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可以聽下外面的歡呼之音。”蘇月香微笑道,印證她的話,綵棚外面真的傳來一陣激昂的歡呼聲。
“狀元馮京……。”聲潮響徹雲霄,迴盪不已,這讓蘇月香驚奇不已,連忙招手讓外面的少女進來,詢問清楚怎麼回事。
“新科進士們詩興大發,也不知是誰提議的,讓狀元公子當衆作詩,以記今日盛會。”少女抿嘴嬌笑道:“似乎還有人提議,不僅是狀元,凡是名居第一甲的,都要作詩填詞,不然就要罰酒。”
“嗯,這也是常例了,不足爲奇。”蘇月香說道,不在意的揮手讓少女退下,回身正欲和白瑾瑜說話,卻發現她似乎有些心神恍惚,俏目不時往外瞥去,頓時瞭然她的心思,心中自然有些小氣惱,輕咳了下,微笑道:“瑜兒。”
眨了個亮麗如水的眸子,白瑾瑜說道:“小姨,什麼事啊?”
“既然演出已經畢,後面也沒有我們什麼事了。”纖手輕柔撫了下額前飄的青絲雲發,風情迷人的蘇月香笑道:“不如歸去,怎麼樣?”看似詢問白瑾瑜的意思,但是語氣卻十分的肯定。
“小姨,我們不父親了嗎?”黑白分明的瞳孔溜溜轉了下,白瑾瑜輕聲道:“待瓊林宴結束再與父親一道離去也不遲。”
“那……也好。”仔細尋思片刻,看到白瑾臉上期盼的神色,蘇月香勉強答應了下來,心中卻有些不情不願。
“謝謝小姨。”白瑾瑜歡道,嘴脣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金明池水心殿內。帝后高坐首席。三以上官員和皇親國戚坐在離帝后最近地殿上兩旁。其他臣子坐在兩廊之中案紅木桌上圍着青色桌布。配着黑漆坐凳。每人面前放置豬、羊、雞、兔、鵝熟肉。以及蔥、、蒜、醋等配料。還有一壺美酒。
高官大臣與皇親國戚經觸到皇帝。當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拘束。一邊欣賞着殿中美人翩躚起舞邊品嚐着小酒。真是愜意之極。不過有些人地注意力卻不在其中時透過殿中鏤空地圍欄孔隙向瓊林苑方向看去。似乎有等待着什麼。
“也不知外面地情形如何了?”小酌了杯淳釀。趙禎面上已經有了一絲紅潤眼睛似乎也有些迷離起來。開口笑道:“想必衆卿之中。也有人心急了。”
底下有達官顯貴聞言。有不少人露出尷尬笑容爲大宋朝最鼎尖地上層人物。還是有些放不下面子學人榜下捉婿。只好借這個難得地機會。自己在這邊飲酒作樂。暗地裡卻派人到瓊林宴搜尋合適地目標。反正時間才過了三天算有人搶先訂親。只要沒有經過明媒正娶地禮節們都有信心讓雙方改變心意。所以時間早晚對於權貴們來說根本沒有差別。
“陛下若是想知道。可遣人出去一探。”文彥博輕笑道對於某些人地打算一清二楚。不過這都是你情我願地事情。他也不想幹涉。而且也沒有干涉地理由。
“不知新及第進士對於此宴是否滿意。益之。你去看下苑內地情況。”趙禎微笑吩咐道。對自己地心情不加掩飾。作爲天子。國家大事不能由憑由心。只好在小事上隨心所欲了。
皇帝的吩咐,張若水自然不敢怠慢,行禮之後立即疾步而出,才走出去片刻,卻見他又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臉上卻多了絲笑容,不等趙禎垂問,張若水已經恭敬說道:“啓稟陛下,苑中進士舉杯暢飲,歡快愉悅之極,而且雅興勃發,正在切磋詩詞呢。”
“切磋詩詞,如此甚好。”趙禎眼睛一亮,有幾分喜悅之色。
如果說宋朝實行重文抑武的國策是爲了鞏固政權,那除此之外,歷代皇帝天性也喜好讀書,宋太宗行軍打仗之時,每攻破城池,必先蒐集古籍以睹爲快,即位之後,依然不改初衷,而真宗受到影響,也是喜文勝過習武,而仁宗趙禎顯然也是繼承祖、父的愛好,對於詩詞歌賦有自己的獨到見解,而且他還有一個功績,第一次開創性的將《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本經書合在一起並稱爲四書,成爲官學的教材,也是從那時候起,才能四書這個詞彙出現。
“既然如此,你可曾帶回他們所作詩詞?”文彥博饒有興趣問道。
“不敢勞文相提醒。”張若水微笑從衣袖取出一卷帛紙,恭敬說道:“門下已經帶回三甲鼎所作詩詞,供陛下聖覽。”
有句話叫做三足鼎立,三甲鼎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的別稱,能在萬千舉子之中名列前三,自然引得天下人矚目,覺得用代表權力象徵的鼎,才能述其榮耀。
“不”趙禎微笑擺手道:“你當衆吟誦即可。”
“門下遵旨。”輕微行禮,張若水微笑,輕輕展開紙卷,沉吟了下,悄悄環視四周,見衆人的注意都在自己身上,心裡有些微得意,面露笑容,高聲誦讀起來:“狀元馮京所作之詩云,聖主臨軒士袖然,曲江花底宴羣賢。九天日月開清照,四海豪英看廣延。合致君上舜,不應德止宗宣。草萊憂國從今始,記取雲章第一篇。”
“此詩甚妙。”話音剛落,權貴們連聲叫好,廢話,將皇帝比喻成爲聖主,上古堯舜之君,誰敢說不好。
“那是祖宗們的恩澤,豈是朕的功勞。”趙禎謙虛不已,眼睛裡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心中也有幾分自我陶醉起來,在這個時候,除了少數耿直的臣子默不作聲外,其餘權貴紛紛識趣的奉上阿諛奉承之言。
“不愧是今科狀元,逢此喜慶之時,也沒忘記憂國之志。”秀美的蛾眉不易察覺皺了起來,沉默少言的曹皇后輕啓紅脣,開口說道:“如果衆人皆有此心,天下何愁不能實現三代之治,陛下也可與堯舜聖君一樣流芳百世。”
言下之意,現在趙禎還沒有這個資格能與堯舜相提並論,不僅狂白馬屁的權貴回過神來,紛紛閉口不語,就連趙禎臉面上也露出些微尷尬之意。
眼睛掠過一絲讚賞,文彥出來解圍道:“皇后所言極是,在其位、謀其政,狀元還算自知,卻不知榜眼探花又如何。”
察言觀色的若水豈能不知,連忙繼續高聲誦道:“榜眼沈曰……百拜歌天日皎,報君惟有此心存。”
看來誰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在林宴中作的詩詞,皇帝肯定要知道的,這時候還不表忠心更待何時,這時權貴們學乖了,不敢明着溜鬚拍馬,可卻拼命的讚歎這詩如何之好,如何之妙,如何之事實相符,也算間接奉承皇帝了,趙禎自然也心知肚明,表面上絲毫沒有在意,可是聽着卻是眉開眼笑的。
接着張若水將探花公鋪的詩誦讀出來,衆人又按照慣例恭維起來,就連性情耿直的臣子也承認,拋去三人詩中奉承之語不說,這三首詩確實生動的將瓊林宴的情形,以及作者自己的心情描述出來,實屬上乘的佳作。
“益之,就這三首詩而已?”趙禎似乎有意猶未盡,想來也是,好聽的話誰也不嫌多的。
“就是,前幾天寫人在煙霄玉京的那人可作了詩詞?”皇帝金口玉言立即得到底下官員的響應,只不過這句話似乎是宋祁說的。
“張大閣,可有楚進士的詩詞?”瞄了下宋祁,文彥博微微笑道,態度有些客氣。
大閣,是對宮中級別高的內侍太監的稱呼,別不說級別不夠,單是文彥博這態度,就讓張若水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現在是仁宗朝,可不是徽宗時,內侍地位不高,可謂是飽受朝臣的輕視,張若水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心中暖烘烘之餘,張若水連忙行禮道:“回稟文相,剛纔門下出去之時,未見到楚進士作詩,故而只帶回這三首。”
“現在也應該輪到他了。”宋祁的聲音響起:“張益之,你去取其詩來。”
頤指氣使的態度,而且輕視之意不加掩飾,這讓張若水暗恨不已,臉面卻不露聲色,退回到趙禎旁邊,他是近侍,沒有皇帝的旨意,不用聽從他人的吩咐,見到張若水漠然置之的樣子,宋祁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微凝,顯然已是生氣無。
“益之,去吧。”趙禎輕聲說道。
“門下告退。”張若水恭敬行禮,目光根本沒有看宋祁一眼,徑直向殿外走去。
見到這幕,宋祁的兄長,集賢殿大學士,同平章事,也就是同爲宰相的宋,忍不住微微搖頭,雖說內侍地位不高,而且也不能執掌朝廷政事,可是時常在皇帝身邊,還是頗有影響力的,沒事亂得罪人做什麼。
“陛下,這楚進士是何人,諸位卿家似乎都頗爲看重其詩詞。”一旁的曹皇后輕聲問道,似乎也有些好奇。
“皇后有所不知。”趙禎微笑解釋道:“這楚進士,就是近段時間來,在汴梁城盛傳甚廣的雁邱詞之作者,楚質,其詩才也算小有名氣,卻不知今日是否又有傳世佳作。”
“楚質。”驚訝之色一閃而過,曹皇后輕聲道:“莫非就是那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楚質?”
“呵呵,除了他,還有誰的詩詞能讓小宋這般期待。”趙禎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