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按部就班地進行了,一個半月過去了,天氣漸漸轉熱………
適應訓練的強度並不高,都是曾經從軍訓丨場上走過的,那麼點苦還是吃得了的,曹亞傑、俞峰進入狀態最快,隊列、長跑、附臥撐、射擊幾項基本達標,李玫和鼠標的還是基本不達標,不過比初上操場那境況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現在跑得動了。至於餘罪,這個適應訓對他根本沒有難度,他練得最輕鬆,每天都在操場上接受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眼光,那是相當有成就感的。
不過接下墊底的人就換位了,不多的幾節理論課講得全是犯罪行爲、動機、種類以及應急處理方式應該注意的事項,這些基礎類的東西對於那幾位科班生小菜一碟,罪犯都沒見過的李玫考得是滿分,餘罪勉強考過了及格,就這成績,實在有點丟刑警的臉。
不過還好,有個更差的墊底,鼠標同志,不及格。
訓理論學習、政治思想教育,很多仍然是脫胎於老一套的刑事偵查培訓丨訖今爲止,對於已經習慣行內規則的餘罪沒有發現更大的新意,不過還好他放心了,和這幾個人搭伴他很樂意,就這樣子,他估計沒有那個領導敢把這一組派到一線。
公事提不起來,私下發展的感情倒是不錯,俞峰和駱家龍、李二冬、孫羿稀裡糊塗成哥們了,老駱隔三差五來請教,還有次居然帶上女友來看高手,那女友居然也是個網遊迷。李玫和周文涓只見過一次,可不知道怎麼就對眼了,來往頻繁,現在她每天跑得還興高采烈,經常見周文涓來找她,後來餘罪才知道,他是在周文涓的監督和幫助下減肥,其實這個後果又苦了鼠標兄弟,現在在操場上,李玫跑得都能比他快半圈。
這一日照常訓練,八點到九點熱身,九點到十點隊列訓練,中間休息十五分鐘,十點以後,又開始了每天五公里,又熱又悶又於燥的天氣,火辣辣的太陽就這麼跑着,實在不是一種享受,五個人一圈過後就拉開了距離,餘罪回頭看時,鼠標已經喘上了,他放慢了步子,慢慢和鼠標並排着、謔笑着問着:“標哥,這都訓練一個多月了,你怎麼還這得性?”
“關你…鳥事。”鼠標翻了翻白眼,不理會他了。
看標哥這麼可憐,餘罪的同情心可是大發了,他小聲問着:“哎,許老頭給你許諾什麼好處了?怎麼可能放下治安上的肥差來呀?”
“哎呀,兄弟吶,說起來兩眼淚吶,還是不說了。”鼠標痛不欲生地道。
“不能吧……沒好處你能來?”餘罪不信地問。
這把標哥給冤得吶,賭咒發誓,誰拿好處誰他媽立馬短三寸,哥是最倒黴的一個,史科長請了兩次沒來,第三回許老奸直接訓丨了老子一頓,回頭還不敢不來。
看樣是真的,餘罪笑着小聲問:“看來,沒給你好處,抓住你小辮了啊。”
鼠標翻了餘罪一眼,哼了哼,不作解釋。
“標哥,這就是你犯傻了。”餘罪湊上來,看看無人注意,小聲教唆着:“抓小辮是老許慣用的手法,只是敲山震虎而已,你以爲他還真把手伸那麼長,收拾你這麼個連銜都沒授的小屁警……”
“哎喲,我也知道,可我心虛吶。”鼠標瞪着眼,撫撫小心肝的位置。
“那看來撈得不少啊,居然買房了,居然成有車族了,居然提前從苦逼奔小康啦。受點罪活該。”餘罪誇張地道,這話把鼠標聽得驚了驚,不知道爲何有點羞愧,不過標哥這臉皮,是不會被這麼一點小愧給整紅的,剜着餘罪道着:“你好像是個什麼好貨色呀,還好意思說我,就買車了,就買房了,看不慣你滾蛋啊。”
媽的,在治安混牛掰了,脾氣大了,餘罪被斥,他旋即笑着相迎,小聲道着:“不是啊,標哥,你誤解了,我不是你不該整這個,而是你整得有點不對勁,特別您老那車。”
“怎麼了?比亞迪怎麼了,老子支持國產。”鼠標不屑道。
“看您那車車標識,HYD”餘罪笑着道。
“HYD怎麼了?”鼠標沒明白。
“你快點念,比亞迪……比亞迪……”餘罪嘴快速地念着,然後冷不丁唸錯了:“哇塞,這和‘逼養的,念得太相似的,發音一樣。”
“我…靠。”鼠標奮起直追,餘罪早絕塵而去。
餘罪跑得着實快,每天總會調戲着鼠標找樂子,可能人的賤性就在這兒,累了吧覺得煩,可閒了吧,又要蛋疼找事,他逗了鼠標一番,等跑到李玫身邊時,李玫對他有早防備了,揮汗如雨、咬牙切齒地警告着餘罪:“敢和我說話,我馬上喊非禮啊。”
這招兇悍,把餘罪所有的話全堵了,餘罪看着胖姐那胸前、那兩腮、那腿臀,全是忽漾漾的肉顫,餘罪看得心生怵然,凜然道着:“說反了吧?我要真非禮你,你絕對不喊。”
啊呸,李玫火了,餘罪跑了,後面李玫彎腰撿了個小石塊,使出吃奶的勁,啪唧一扔,餘罪早溜了,正氣喘吁吁跑着的俞峰遭了無妄之災,哎喲媽呀,捂着耳朵回頭看,看着李玫愕然地還保持着投擲動作。
這裡頭還就俞峰老實,在虛擬世界是高手,可在現實中卻是個乖乖仔,他嚷着餘罪,又欺負女同志,真不要臉。
這話對於餘罪來說太文明,根本不抵用,他輕快地操場上奔着,忽快忽慢,調戲着跑不動的幾位,四個人裡面曹亞傑比較老成,估計是幫着推銷過大米白麪的緣故,一直以來餘罪對他很是尊重,見面叫哥,絕對不起外號,跑過他身側時,餘罪還好不客氣地問候着,曹哥,還跑得動嗎?要不歇會。
“只要不是競技,沒有時間限制就行。”曹亞傑跑得也不快,不過很勻,這一個月適應得不錯,似乎他還很喜歡這種生活方式似的,一臉享受的表情。
餘罪跑出去不遠,又倒回來了,好奇地問着曹亞傑道:“曹哥,您爲什麼來的?”
“履行職責,打擊犯罪。”曹亞傑道,說得連他也笑了。
“是不是?不像啊。”餘罪笑着道。
“那像什麼?”曹亞傑笑道。
“像個小老闆嘛,每天開着大衆CC上班的警察,可不多啊。”餘罪笑道。
幾個人裡面要說土豪的話,開了兩家公司的曹亞傑自然是掛頭牌了,這個瞞不過衆人,進隊不久就知道了,或許曹亞傑的心結也在這兒,他笑了笑,沒順着這個話題往下問,反而問了句不相於的話:“餘兒,你和許處熟嗎?”
“什麼意思?看怎麼說了,有些方面很熟,有些方面,一無所知。”餘罪道,瞥眼看時,他看到曹亞傑臉上的不自然,他又回頭看看鼠標,這一下子似乎抓到了點靈感,一個肥差、個警商,放下身家來參加集訓丨恐怕又是老許的手筆,他笑了,笑着道:“哦,我明白了,曹哥,咱們做筆生意怎麼樣?”
“什麼生意?”曹亞傑心不在焉地問。
“你幫我再找個銷路,我呢,給你怯怯心病。”餘罪道。
“我有什麼心病?”曹亞傑不認賬了。
“你肯定不願意來這兒……當初,你知道這個計劃時。”
“那當然。誰願意來呀。”
“肯定是許平秋親自上門找你?”
“他找了好幾個呢。”
“他肯定揪着你做生意的小辮了。”
“他肯定是旁敲側擊告訴你,有些事得適可而止,一個人的成就絕對不在錢上,而在工作上……
這話把曹亞傑嚇住了,似乎餘罪知悉內情一般,他緊張了下,然後步子自然放緩了,看着餘罪,緊張地問:“你還知道什麼?”
“那看來咱們能成交了?反正你又不吃虧。”餘罪笑道。
“好,成交。”曹亞傑道,追着餘罪,緊張兮兮地問上了,然後餘罪就說了,許老頭這個人你不瞭解,拉壯丁抓人小辮這是他慣用的手法,您被騙了,爲什麼被騙呢?您想啊,現在在外面有生意的同行多少人呢?難道會因爲一點生意,他一個刑偵上的領導,手伸到郊區分局找你麻煩?你不來,他沒治,可你要來,就掉坑了。
爲什麼掉坑裡呢?你現在就想回去,手續他也不放你。
哎呀,把曹亞傑聽得臉上黑線縱橫,開始嚴重懷疑組織的純潔性了。
不過也有好處,心結解開了,真想想自己那點小生意,還真算不什麼,相比治安上嚴德標那小動作,可要高尚多了。想着想着,他又覺得不對了,環伺五人,怎麼來的人,好像都有毛病,沒一個純潔的
訓練到十一點半休息,午飯和午休兩個小時,下午有時候是技能,有時候是理論,不過今天有點例外,吃飯的時候,史清淮通知下午開個會,第一次小組會議。
沒人把這當回事,不過閒得久了,都快有點煩了,反而期待發生點什麼事似的,中午午休,四人一塊的宿舍都沒睡,標哥開盤了,賭加大訓練量,一賠二;賭增加人性關懷,一賠三;賭開會扯淡政治思想工作,一賠四……開倒是開了,沒人接盤。
其實組織就這麼回事,一是關心思想,免不了要上上類似的課、二是關心生活,特別是鼠標和李玫的,史清淮還專門諮詢過營養師,給兩人定食譜;三呢就是逐步加上訓科目了,這一個月訓練的不一定累,不過史科長肯定累,私下裡大家都稱呼他大保姆了。
沒人接盤,鼠標不來勁了,躺下了,直喊沒意思,曹亞傑說了:“我說兄弟們我怎麼覺得訓練有點變味呀?”
“有嗎?還不都這樣?”俞峰接了句,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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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都這樣就不對了,咱們總不至於和普通刑警一樣,拎着銬子彆着槍去抓人吧……可如果不是話,也沒有針對性的培訓榔”曹亞傑道。
“放心,該來的總會來的,就怕來的時候,咱們還沒準備好。”餘罪道,他在懶懶地看着手機,手機上的照片,看得一臉花癡表情。
“我反正有點不太看好前景啊。”曹亞傑憂慮地道,俞峰笑着問:“怎麼了,曹哥,不看好不更好,你正好回去當你的小老闆啊……不過這個思路我覺得挺好,就像CIAPH1裡那些行爲調查科裡一樣,從行爲和痕跡,準確地判斷嫌疑人年齡、身高、性別以及性取向,然後千里之外,直接拘之,那其實挺拽的。”
確實拽,理論上拽,不過一聽鼠標牙疼了,嘎嘎奸笑着,笑得直撫肚子,俞峰問時,他纔不屑地道着:“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老美髮展了多少年?三百年吧?咱們建警纔多少年,UU多年,差姥姥家了……還有啊,老美從出生就一個納稅號,而且監控密度咱們天網大幾倍,你就睡垃圾堆旁邊,他們都能準確識別定位……咱們呢?光這個五原市,黑戶口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別覺得光民工是盲流黑戶,就有些小財主啊,也辦好假戶口,他們於什麼,屯房呢。我們治安上了,只要一清掃行動,查回來的假證,能裝一麻袋,四分局有次無意的掃了個制卡窩點,光銀行卡裝了半車………這種條件下,PH1來了,還沒片警管用。”
俞峰聽得有點愣了,驚詫於自己生活在這種環境裡,他回頭問曹亞傑道着:“曹哥,他這話裡水分有多大?您不是也在分局?”
“呵呵,基本屬實,這也是咱們刑事偵查落後的一個原因所在,基礎的信息完善,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代人努力,沒辦法,人多啊。”曹亞傑笑道。
哎喲喂,俞峰一拍腦門,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跟一羣連信息也沒有的黑戶,玩什麼高科技高智商啊。
“我想了這麼長時間,也發現這個計劃有點不接地氣,就像把老美民主制度往咱們這移植,只是笑話一個。”曹亞傑道,也頹然躺下了,俞峰側頭看着玩手機的餘罪,又問着:“哎,餘兒,你以前是刑警,怎麼不發個言啊?說說啊,讓大家也有個心理準備。”
“呵呵。”餘罪笑了笑,眼皮動也未動地道着:“刑警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刑刑訊逼供的刑,警,警察的警,把這兩個連起來,就知道怎麼開展工作了,做好心理準備啊,心狠心辣,什麼犯罪分子,遲早拿下。”
這說得連曹亞傑也有點嗝應,對於從事刑警工作的他有所瞭解,行內誰也不避諱用點什麼“手段”,他狐疑地問着餘罪:“你們以前就這麼辦的案?”
“不全是,可也不是全不是,你說呢。”餘罪含糊地回答。
這種事,不身處其間,永遠無法確定,兩位文化人聽愣了,明顯還有難以接受,標哥看這兩位這個表情,又開始嘎嘎嘎奸笑了,邊笑邊教育着:“這個很難接受嗎?誰於了壞事能那麼容易讓你逮着?誰讓你逮着,能那麼容易就給你交待了?現在的定罪和案卷都卡得嚴了,又要證據、又要口供、又要指認現場,沒點手段啊,別說做大案的,就街上小痞都不搭理你。”
“那那……那咱們也不能這麼黑暗吧?”俞峰道,看來入隊頭回碰到難以接受的事了。
“也不是沒辦法,讓大保姆給犯罪分子講講思想政治課唄,說不定就能把人拿下啊,皇上不急,太監亂急什麼。”餘罪涼水潑着,收起了手機。
這裡面恐怕也就餘罪安之泰然了,對他來說,經歷過羊城的案子,跨出幾省追逃,就再有什麼事,也是曾經滄海難爲水,怕是碰到了機率不會很大了。
俞峰和曹亞傑互視了眼,餘罪一直不疼不癢,嚴德標是憊懶之極,偏偏這兩位都是從事過刑事偵查工作的,你想取點經,這兩貨總是說得讓人難以接受,兩人使了個眼色,還是曹亞傑說話有點份量,他起身坐到了餘罪牀邊,捅了捅這傢伙問着:“哎,給大家講講你的刑警生涯,讓大家也有個心理準備……兄弟們待你可都不錯啊,你是怎麼回報的?撩拔這個,欺負那個,就沒於一件像樣的事。”
餘罪噗聲笑了,他也坐起來了,笑着道:“好,那你想知道什麼?”
曹亞傑示意着俞峰,俞峰直說了:“本來我是試試看心態的,不過我有點喜歡上這種氛圍了,比我們那原來一個科室裡還分幾派有意思多了,特別是啊,我對未來的走向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我想參加下個月的註冊會計師認證考試。”
哦,有心結,餘罪回頭看曹亞傑問着:“你呢,曹哥?”
“我和他差不多,在分局時候工作雖然不忙,可生意上操心的事太多,來這兒的試着放下了一段時間,咦,還別說,睡眠不錯,而且認識了這麼多朋友,和我曾經想得有點不同啊,我現在糾結啊,是把生意放下全身心於這個呢,還是等等再看。”曹亞傑道,許是也喜歡上這種氛圍了。
“建議我給不了你們,不過要是我的話,有更好的出路,我肯定選擇更好的。”餘罪道。
兩人愣了下,就是分不清什麼是更好的啊,餘罪又補充着:“這樣說吧,我如果和曹哥一樣,有經營公司的本事,我絕對辭職不於警察了;如果我有俞峰這水平,能理財管賬,我也不當警察了,我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家,犯罪和打擊犯罪都是一種毒品,有成癮性,就像你在生意上賺錢、也像你在網遊裡升級一樣,有癮,我們會一步一步被許老頭安排在某個遊戲裡擔任某個角色,到那個箭在弦上的時候,除了硬着頭皮往下走,就再回不了頭了。”
“爲什麼要硬着頭皮往下走,決定權在我們,不在他。”俞峰不服氣地道。
“有一種方式讓你改變自己的個性。”餘罪笑着道:“這叫政治思想工作,不要高估你的意志力
“你沒改變啊,難道是政治思想工作不奏效?”曹亞傑發現不對了。
“很奏效,否則我不會還當着警察了。”餘罪道,說了句他也不信的話。
“這尼馬牛逼吹得,聽得人全身起疙瘩。”鼠標聽到了,咧着嘴罵了句,糾正着:“老曹、俞啊,甭聽他給你們胡扯,我們當警察我告訴你什麼原因,看看我們和你比比,那叫扁擔上睡覺,根本翻不了身吶;又叫三十晚上盼月亮,他沒指望吶,我們這沒翻身指望的能於嘛,不打擊犯罪就得當犯罪分子去……”
曹亞傑、俞峰愣了,愕然地看着這一對同學。
鼠標來勁了,指着餘罪解釋着:“你們瞅,瞅餘兒那眉毛,多有搶劫犯的氣質;看他那眼睛,難道沒發現閃着賊光;看他那張臉,奸詐、兇狠、無恥、下流……幾百年纔出這麼一張罪惡的面孔吶。
鼠標極盡形容之能,把俞峰和曹亞傑說愣了,別人一愣,他笑了,直道着:“明白了嗎?當上兩年刑警,你們就和他一樣了。”
嘭嘭嘭……幾個枕頭飛向鼠標,被襲的鼠標奸笑着,趿拉着鞋,快步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