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形畢露

胡三元這段時間猶如一頭困獸,焦燥不安而又無計可施。

先是兒子的學習讓他感到無助。自從他老婆當上了計生局副局長以後,兩人就很少過問孩子的學習,不是今天你有應酬,就是明天他有應酬,基本上兩人逢場必到。按照兒子平時的成績本來完全可以考上重點大學的,但由於長期疏於管理,逐漸迷上了網絡遊戲,成績直線下降,到高考考成績一公佈,別說考進重點大學了,就是連普通大學也沒考上,害得他又是請客又是送禮的,好不容易纔以藝體生送進大學。

接着又是他招商引資的那個項目---金光家園小區開發建設工程,讓他焦頭爛額。

自從金光房地產開發公司的驗資報告通過以後,金德利就以金利實業公司急需資金週轉爲由,立即把那八千萬資金全部抽走。由於金利實業公司的投資款一直不能到位,造成負責供應原材料的各家公司多次上門要賬,並下了最後通諜,再不付款,不僅要立即停止供貨,而且還表示下一步要到法院起訴。

許光華沒辦法就催胡三元。胡三元就再催促金德利。金德利就推說錢一時半會還到不了賬,讓他去想辦法貸款。

這麼大的數目,如果沒人擔保,銀行是不會放貸的。話又說回來,這工程又不是他胡三元個人的,他憑什麼費那力氣去跑貸款?

金德利已經看得很清楚,目前的金光房地產開發公司上上下下全指望他的那筆投資了。再讓其他股東投資,別說他們沒錢,就是有錢他們也不會再往裡投了,這是市場投資法則。那麼靠銀行貸款行嗎?現在看來不行。今年以來,國家的金融政策緊縮,各大銀行都是隻收不放,要貸出那麼一筆大數目,真是比登天還難。看來我想借此撈一大筆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怎麼辦?三十六計——走爲上。

金德利反念一想,不行,我的全部家當已經投入到金光家園建設項目上了,目前已是兩手空空。總不能這樣空着手走呀。我還得讓胡三元再給我準備點路費!

金德利把胡三元邀到辦公室,關上門,小聲說道:“胡老弟呀,今天我得給你交個實底。”金德利看了一眼胡三元,繼續說道“你千萬不要激動。實話告訴你吧,我的金利實業公司的賬上目前已經分文沒有了。”

“什麼!”胡三元驚訝地一下子喊了出來。

“小聲點!”金德利指了指門外。

“開什麼玩笑呀金總!”胡三元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你那麼多的實業公司,哪個公司拿不出個幾千萬?”胡三元仍然以爲金德利是爲了給貸款施壓而故意哭窮。

“今天我也不怕你笑話了,我所有的公司全在我皮包裡裝着了,整個公司也就我和錢麗兩人。”金得利從保險櫃裡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給胡三元看,裡面全是公司印章。

“那以前你帶我們去參觀的那些企業也都是假的?”胡三元還是不敢相信。

“那些企業都是真的,但都是我朋友的,不是我的。我只是當時跟我朋友說好暫時裝裝臉罷了。”

“怎麼可能?”胡三元一臉茫然。

“事實就是這樣。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金德利兩手一攤,似乎在說你不接受這個現實又有什麼辦法。

“這麼說,從一開始你就一直在欺騙我?”胡三元氣得嘴脣發紫。

“不是欺騙,而是善意的謊言。”金德利仍然不急不燥。

“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胡三元突然大叫起來。

“這話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我在幫你纔對。”金德利把食指壓在嘴脣上,示意胡三元別嚷那麼大聲,讓外人聽見。

“你這個騙子,這麼大的謊你都敢撒,還說是在幫我,你倒說說是怎麼幫我的?” 胡三元一聽這還了得,一分錢沒有也敢攬這麼大的工程,這不是詐騙嗎?簡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呀!他原本以爲金德利是個有幾億的主,手下又有好幾家實業公司,是真想利用他的資金爲仙山縣的老百姓辦點實事的,誰曾想這個金德利竟然真是個大騙子,什麼金利實業有限公司呀,什麼下屬好幾個子公司呀,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裝在他金德利的皮包裡的。

“你算過沒有。如果金光家園小區建成了,這一項工程能賺多少錢?”金得利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知道。”胡三元雖然把聲音降了下來,但語氣還是硬幫幫的。

“弄好了,將會有上億元的利潤。這麼給你說吧,事成之後,我保證你過上千萬富翁的好日子。”

“那要是建不成呢?”胡三元似乎對金光家園小區工程已經失去了信心。

“所以呀,咱們必須成功!”金德利實在是無奈之舉。要不是因爲貸款不順利,要不是因爲沒法進料施工,要不是一直拖欠居民的拆遷補償,金德利也是不會讓胡三元知道他的底細的。金德利經過認真分析確定,以他自己的能力是無法辦出貸款了,而且在這仙山縣唯一能夠幫助他的還只有胡三元。可是他胡三元總是不理解爲什麼他自己有那麼多資金不用還非得去搞貸款,所以也並不是真心幫他。所以他必須把實情告訴胡三元,以得到他的幫助。因爲他心裡清楚,沒有貸款,他的一切計劃都得歸零。“所以,胡局長你必須幫我。幫我其實也是在幫你自己。”

“不行,不行,我可沒那麼大的能耐,這個忙我可幫不了。”胡三元可能是被金德利的彌天大謊給嚇壞了,連連擺手。

“我的胡局長,實話給你說吧,事已至此,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開弓沒有回頭箭,那麼大的攤子都擺出來了,你說不幹就不幹了,誰來收拾?你怎麼向縣政府交待?”金德利早已料定胡三元不會輕易地順從,所以他必須拿出他的殺手鐗。突然他臉一拉,硬幫幫地說道:“我勸你,如果不想讓你與錢麗的錄像公佈於衆話,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幫我把這件事做成他。”

“金總,你先別急。你容我好好想想。”胡三元知道,儘管他有萬般的不情願,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幹,金德利就會把錄像公佈出去,將會無臉見人。幹,雖然冒一些風險,說不準到後來還真能賺上一筆呢!

“放心吧兄弟,我不會虧待你的。事成之後,我願意把我個人所得利潤的三分之一分給你作爲酬勞。”金德利看出胡三元的心思,乾脆再給他加一把火,鼓鼓勁兒。

“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到前面,我可是啥也不懂。” 不幹又有什麼辦法呢?雖然冒點風險,但畢竟還有利益的誘惑。只有硬着頭皮幹,纔是唯一的希望。而且木已成舟,項目已經招來了,工程已經啓動了,不幹怎麼對仙山縣的父老鄉親交待!當然金德利的最後承諾,這也讓胡三元在心裡頭多少能找到點平衡。畢竟這幾個月下來,他胡三元與金德利相處,不但沒有吃虧,反而還佔不少的便宜。

“你不懂沒關係,我會教你怎麼做的。”金德利一看事情有了轉機,突然高興了起來:“你不要光看到現在咱們沒有錢。只要咱們把樓盤建起來,那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

“可是,你沒有錢誰給你建築進料?你沒有錢誰給你開工搞建築?”

“咱們可以借雞下蛋、借船過河、借梯子上樓麼!”

“怎麼個借法?”胡三元還是頭一回聽說。

“簡單地說吧,就是借別人的錢用。就像你們的招商引資一樣。”金德利笑了笑,接着說:“具體說吧,就是這樣一個做法:對於資金這塊,咱們可以先想法設法從銀行裡貸款,能貸多少就貸多少。貸款不足就高息吸收公衆存款,實在不行就高價吸引材料供應商免費供料。對於建築這塊,咱們可以採取把建築工程層層發包下去的辦法······總之,不管採取什麼辦法,只要能把金光家園建設起來就是勝利!”

“那我就試試吧!”胡三元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他只有盡心盡力,他只能默默地期盼金光家園的建設工程能夠順利按期交工。

其他股東不知情倒是不着急,可他胡三元偏偏知道內情。俗話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你沒有資金怎麼敢攬這麼大的工程?所以他一想到招商引資的金光家園工程,心裡就像一口吃了二十五個小老鼠——百爪撓心。

胡三元有好幾天一直悶悶不樂。他預料不到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發生,他只希望能夠順順當當地把樓盤建起來。他不能讓老婆秀娟知道,女人的膽子更小,嘴也不嚴,一怕她擔驚受怕,鬧出亂子來,二怕她一不小心給捅出去,前功盡棄。他也不能讓劉慶安、王樂軍他們知道,萬一這項工程順利完工,他們又要增加利益分成怎麼辦?所以他有再多的情緒也只能找金得利發發牢騷。而金德利總是不當回事,照樣吃喝玩樂。對於胡三元的嘮叨,要麼就安排錢麗給他敗敗火,要麼就再塞個萬了八千的給他壓壓驚。時間一長,胡三元倒也適應起來,反正自己也不吃虧。從一開始看到要賬的客戶,心裡覺得愧疚,無言以對,到後來的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儼然換了一個人。在金德利的薰陶下,胡三元不僅懂得了空手也能套白狼的道理,而且也明白了趁着現在現成發財機會,不撈白不撈。官不能當一輩子,可錢卻能受用一輩子!有錢纔是硬道理。

自從金德利把家底掏給了胡三元以後,胡三元就覺得他被強行與金德利捆綁在一起,他們倆像是一根繩上拴兩隻螞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所以爲了跑貸款,明知他金利實業公司是個空殼,他還得替他吹噓着、隱瞞着。儘管各家銀行對貸款都控制的比較緊,胡三元還是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和一切可以動用的手段,艱難地貸出了三千萬的貸款。

可令胡三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銀行貸款到賬的第二天,金德利和錢麗兩人連同三千萬貸款資金突然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不見了蹤影。電話永遠都在關機狀態。胡三元這才真相大白:原來金德利這小子早就準備好開溜了,只是沒抓到錢而已。他本來還想着如何利用這三千萬破解金光家園的燃眉之急,誰知屋漏偏遭連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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