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駐地,璃夜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的角落裡,一個金屬基架上託着幾盞燈,因爲套着燈罩,所以顯得十分柔和。
“你回來了?”
牀上,已換了睡袍的露卡伊看着剛進屋的小夥伴,只是語氣聽起來有些沉悶。
“嗯,你還沒睡?”
璃夜隨意地回着,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書桌上擺放着幾款頗具雕工的或石膏或古銅的工藝品,右邊富有歷史沉澱感的座鐘時針正指向十點。本來想好好研究下剛得到的紅色石塊——以璃夜的判斷這其實應該是一枚魔獸之卵,但一瞧見那張柔軟的大牀,他就只感覺一股倦意上來,便順手把獸卵放進了次元袋中。
“我睡不着……”
露卡伊喃喃地說,轉眼正好瞥見對方脫衣的動作,立刻偏過了頭去,臉色微窘。
璃夜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在他眼裡,露卡伊不過是個小妹妹。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問:“你今天一個人出去了?”
此刻,換好睡衣的璃夜才把注意力放到旁邊的少女身上,一副心裡有很多話卻又扭捏着不肯說的樣子。
露卡伊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雖然經歷過一段長時間的逃亡生涯,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她如何都問不出「你今天爲什麼不帶我一起去」、「你難道沒有把我當朋友麼」此類的話。
如果璃夜到現在還不明白少女是在鬧什麼彆扭,那他未免也太遲鈍了。
“今天發現了不少有趣的地方,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算不得是什麼安慰的話,可被璃夜美妙的嗓音說出來卻總使人有種清泉流過心間的感覺。
露卡伊聽了,也不那麼難受了,她自認不是小氣的人,便欣喜地應了聲好,暗暗開始期待起明日的出遊來,絲毫沒有考慮到,以她目前的狀況,連能不能出門都是個問題。
待聽見對方均勻的呼吸聲,璃夜卻睜開了雙眼,突然間就沒了睡意。
一個人在蒼茫的月光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
其實,在見過席琳夫人之後,他驀地就萌生了一個疑問——父皇發現他不見了,會怎麼樣?
他並沒有認爲無臉鬼可以瞞過父皇,所以今天在出門的時候,他有留心關於詠殃的消息。
但是……沒有。
沒有任何關於詠殃七皇子的消息,父皇並沒有派人找他,這代表了什麼,璃夜不願細想。也許是他太貪心了,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能讓那人像一般的父親般擔心自己,也是好的吧。
躺在牀上的小人望着窗外的明月出了神,這一刻,沒有人看見他眼中流轉的七彩光華,那是任何名貴的寶石都無法與之比擬的動人顏色。
夜晚的魔獸森林總是顯得十分神秘。
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斑駁的黑影。星月湖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着和諧的旋律,如宴會上奏着的名曲。
湖畔,浮現出一抹銀灰色的倒影,琥珀色的瞳孔中透着冷寒,細看之下才發現那竟是一頭八階的暴風巨狼。
它站在高處,腳下匍匐着成千上萬的風狼,儼然是族羣中的王者。
幾聲低吟,風狼們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紛紛四散而去,只餘下幾道黑色的殘影。
第二天,按捺不住興奮的露卡伊自然早早就起來了。派諾起先是不同意讓他們出門的,但實在受不了兩個小屁孩的軟磨硬泡,一時心軟之下就同意了,不過前提是他要跟他們一同去。
璃夜不置可否,露卡伊顯然就有些不樂意了。你想,兩個孩子出去玩後面跟着個大人那還能盡興麼?
璃夜從次元袋裡拿出一件寬大的袍子,這是他昨天剛買的,轉手丟給了身旁的少女,示意她穿上,袍子的大帽兜能把人遮得嚴嚴實實的。
最終,因爲有派諾跟着,三人逛了沒多久就打道回府了。
“你可回來了。”
大門口,貝亞特見到派諾一行人的身影就急急迎了上去。
看見同伴一臉彷彿見到救星的表情,心下疑慮嘴上忙問:“出什麼事了?”
“有任務。”
貝亞特一邊回答邊拉着人快步走。
派諾奇了,剛出完任務的他們按照慣例現在正是休假中,團長不應該分配任務給他們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貝亞特適時解釋了一句:“特殊情況。”一進大廳,他就朝着某個角落一指:“你看。”
這不看倒好,一看,派諾發現竟然是熟人,那不正是昨晚剛見過的席琳夫人麼?她怎麼來了?
席琳聽見動靜,望過來的眼神十分熱切,開口就道:“我兒子不見了。”說完,又嚶嚶哭了起來。
不是昨天剛送回去麼?怎麼不見了?
派諾發現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有種一頭霧水的感覺。
璃夜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莫非……
“隊長,你快幫忙勸勸吧,她都哭了好久了。”
貝亞特朝着派諾一陣耳語,口氣頗爲無奈。
一旁,管家見席琳泣不成聲的樣子,便站前一步道:“今日早晨,我們去少爺的房間,發現他並不在自己的牀上,以爲他已經醒了,但找了整座宅邸都沒找到,才知道少爺失蹤了。”
看得出來,管家也是非常擔憂,但畢竟是男子,此時還是顯得比較鎮定。
派諾到底是經驗老道之人,雖然開始還有些摸不清狀況,可眼下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隨即想到那個再次失蹤的男孩,還不滿十歲……人對弱小無害的東西總是容易升起憐憫之心,更何況是像派諾這樣心術正值的人,一番思慮後,緩緩寬慰着:“依我看,貴府的少爺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果然,這句話對於席琳來說十分受用,只見她極快地擦了淚水,朝着派諾看了過來,眼神中的希冀不言而喻,但多少夾雜着些不相信,怕對方這麼說只是安慰之詞。
璃夜在一邊靜觀事態發展,順便偷偷瞧了派諾大叔一眼,暗歎不愧是能當上天青傭兵團大隊長的人,只一句話就阻止了這有點惱人的哭聲。
派諾眯了眯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他一向就對女人的眼淚沒轍,沒有了這嚶嚶的抽泣聲讓思慮也清明許多:“你們說明的情況是失蹤,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要獨自離開而不讓任何家僕發現,這顯然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肯定是被人連夜擄了去。如果對方要殺人,根本不用如此麻煩,所以應該是要以他爲人質。我想,不用多久犯人會主動與你們聯繫,因爲一般這樣的綁架案不外乎敲詐勒索。”
席琳原先也是聰明人,只不過關心則亂,現在聽了派諾的講述,已經瞭解事情的箇中關鍵,得知唯一的兒子沒有生命危險已是最好的消息,既然對方是爲了錢財,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換回兒子。如此一想,婦人的臉上便浮現出堅定決絕的神情來。
璃夜一直觀察着衆人,正好將席琳的表情一覽無遺,內心頓時一陣觸動。
接着,派諾又詢問了幾句,就讓席琳他們回去等候消息。然後,就拉着貝亞特找他們偉大的團長大人——悱天去了。
作完報告,席琳夫人委託的任務就算正式立案了,目標很明確,確保失蹤男孩的生命安全。因爲委託人強烈要求,所以派諾只能先放棄他的假期了,而他手下的一隊成員自然也免不了。顧慮到派諾在上個任務中損失了幾名隊友,本該八人的傭兵小隊只餘下五人,悱天又撥了三人給他,分別是一個魔法師、兩個戰士。
派諾回到房間裡,又一個人把整件事情細想了一遍,結合目前得到的信息反覆推敲琢磨着,心裡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一個孩子接連被綁走兩次?是巧合?還是……另外一想,阿爾弗萊德也算是個小貴族,家底又厚,被有心人惦記上也合乎常理。
身爲魔法師,這思維方式比起普通人自然要更爲細緻一些,於是派諾便聯想着種種可能。其中唯一讓他覺得棘手的猜測是這事莫不是跟着愛麗爾而來的追兵所做,畢竟他昨晚纔跟失蹤的孩子接觸過,對方會以此下套也不無可能。說起來,派諾跟愛麗爾的哥哥交情甚深,自是知道他們真實身份的,不然也不會攬下如此艱險的任務。
只不過,那些因此而喪命的隊友,派諾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內心是萬分愧疚的。他會這麼做,當然有自己的理由,可這件事註定成爲派諾一生都過不去的檻。
晃了晃腦袋,派諾強壓下哀傷的情緒,回過神來,安全起見,他還是決定出去探探虛實,打聽點有用的消息。
差不多一個月不到點的時間,非離終於把實習工作初步熟悉了起來,然後經過幾天心情的沉澱,這一章總算寫好了,個人感嘆一下。《預言》是非離的心血,也是非離喜歡的東西,所以我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只不過,可能要苦了一直追文的卿們~~~~~發現儘管很慢,但票票的數目仍是在增長中,非離十分感謝投票給我的卿,請相信非離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
上班的大人們應該能夠了解,這人上完一天班後回到家,唯一指望的就是快點躺到舒服的大牀上“休養”,就懶得做別的事了。所以,非離就琢磨着偷偷在公司寫文……嗯,麪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大家耐心等着吧。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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