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的中心處,有兩人在相互指着對方鼻子大罵,聲音模糊,不過瞧兩人激動得紅光滿面的樣子,顯然都是動了真火的,其中一人,身材有些發福,卻是楊震仲,只見他怒目圓睜,聲音如雷,哪裡還有一絲謙恭憨厚的模樣,看見這個情形,楚質感覺自己上次似乎上當了,想來也是,能以假醉欺瞞人的,也談不上誠實厚道,況且能作爲一村之長,如果沒有些應變能力,怎麼可能得到潘氏的認同,成爲作坊的管事。
“你這醃貨,以後沒事少來我們村,見到你這瘦裡巴嘰的模樣就覺得心煩。”挺了挺半圓的小肚子,楊震仲大罵道,語氣也算得上尖酸刻薄了。
其實毛村的村長也沒有楊震仲所說的那樣瘦,中等的身材,黝黑的膚色,顯得有些健壯,這樣的形象似乎要比楊震仲更加符合山村村長的身份,相對而言,楊震仲怎麼看也像個不勞而獲,只懂壓榨百姓的鄉下土老財。
當然,兩人站在一起,毛村村長確實瘦了圈,被人指着鼻子罵了,豈能不反駁,當下也不客氣,毫不猶豫的回敬道:“瞧你白白胖胖的樣子,跟我們家大白差不多,我反而感覺很親切。”
毛村村長家裡養的豬的名字就叫大白,這是兩村人都清楚的事情,聞言頓時噗哧鬨然笑了起來,這下子可把楊震仲氣得七竅生煙,虧自己剛纔還那麼客氣,沒有想到他居然拿自己與牲畜比,是可忍,孰不可忍,立時上前兩步,藉着自己身材方面的優勢,以居高臨下之態,開口大罵,口沫橫飛。
雖說被濺了東面唾沫星子可是在這個時候,誰先退了那且不論輸贏,在氣勢上肯定矮人一截,只要有吵架經驗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毛村村長絲毫不肯退讓,反而迎了上去,昂首挺胸,以大無畏、自我犧牲、寧死不屈的精神,忍住用手抹臉的衝動,毅然決然的與之對罵起來。
看見兩人已經吵到白熱之境村村民依然沒有上去阻攔勸架的意思,反而露出更加愉悅的表情,那並不是幸災樂禍的表現,而是一種善意的笑容,就好像見到自家的兩個小孩在逗趣打鬧,作爲家長的也不好偏幫誰,有空的時候,還會駐足觀看片刻,從中得到失去已久的童趣。
此時楚質兒已經走了過來許只是見過一面,印象不深的原故,楊村村民只是覺得楚質看起來有些眼熟,沒有認出他來,至於初兒,女兒家出門不便,早就換上男裝,俊逸俏美的模樣,一路上不知吸引的多少少女注視的目光,特別是經過高院樓閣時總是會從天上掉下來某些定情物件。
經過質的提醒,初兒也知道自己貿然上前認親乎有些不妥當,清麗的眸子在村民中循視了下,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微微招着嫩白的小手,口中輕呼起來:“小六過來。”
正幾個小童嬉戲的楊小六,聽到有人叫自己惑的張望起來,忽然見到不遠處的楚質和初兒了下眉,頓時反應過來即拋下夥伴,匆匆忙忙奔了過去,就要撲入初兒的懷抱,卻沒有注意到人影晃動。
“初二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地。”楊小六喜說道。小腦袋磨了下。忽然感覺有些不對。怎麼沒有以前那種清香軟綿地舒適感了。迷惑地鬆開了手。稍微仰退了下向上看去。映入眼簾地卻是楚質陽光燦爛地笑容。
七歲不同席。小毛孩子再也是男地。光天化日之下與女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作爲孔孟子弟、儒家門徒地楚質。覺得自己有必要制止這樣有礙風化地事情發生。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楊小六迷惑道。後退兩步。準備再次撲進初兒懷抱。
“才分別不久。小六就就把我忘了。
”楚質輕笑道。也悄悄上前。擋住了楊小六地去路。還十分友好地扯住他地細小胳膊。任楊小六怎麼掙扎也沒有鬆開。
“小六。別鬧了。這是楚公子。來我們家住過地。”初兒抿嘴輕笑道。一雙黑白分明地大眼睛彎成了半月。盈光閃爍。
“想起來了,就是上次把姐姐帶走的那人。”楊小六恍然道,可是手臂卻依然掙扎不已,想掙脫楚質的拉扯,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村民已經留意到這邊的動靜,見到楊小六掙扎的情形,目光隨之凝固,有幾個性急的村民,舉步就向這邊走來,見到這個情況,楚質自然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輕輕鬆開小六的胳膊,微笑說道:“小六乖,去把我們回來的事情告訴你十一叔。”
似的瞥了下楚質,楊小六撇了下嘴,裝模作樣的膊,嘟喃道:“現在十一叔正忙着呢,可沒有空理會你。”
“六兒,快些去吧。”初兒微笑,撫了下楊小六的小腦袋,柔聲道:“姐姐可是從城裡帶禮物回來的。”
聽說有禮物,楊小六頓時歡呼雀躍,撒腿奔向楊震仲,口中叫道:“十一叔,別吵了,有人找你,快些回去吧。”
聽到楊小六的呼叫聲,楚質眼睛裡掠過一絲欣賞之色,這小六要比自己想像中的聰明機靈,居然沒有在人前泄露初兒回來的消息。
“小六,別鬧,到那邊玩去。”感覺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衣角,楊震仲垂頭一看,有些不耐煩說道:“今日我非要痛快的教訓這傢伙不可。”
借這機會,毛村長微微後退了下,口中不服道:“到底是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呢。
”
“是上次到我們家住的那找你。”楊小六清聲說道:“你不回去就算了,讓我把人帶到家裡也成。”
“上次住我家的,誰啊,老子現在沒……。”楊震仲轉頭望去,看見楚質溫文有禮的笑容,粗話頓時嚥了回去,呆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匆匆朝毛村村長拋下句話:“今日我有事,懶得和你吵,你愛咋就咋滴。”
“哼,借,肯定是覺得自己理虧,知道自己要輸了,所以臨陣脫逃。”毛村村長叫了起來,臉上卻沒有得意之色,反而目露懷,悄悄留意那邊的情況。
“楚子前來楊村,我們有失遠迎,請見諒、見諒。”楊震仲笑呵呵說道,才幾步的距離,剛纔怒目圓睜的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樸憨厚的笑容,這讓楚質心中驚歎不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知道對方有這等本事。
似乎察覺到毛村村長的目光,不等楚話,楊震仲連忙說道:“此地雜亂,不是說話的地方,請楚公子隨我到寒舍一敘。”
“楊村長請。”楚質客氣說道,考慮過楊震仲的感受,如果貿然稱呼伯父的話,他也未必接受得了,起碼要有個過渡,慢慢來,不用着急。
在楊震仲友好的引請下,楚質欣然前行,而初兒似乎怕別人認出自己,總是沉默不語,螓首微垂,走路的時候亦步亦趨的跟在楚質的後面,這讓有心和她說話的楊小六感到很無趣,嘴脣隨之嘟了起來。
見本村村長走了,楊村的村民見沒有熱鬧可看,也嘻嘻哈哈的散去,而毛村村民見狀,也開口說道:“村長,人家走了,我們也回吧。”
毛村村長似乎沒有聽到這話,繼續思考起來,突然拍腿叫道:“剛纔那個是什麼人,居然能讓姓楊的混蛋在吵架佔上風時離去,而且還那麼客氣,其中肯定有問題。”
“不清楚,以前沒有見過,應該是外鄉人。”有人說道:“可能是第一次來吧,我們不認識也正常。”
“不對,你剛纔沒聽楊家的小六說嗎,那人上次在楊村長家裡住過,怎麼會是初次來。”
“瞧模樣,應該是城裡的公子哥兒,也不知道找楊村長有什麼事情。”
“能有什麼事情,無非是和以前一樣,來這裡求墨唄。”
制墨作坊所謂的隱秘,只是相對而言,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在潘樓沒有墨出售時,偶爾會找上門來索求,村民們也見怪不怪了,只是這回比較特殊而已,前來求墨的居然是公子哥兒,而不是院子管家之流。
既然是來求墨的,好處肯定是少不了,衆人羨慕楊村遇上這等好事之餘,也沒有其他念想,畢竟同屬鄰村,都已經相互扶持百多年了,兩村之間娶男嫁女的,若是真追究起來,每人都有些親戚關係,所以對於毛村村長的做法,村民們心中支持,卻不好明着幫忙,只有樂觀其成。
“肯定沒有那麼簡單。”毛村村長也覺得有理,可是總感覺有些不對,突然靈光一閃,求墨的事情,根本輪不到那混蛋拿主意,真正能決定的是作坊裡的潘師傅,而剛纔他居然直接把人往家裡領,其中定然有貓膩。
“我們猜那麼多做什麼,直接找楊村的來問下不就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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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議道,立即提到衆人的贊成,而毛村村長自然沒有意見,隨意派了個機靈的小夥前去打探,不久之後小夥匆匆忙忙奔回,帶回一個讓毛村村長精神爲之一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