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不走。
夜風來到老黑麪前,道:“就這麼算了?!”
老黑看了看小白菜哭紅的雙眼,然後又看了看夜風,道:“我怕我照顧不了妹妹。”
若是老黑自己,他什麼都不怕,便是夜風想要走,他可能都不會走。可是看見小白菜,老黑心中就有了退意。
“夜風哥哥,我們走吧。”小白菜一臉擔心的看向夜風,見夜風爲自己不肯離去,小白菜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溫暖?感動?還有一絲慌亂?
小白菜不想讓夜風在這裡爲自己歷險。這是清風寨,是人家的地盤,對方有上百人圍着。而自己這邊,只有四個人,還有兩個沒有戰鬥力。
能夠戰鬥的,就只有夜風和老黑。
小白菜還不知道,其實夜風也沒有戰鬥力了,現在只有老黑還能戰鬥。
夜風沉吟,他在想,自己這方的勝算。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被老黑提着的錢通說話了,“你還想怎樣?你的人我可是一點沒動。”
“我想怎樣?”夜風雙眼眯起,看着不遠處的錢亮道:“我想讓你弟弟付出應有的代價。”
錢通心中一緊,若是他的臉此時是正常的,別人一定能夠看出,他的臉色瞬間的變化。當然,現在無論錢通心情怎麼變,從他這張臉上也看不出來了。
“他應該付出什麼代價?”錢通連忙問道。
“他劫持我們的親人。在我們上山的路上,他還想讓我們死。”夜風冷聲說道:“你說,他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你要殺他?”錢通的聲音竟是帶上了一絲顫抖。便是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那一刻,發現自己已被老黑制住,錢通也沒有如此害怕,但現在錢通怕了。從夜風那冷冷的聲音中,錢通能夠聽得出來,夜風不是在開玩笑。從這兩個人做事的手段上來看,對方說出來的話,也一定會做到,而且能夠做到。
只有兩個人,便能夠在清風寨如此橫行霸道,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他動了我的親人,我就想讓他死。他想要我們死,我也想要他死。”夜風的聲音更冷:“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你確實不是,可是你今天殺不了他。就算我死,我也不會讓你殺了他。”錢通說道:“這裡是清風寨,不是你想殺誰就可以殺誰的。”
“是,我今天確實可能殺不了你弟弟。”夜風說道:“但是我一定會殺了他的。”
話落,夜風邁步便向着山下走去。
“我們走!”
小白菜和福伯連忙緊緊跟在夜風身後,老黑則提着錢通走在最後面,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錢亮和上百清風寨的壯年,他用一種靜到極點的語氣說道:“不要對我們打什麼鬼主意,要是誰有一點異動,我就殺了你們寨主。”
沒有人動!這個時候當然沒有人動。
夜風向前走出百米,還沒有走下山頂。錢通卻是忽然說道:“等一下!”
夜風站住,四個人都站住。
這短短百米的距離,錢通心思電轉,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錢通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很瞭解自己的弟弟,他知道,自己被帶下山的這段時間。錢亮一定會造反,甚至在下山的這段路,他很可能會讓自己的心腹找夜風的麻煩,很可能會想着把自己逼上死路。
但是,錢通還清楚,就是自己被老黑殺了,錢亮也做不了清風寨的大當家。
因爲他不得人心,山寨上下,沒有人不厭惡他的。便是他的那個心腹王三,也只是一個牆頭草而已。他跟着錢亮,只是爲了能夠和錢亮一起吃喝玩樂,一起嫖女人而已。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忠心耿耿?!
若是自己死了,那麼錢亮的下場可以預見,也是必死無疑。
錢通不能就這麼被老黑帶走,他還不想死,他更不能讓錢亮死。
他答應過父親,要好好照顧這個弟弟的。不管他做了些什麼,他都不能讓弟弟死。
“說!”夜風簡單的說道。
“我用清風寨,換我弟弟的命,如何?”
“嗯?”夜風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錢通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錢通道:“我把清風寨送給你,你放我們兄弟離開。”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他的。”夜風道。
“你只要讓我們離開,並且在半個月內,不找我們的麻煩,就可以了。”錢通繼續說道。
半個月的時間,他一定能夠帶着弟弟遠走高飛,他相信,夜風不可能找到自己。
“福伯、老黑,你們怎麼看?”夜風沉思片刻後,轉頭問道。
這事情有些大了,夜風不能自己做主。
“我覺得可行。”福伯說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回不去白玉村了?”
“嗯。”夜風點頭。福伯見過朱篙,他是知道朱凡還有一個大哥在白玉鎮的,白玉村自然是不可能回去了。
“在朱凡家裡,應該找到不少錢吧?”福伯又問。
福伯也不是一個簡單人,只需要稍微一想,他便能夠想到,夜風殺死朱凡後,會做些什麼。
“是,那些錢,足夠我們在任何一處地方生活了。”老黑忽然說道。
“這個我相信。”福伯說道:“可是,無論我們去哪裡,都不會活的很容易。無論哪個村子裡,都會有一個朱凡。外來者去了,都會遇到麻煩。”
“這個……”老黑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說,無論到哪,我們都不能過的安逸?”
“嗯,這是一定的。我和少爺在外流浪數年,又有哪一天,過得安逸了?”這麼多年,福伯和夜風一直在外面流浪,卻從來也沒有在一個地方定居下來。
這不是因爲他們喜歡流浪,而是因爲,像朱凡這樣的人太多了。
福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數百間房屋,道:“但是在這裡,我們有可能會過得很好。”
“是的。”夜風點頭說道:“因爲今天我們做的事情,把所有人都鎮住了,在這裡,我們是天。”
“那就留下來吧。”老黑說道:“錢通這人還不錯,錢亮也沒有給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傷害,爲了錢通,我們可以放他弟弟一馬。”老黑外表兇狠,但是內心,卻善良的不得了。
福伯和老黑都表了態,夜風又看向小白菜,道:“詩琪,你覺得呢?”
詩琪,是小白菜的名字。小白菜姓白,她的全名叫白詩琪。
只是因爲老黑長得太壯,映襯的詩琪太柔弱了,別人就都叫她小白菜。
而老黑,叫什麼名字,夜風還不知道。
老黑從來也不說他的名字。
“我聽你們的。”小白菜說道:“你們說留下來,就留下來。”
“好,那我們就留下來。”夜風看向老黑手中的錢通,道:“我們答應你了,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回去,我現在就和他們說。”錢通連忙說道。
“好。”夜風點頭。
於是,老黑提着錢通,一行人又走了回去。
上百人都驚訝的看着他們去而復返。
“好了,你可以說了。”走到人羣前方的老黑說道。
“嗯。”錢通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我決定,把寨主之位讓給夜風,你們怎麼看?!”
人羣寂靜無聲。
只有錢亮一個人大聲回道:“這怎麼行!清風寨是哥哥你耗費全部心血建立起來的,怎麼可以讓給別人!”
錢通沒有理會錢亮,而是又問了一遍:“大家怎麼看?!”
“我同意!”人羣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我也同意!”無數個聲音響起來。
“好,同意的站出來一步。”
“譁!”所有人都向前一步。
但是錢通看不見,他的眼睛現在還睜不開,於是錢通小聲問道:“有多少人同意了?”
“除了你的弟弟外,所有人都同意了。”老黑也小聲說道:“貌似你這寨主混的不咋滴呀,連一個忠心的手下都沒有。”
錢通:“……”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是因爲你弟弟的原因吧?你一定爲了他,做了很多傷人心的事情,是不是?”夜風忽然問道。
錢通還是沒有說話。
而這個時候,人羣中卻是鑽出了一個人,正是之前帶着夜風瞎轉的那個張叔。
張叔從人羣中走出來,徑直來到老黑麪前,道:“我不想留下,我只想跟着寨主,可不可以?”
“不想留下,你剛纔往前走幹什麼?”老黑奇怪的問道。
“我是被他們擠的。”張叔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哦,原來如此。”夜風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人羣,道:“還有誰,是被擠到前面去的,現在可以站出來。我不爲難你們,不願意留下來的,馬上可以離開!”
沒有人站出來。
除了一個張叔,再沒有人站出來。
張叔說道:“這裡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家人都在這山頂。除了我之外,是不會有人想走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叔帶着夜風來到了忠義堂內。擺酒、上香,拜過天地,經過一套複雜的程序後,交接算是正式完成。
夜風成了清風寨的大當家。
然後,張叔又安排人準備了幾十桌豐盛的酒宴,把山頂所有人都叫來,大吃了一頓。這事情便是決定了。
一切都處理完後,夜風終於清閒下來,錢通才對着夜風說道:“我已經發出消息,三天後,附近幾個山寨會前來拜訪,那個時候,你就是真正的清風寨寨主了。”
“還這麼麻煩啊。”
“沒辦法,作爲一寨之主,必須要讓其餘山頭知道才行。”錢通說道:“這裡的事情再和我無關,現在我就離開。”
“隨你。”夜風點頭:“半個月內,我不會找你的麻煩,也不會派人跟蹤你,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最好永遠也不要再讓我遇見。”這句話中,夜風已流露出放過錢亮之意。
“謝謝!”錢通當然能夠聽得出來。
再沒有停留,張叔攙着錢通,帶着錢亮,三個人直接向着山下而去。
夜風看着三個人離開,然後,一口血從夜風口中噴出來。他的人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夜風!你怎麼了!”老黑一張臉立時變了顏色。
“少爺!”福伯的臉色也變了。
“夜風哥哥!”本來一臉歡笑的小白菜,眼中立時有淚水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