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顧範氏皺了皺眉頭,頗爲不解,“可是要唱堂會”
這玩意兒在東陽還沒有興起,不過東陽城裡出外洋留學的少爺小姐越來越多,想來也不陌生。
年輕人對新鮮事物接受得快。只要有人帶頭,後面的人很快就會跟上的。
“堂會也可以加進來。”齊意欣雙手一拍,興致勃勃地道,“到時候,少爺小姐們可以在一邊開舞會,太太夫人們可以在另一邊聽堂會。大家各有各的樂子,豈不各得其所?”
顧範氏明白了齊意欣的意思,眉頭鬆了開來,伸臂攬住齊意欣入懷,愛憐地道:“虧你玲瓏心腸,怎麼想出來的?”
顧家敞開大門請客,不僅唱堂會,而且辦舞會,這樣喜氣洋洋的樣子,至少會讓東陽城裡一半的人對謠言生起疑心。
顧家本來也沒有打算光憑這一個舞會就能讓謠言不攻自破。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那幕後傳謠言的人,藉助的就是一點點理暗示,再經過有心人的口,從而將其無限放大。
他們顧家要做的,也就是利用反方向的心理暗示,讓人對先前的謠言產生矛盾心理,從而打亂幕後人的部署而已。
“伯父到時候嫌吵的話,可以住到外院的武備院去。”齊意欣跟着道。
顧範氏連連點頭:“自然會讓他過去的。這裡到時候人多事雜,也都是女眷,他在這裡不方便。”
阿喵是從外洋回來的,對舞會自然不陌生。
聽了齊意欣的話,阿喵已經走到暖閣的屋子中央,輕盈地旋轉了幾圈,興高采烈地道:“有好多種舞可以選呢。意欣,我們要忙的事可多了!”
齊意欣興奮地點點頭。前世她就喜歡跟朋友們一起∞rt,不知道在這裡能不能借用一下前世pty的皮毛,在東陽開一.個風氣之先呢?
顧範氏看着自己的大女兒終於振奮起來,不再像以前老是滿懷怨氣的樣子,心下安慰對齊意欣的貼心更加感激,便叫了自己的大丫鬟綠茶過來吩咐道:“綠茶,大小姐和齊三小姐要籌辦中秋節的大禮,如果有需要的東西,你拿了對牌去讓管事的婆子去辦就是了。”
綠茶屈膝應了,又對齊意欣行禮道:“三小姐,您要有事不用自己跑一趟,讓您屋裡伺候的眉尖給我傳話就行了。”
在齊意欣的梧桐院裡伺候的眉尖、蒙頂和碧螺,本來就是顧範氏的大丫鬟,臨時派去照顧齊意欣而已。
眉尖又是三個丫鬟裡面最老成知事的,因此綠茶讓她幫着回話,沒有不妥的。
齊意欣笑着點點頭,也起身對綠茶行了半禮,道:“我就先謝過綠茶姐姐了。”
這邊顧範氏同意了齊意欣的提議就讓齊意欣和阿喵下去,先擬個章程出來,好照章辦事。再由顧範氏斟酌擬一個請客名單出來。
如今已經是八月初五了,只有十天的時間,他們要先把帖子送出去才行。
齊意欣和阿喵高高興興地拜別顧範氏,回各自的院子先去想章程去了。
顧範氏便走到裡屋,笑着對躺在牀上看書的大都督顧爲康道:“爲康,孩子們都大了,會給我們分憂了。連以前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意欣,如今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裴家妹子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說到最後,眼裡已經有了淚花。
顧爲康放下書將坐在他牀邊的顧範氏摟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你放心,齊裴氏的恩情,我一直都記得。當年你生遠東的時候難產,真把我嚇着了。若不是有齊裴氏的醫術,你們母子倆都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想到當年的場景還是有幾分後怕。
顧範氏的眼淚更是如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淌。
顧爲康拿起枕邊的帕子給她拭淚,低聲安慰她道:“兒子女兒都這麼大了,你還跟個孩子一樣。”捧着顧範氏的臉,輕輕吻了一下。
顧範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從顧爲康懷裡坐起來,自己拿帕子擦了臉,對顧爲康笑道:“一說起當年的事,就收不住了。還有件事,今日李家姑太太派了個心腹婆子過來,跟我哭訴,求我們給他們一條生路,說遠東抄了他們京郊的一處莊子,將那裡存着的一萬兩白銀都抄走了。
顧爲康的臉色未變,只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顧範氏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梳妝檯上,將頭上點翠鑲藍寶的滿池嬌牡丹分心取了下來,又將頭上的滿月髻解散,披散在背後。黝黑順滑的長髮如一匹閃亮的緞子一樣,在內室的燈光下相映成趣。
顧爲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坐在梳妝檯前的顧範氏,笑着岔開話題:“我都老了,你還這樣年輕。以後跟你站在一起,我都要自慚形穢了。”
顧範氏暈紅了臉,回頭啐了顧爲康口,道:“人家跟你說正經事呢!”
顧爲康正色道:“我說的就是正事。”
顧範氏拿手裡的玉梳敲了敲梳妝檯,對顧爲康提醒道:“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呢。”
一說到李家,顧爲康就有些不自在。
顧範氏知道他的心事,可是她對李家姑太太,是真的有一絲同情。
不過往事已矣,現在李家也蒸蒸日上,李家姑太太雖是個女人,卻是李家的一家之主,顧爲康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顧範氏也覺得對得起他們了。
“你還要說什麼?難道要站到別人的立場上,說我們的兒子做得不對?”顧爲康又將眼睛轉回到書本上,沒有再看着顧範氏了。
顧範氏從梳妝檯前站起來,走到顧爲康牀邊坐下,伸手把顧爲康的書取了出來,對他也正色道:“我是想跟你說,如果李家真的對不起我們,就想辦法滅掉他們。如果他們沒有,何妨放他們一條生路?”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爲康皺了眉頭。顧範氏很少對這些外面的事情發表意見的。
顧範氏嘆了口氣,道:“我是不太同意遠東現在對李家的做法。我們顧家是什麼人·他們李家又是什麼人?根本不是一個檯面上的。對於李家,要麼就將他們徹底除去,要麼就要客客氣氣地,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像遠東現在這樣·老是在李家的外圍挑釁。這樣做,既不能對李家傷筋動骨,也對顧家的局面於事無補,反而傷了顧家的名聲。”
顧爲康的眉頭舒展開來,看了顧範氏半天,微笑着道:“跟你這麼多年夫妻,我竟然不知我的妻子·也是個謀士。”
顧範氏又啐了顧爲康一口,道:“就知道胡說八道。我不過是爲顧家的名聲着想。”
名聲對於顧家,非常重要。古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名聲,就是他們的顧家要維護的“道”。
顧爲康頷首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只是李家,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查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所以我沒有讓遠東去下殺手。畢竟當年,我們顧家·的的確確是對不起李家的姑太太。”
顧範氏是第一次從顧爲康嘴裡聽見他承認顧家有錯,頗有些感動,握了顧爲康的手,體貼地道:“那是老一輩的事情,跟你無關的。”
顧爲康笑着將顧範氏又摟入懷裡,低聲道:“······幸虧你不嫌棄我。”
顧範氏伸臂抱着顧爲康的脖子,有些感慨地道:“我要謝謝你,當年的事情,一點都沒有瞞着我。”
這些事,算是顧家老一輩的家醜。顧爲康身爲人子·無法言長輩之過,但是還是對妻子交待得一清二楚,免得她矇在鼓裡,在應對上出錯,背上“不孝”的名聲。
看見顧爲康臉上的神情頗爲複雜,顧範氏想了一想·便出言安慰他道:“李家也就一個姑太太頗爲能幹。她的年歲也不小了,活不了幾年了。李家的後代,李紹林算是個出類拔萃的。可是我看他也不過如此,七情上面,不夠圓滑,脾性如爆竹一樣,連意欣那樣的小姑娘也能將他惹毛了。——他的心機和能力,實在不能和我們遠東比的,甚至連上官家的七少都比不上。”說着,就將今日李紹林被齊意欣得罪了,在梧桐院裡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顧爲康聽了顧範氏的話,放心了一些,笑着握了顧範氏的手,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靈均,今日你救了李紹林一命,知不知道?”
顧範氏吃了一驚,搖頭很是反對顧爲康的做法:“你呀,還是悠着點兒。—我不是要婦人之仁。若是李家真的跟顧家過不去,我絕對不會攔着你去對付李家。可是現在,他們家規規矩矩的,並無劣跡。再說李家姑太太一個女人撐起這樣大一片家業,着實不容易。”
顧爲康笑着沒有反駁顧範氏的話,拉了她躺下,道:“行,聽你的。暫時先對李家靜觀其變吧。”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各自歇下了。
這邊齊意欣回了梧桐院,晚上梳洗過後,很是興奮,睡不着,便命碧螺掌了燈過來,在燈下寫章程,想着要怎樣結合東陽城的實際情況,來辦這個有外洋色彩的舞會。
蒙頂和碧螺兩個人在內室旁邊的暖閣裡伺候,一邊給齊意欣做着小衣,一邊低聲談笑。
“你說,我們二少是不是對……有些別的心思?”蒙頂指了指內室的方向,又低頭掩了嘴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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