圓得逞了。
方圓穿着高跟鞋毫不費力的追出來,眼睜睜看着似錦乘車離開,打定主意要跟上去看個究竟,終於到了她一直對周景尚所說的故事的華彩部分,這樣精華的部分,她怎麼可能會錯過。正欲轉身回去取車鑰匙,一輛豪華跑車徑直停在了她面前,車窗緩緩放下,周景尚拉着一張臉叫她上車。
方圓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副駕駛上,還沒等她繫上安全帶,周景尚油門一踩,車子突然衝了出去。
毫無準備的方圓身子猛地向前一撲,整個人撞到了車子前部。
方圓悽慘的“啊!”了一聲,狼狽的擡起頭,怒氣衝衝的瞪着周景尚。
周景尚一腳將剎車踩到底,車子突然靜止,方圓再次被慣性甩向了前方。
“周景尚!你夠了!”方圓披頭散髮,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向只發怒的豹子朝着他怒吼。
周景尚沉默不語,方圓看到他側臉的肌肉在微微顫抖,方圓心中有數,他這是氣到了一定的境地纔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向自己表達。
方圓一把撩起頭髮,雙手交叉在身前,同樣一肚子怨氣,她氣急敗壞的咬着牙看着前面的擋風玻璃。
半晌,方圓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冷冷的說:“開車。去凌澤秋的學校。”
周景尚側過臉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我,說,開。車,你聽到沒有?”方圓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頓的對他說道。
周景尚嘴角微微抽動,他放開了方向盤湊近了方圓。
“你幹什麼?”方圓警覺的問他。
“你不繫安全帶的話,我是沒法開動的。”周景尚順勢扯過安全帶給她繫上。
方圓被他這一溫柔而霸道的舉動震住了,她還以爲周景尚是因爲知道了她擅自行動的事情所以纔會跟她生這麼大的氣。沒想到,無論他內心有多暴怒,他對她仍然是言聽計從,方圓的心中劃過一絲得意,凌澤秋對她再怎麼不好。她至少還有周景尚,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中多了一絲溫暖。
“怎麼還不走?”方圓催促周景尚,周景尚雙手扒在方向盤上,卻仍沒有要開動的跡象。
“方圓。你確定你要去嗎?”周景尚目視前方冷冷問他。
“爲什麼不去?他們的故事該結束了,我不該去收個尾、亮個相嗎?”方圓驕傲的揚起頭看着他的側臉。
“收尾……亮相……你就不怕凌澤秋徹底的把你從他的生活中清理出去嗎?”周景尚側過臉來一臉真摯的問她。
“他不會的。”方圓沒有進行任何思考就衝着周景尚說道。
“好,我送你去,但是,後果你自負吧。”周景尚輕笑一聲,對於一個執迷不悟的女人,幫助她醒悟的唯一辦法就是讓她面對殘忍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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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開進了b大的校園。似錦看向車窗外,今日的b大果真是在舉辦盛大的五國交流節,校園裡到處掛着五國語言的歡迎橫幅,各種型號的高檔轎車停在廣場的邊沿,一看就是學校邀請的嘉賓,去往禮堂的路上也是人頭攢動。看來,開幕式已經開始了。
“同學,在這裡下車嗎?” 司機打斷了思緒紛飛的似錦。
“哦,就這裡下。”
似錦覺得自己是顫抖着雙腳邁出了車門,當雙腳踏上b大的土地的時候。她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害怕,又開始左右爲難,偌大的廣場上她穿着比賽時的一身正裝木然的站着那裡,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學校安排的禮儀小姐。
“同學,請問禮堂在哪裡?”一個看起來像是外校的女生笑呵呵的問她。
“哦,這個,好像在那邊。”似錦伸手指了指圖書館後面。
“哪裡哦?看不到啊!”女生撅起了嘴巴。
“這個點兒開幕式已經開始了,再不進去,估計就要結束了,那就沒有機會看到凌澤秋了!”女生看着腕錶焦急的嘀嘀咕咕。
“你是來看凌澤秋的嗎?”似錦輕聲問她,心中忐忑不安。
“對啊,b大的傳奇人物,不僅人長的帥,家世又好,他還精通五國語言,是我們外國語大學公認的優質學長,一想到他將來會可能會成爲外交部發言人,我們都激動的要死!”女生犯起了花癡,似錦的腦子卻像被什麼銳器狠狠打擊了一下,整個人險些要站不住了。
這些話從方圓嘴裡說出來還覺得是個謊言,可是,從一個陌生女生的嘴裡說出來,似錦聽的真切,是那麼的真實。
“我帶你一起去吧。”鬼使神差般她邁動了步子朝禮堂走去,女生興奮的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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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尚的車也在不久後開進了b大。
方圓正準備打開車門,周景尚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方圓驚訝的回頭問他:“你幹什麼?”
“你最好想清楚了,從這裡出去,你和凌澤秋就再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多謝周少提醒,我已經決定了。”方圓微笑着撥開周景尚的手。
她毫不猶豫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周景尚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雖然知道和這頭倔驢說什麼都是徒勞,但憑着他對凌澤秋的瞭解,方圓這一步走的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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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幕式已經開始,所有閒雜人等不得入內。”似錦被負責維持秩序的學生攔在了門口。
“怎麼辦?我們進不去了。”那個跟着似錦一起過來的外校女生急得團團轉。
似錦看了看四周,偷偷對她說:“彆着急,我有辦法。”
兩人偷偷摸摸的在會場前面遊蕩了片刻後,手裡突然多出了一束花。似錦看了看被她“染指”的花籃,尷尬的乾咳了兩聲。
“我們是負責給主持人送花的,凌澤秋提前安排好的。”似錦撒氣謊來面不改色,現在她的腦子裡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趕緊進去。
“送花?你這花……算了算了,以後注意點時間,裡面都講了好半天了。”男生打開了禮堂的門,似錦揣着緊張的心情終於邁進了禮堂。
擋在她前面的是黑壓壓的一羣人,她還沒有勇氣擡頭看臺上的人到底是誰,只是純正的abc腔調已經搶先進入了她的耳朵。接着是歡迎法國交流團隊的法語歡迎辭、然後是日語、韓語,最後又跳轉回來英語,只不過他似乎刻意模仿了倫敦腔,臺下的英、美交流團被他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似錦的周圍充斥着歡笑聲,可是。似錦一點兒也笑不出來,臺上的那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不管他說的是哪國語言,似錦已然確定那就是凌澤秋。
方圓風風火火的來到了禮堂門口同樣被那個男生攔了下來,周景尚跟在她身後不覺輕笑一聲。他太瞭解方圓接下來會怎麼做。
“還不趕緊給我讓開!接下來換我上去發言了,這位是凌澤秋專門請來負責法國交流團翻譯事宜的周同學,發什麼楞?還不開門!”方圓架勢十足的幾句話說完,男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爲她打開了禮堂的門,方圓白了他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似錦捧着花木然的朝舞臺前進,擋在她前面的人都以爲她是要上去送花。一個個配合的讓開,似錦一步一頓,步伐沉重卻不肯停止,直到她清楚的看到臺上熠熠生輝的凌澤秋。
方圓和周景尚順着似錦開闢出來的那條通往舞臺的大道一前一後走着。
周景尚雙手插在口袋裡,他已經徹底放棄了阻攔方圓的想法,有句話說“不進棺材不掉淚”。他認爲用在方圓身上很恰當。
凌澤秋突然看到了臺下捧着花怔怔看着自己的似錦,他的腦子頓時閃過一一片空白,但是他的發言仍沒有停止。這是一個準外交官所必須具備的處理突發狀況的專業素養,無論臺下發生什麼事情,只要站着臺上你就要處亂不驚。以你的鎮定控制全場。凌澤秋做到了,他的目光沒有在似錦的身上停留超過一秒,但當二人眼神對視的那一刻,凌澤秋知道,完了。
方圓出現在了似錦的身後,似笑非笑的對她說:“怎麼樣?看到了吧?你覺得就憑你這副德性配的上臺上的凌澤秋嗎?”
似錦默然的回頭,把手中的花放到了方圓手中,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送給你了。”說完,她拖着無力的身體朝禮堂外走去,經過周景尚的時候她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方圓看向了臺上,她赫然發現自己迎上了凌澤秋冰冷的眼神,這種冰冷甚至比憤怒還要可怕,方圓渾身一陣發冷,爲什麼不是興奮呢?我贏了!不應該高興嗎?
“現在,你滿意了吧?”耳邊傳來周景尚冷冷的聲音,方圓回頭想要辯駁什麼,卻看到周景尚毫不猶豫的轉身去追似錦。
禮堂裡的這段插曲並沒有讓人們把注意力從凌澤秋身上轉移,他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在臺上談笑風生、侃侃而談。
而方圓卻被濃濃的失落感所包圍,這個故事的結局,爲什麼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激烈?除了自己,所有當事人都出奇的平靜,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另外,爲什麼,比起臺上光輝四射的凌澤秋,我更加在乎的人卻是……周景尚呢?一個走神,方圓手中的花就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