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跑了?”
季尋看着這陡轉的局勢,也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咒文陶罐除了封印外神,到底還有什麼功效。但看着死龍瑪洛迪斯轉身就逃的巨大反差,他就知道這罐子恐怕對神階有某種特殊的剋制。
這也讓季尋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荒誕感。
剛纔還以無敵姿態降臨的瑪洛迪斯,這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季尋看到的不僅僅是這次三大教派博弈的驚天反轉,還有就是那作爲“第四牌手”的蘭陵斯特大帝的神之一手。
神聖教廷的佈置確實棋高一着。
但更高的,還是那位大帝。
瑪洛迪斯哪怕是十幾萬年前都已經是站在位面頂端的存在,認知也當然是金字塔尖。
眼下祂會毫無提防地上當,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此之前,世界上可能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咒文陶罐還能這樣用。
就季尋所知,七個【咒文陶罐】都是專屬封印物。
它們分別封印的是天災七君主。
一個蘿蔔一個坑。
如果能輕易擺脫罐子的束縛,這無數年來天災七君主肆掠這麼多次,早就不該受限制了。
但祂們一次次破封,一次次又被封印。
事實證明,這罐子有幾乎無解的束縛能力,封印咒文的品階很可能高於整個位面的上限。
也就是說,蘭陵斯特大帝可能是唯一知道這罐子能替換封印魂契的人。
而祂把那個方法留在了禁墟石碑上,隔了十幾萬年,坑了這位龍神瑪洛迪斯。
“原來如此.既然留下了剋制之法,這死龍還真是大帝故意放逐去冥界的。不過這樣做的目的呢”
季尋腦中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多出了一些疑惑。
但眼下更重要的問題是
自己要怎麼離開這冥界通道?
之前還指望能趁着三大教派混戰,看看是否有機會跟着龍神瑪洛迪斯開闢的通道回去。可現在這傢伙灰溜溜地逃跑了,那扭曲光門也快要消失了,怎麼辦?
現在衝過去肯定必死無疑。
季尋看着原本的計劃破滅,眉頭也緊皺了起來。
看着死龍逃走,神聖教廷的倖存的人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並沒有去追。
因爲目的已經達到了。
現在用封魂罐魂契了瑪洛迪斯,無論祂再強大,都會被罐子壓制。
至少這罐子在手,龍神艾雷爾也不懼這位強大的敵人。
而現在,他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轉眼,那身後有着三頭惡龍虛影的“第二聖子”,把目光轉向了不遠處黑暗中。
他看着那團緩緩凝聚成人形的血氣,眼裡難掩殺機。
那兩個重傷的紅袍大主教和精銳們也齊齊站在了聖子聖後,隱隱有動手的跡象。
看着這架勢,那團血液率先開口,冷笑不已:“怎麼?艾雷爾,你還想把我也留下不成?”
這是‘猩紅腐敗·塞亞帝斯’的本體。
剛纔被祂偷襲瑪洛迪斯被反手重創,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雖然七大天災殺不掉,但不代表不能放逐去冥界。
現在太陽教派的事情基本得到了控制,然而,猩紅教派卻依舊是大患。
很顯然,龍神艾雷爾是動了這心思。
聽到這話,“第二聖子”也輕描淡寫地迴應道:“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拿回之前給借你的那些東西罷了.”
說話的同時,四周空間規則瞬間禁錮,他手中神力流轉,出現了一柄鏽跡斑斑的三叉戟。
之前還準備了一些手段對付瑪洛迪斯沒用上,現在正好用來對付這傢伙!
剎那間,整個空間彷彿變成了深海,一股高位水元素凝聚的窒息感席上所有人心頭。
遠處,季尋看到這一幕,眼角一抽:“黑吃黑啊.”
他當然也看明白了,神聖教廷這是要過河拆橋了。
之前兩大教派密謀暗算了瑪洛迪斯,現在共同目標達成,這兩個心懷鬼胎的外神又回到了之前衝突的處境。
打起來並不意外。
季尋也樂得看熱鬧。
只有混亂,纔有機會。
看這架勢,這纔是牌局最精彩的時候。
同時,他看着看那柄引動了高位水元素法則的三叉戟,心中嘀咕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神聖教廷的好東西還真多.”
之前那個聖子切雷薩拿了一柄神器【宙斯的雷霆權杖】,現在又來一件。
啓迪中,那聖子手裡的兵器赫然是另一件獨眼巨人鍛造的三神器——【波塞冬的海神三叉戟】。
這底蘊讓季尋看得眼饞不已。
‘猩紅腐敗·塞亞帝斯’被重創,氣息衰弱了一大截。
空間已經被封鎖,對面神聖教廷人已經再次結成戰陣。
明明戰了下風,可這位猩紅之主卻完全沒有任何慌張的意思。
反而,祂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嘲諷道:“艾雷爾,你這傢伙還真夠陰險卑鄙的。難怪當年你能做出那種出賣盟友,偷襲搶功的事來之事來”
季尋聽着這嘲諷拉滿的話,又看了看地上謝國忠的屍身,不知道這塞亞帝斯要做什麼。
但知道這位絕對有後手。
畢竟,季尋是爲數不多知道謝國忠和塞亞帝斯關係的人。
當初猩紅教徒把封印了塞亞帝斯的【咒文陶罐】寄生在了謝國忠的身體裡,兩者就已經是伴生關係了。
甚至可以說,兩者就是無法分割的一體,相互制衡。
之前梅林大師就曾經說過,想分離罐子,人類的已知的任何手段都辦不到。
取出罐子,謝國忠必死;而謝國忠死了,塞亞帝斯也必遭重創。
但現在,現在謝國忠死了,塞亞帝斯卻還獲得好好的。
季尋突然想明白了因果關係,心道:“現在看來,之前塞亞帝斯偷襲被重創,怕也是故意藉助那死龍之手精準剝離了這種寄生關係”
人類的手段辦不到。
那神明就不一定了。
怎麼辦到的不重要。
他猜到這點,就猜到塞亞帝斯必然早有了防備。
果不其然。
塞亞帝斯看着眼前的“第二聖子”,冷笑不已:“艾雷爾,你這卑鄙的傢伙你猜,我爲什麼剛纔能使用【小丑的魔術手套】?嘖嘖可不是什麼特殊秘法。而是因爲,我曾經吸過蘭陵斯特的神血”
這話一出,第二聖子神色猛然一變,彷彿明白了什麼,同時也出手了。
“嘭!”
三叉戟釋放的水系神術將那個血色人影當場絞殺成碎片,連血氣都被神力湮滅。
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
“桀桀桀”
衆人只聽着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視野遠處,又是一個血影急速凝聚成了人形。
而這一次,祂穿着的衣服不再是吸血鬼的禮服。而是一件紅、黃、綠三色爲主色,滑稽而又怪誕的小丑服。
季尋看到那件浸染神血的小丑服,再次呢喃:“又是一件大帝遺物嗎”
就是這小丑服一出,一股難以描述的恐怖氣息瀰漫了開來。
甚至讓人有種錯覺,眼前出現了一尊看不到的恐怖魔神。
祂從遠古走來,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然而沒來得及細看,那小丑服突然像是急速膨化了起來。
轉眼間,那變成了一尊百米高的小丑!
季尋看着這突然暴漲的身軀,心中猛然猜到了什麼:“泰坦屍塊?”
這巨人的死靈之氣和皇家學院那隻巨手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而從目前的線索指向看來,這死域深處就有很多神話泰坦的屍體碎片。
而皇家學院那隻大手,極有可能就是從死域帶出去的“泰坦之手”。
“原來如此,塞亞帝斯的目的最初就不止是那大手,而是泰坦屍塊”
季尋也想明白了。
想要合作,肯定是要交易一些東西的。
難怪之前螢火蟲營地“老謝”沒有露面,原來是目的早就暗中達到了。
但他同時也很疑惑:“不過,這屍塊的神威怎麼會如此恐怖?”
他甚至有種感覺,眼前,比之前那頭死龍的龍威更誇張。
一具屍體,哪怕是生前再厲害,死後超凡特性都會隨着時間推移,流逝得七七八八。
但這屍塊依舊如此恐怖。
季尋恍然意識到什麼,心道:“難不成這就是當初在死域深處,重創蘭陵斯特大帝的那未知怪物?”
即便不是,也必然有關係。
身邊的徐老頭也滿臉凝重,他看出了門道,語氣凝重道:“竟然想到用【小丑戲法服】壓制屍變的神性.塞亞帝斯這傢伙還真是敢想啊。”
季尋三人聽着這話,雖然不太懂,但大爲震驚。
血族能吸收一切血液的特殊能力,讓塞亞帝斯掌握了泰坦屍塊裡殘存的神力。
Wшw▪ttκΛ n▪C〇 膨化的身軀破開了高位水元素神術的禁錮。
“桀桀,沒有你們,我還真得不到這麼好的機緣呢.”
塞亞帝斯怪笑着,那巨大的拳頭就朝着地面上神聖教廷那羣人一拳轟了過去。
縱然厚重的水元素屏障層層阻攔,但那巨手還是勢如破竹般破開,“咚”一拳,戰陣當即破開。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神聖教廷衆人再造重創,幾十人當場炸裂成了血霧。沒來得及任何恢復手段,血氣便被那巨人給吸了過去。
眼看着巨人的第二次攻擊又來了,兩個重傷的紅衣大主教爆喝一聲:“聖子大人,你快走!”
所有人都很清楚,巨手是衝着【咒文陶罐】去的。
誰拿到這罐子,也就意味着有對付那頭死龍的手段。
這東西要是有失,神聖教廷真就有覆滅之危了。
但危機可不僅僅是神聖教廷的人,還有季尋他們這幾個旁觀者!
看到這裡,沒等遠處的戰鬥分出勝負,徐老頭卻神色凝重道:“季尋小子,這裡沒機會了。你們想辦法逃走吧。我在這裡,還能讓那傢伙有所忌憚再晚就來不及了。”
聽到這話,季尋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卻沒有任何囉嗦,果斷道:“好!前輩保重!”
他其實也推演到了這個結果。
之前選擇觀戰,是因爲想看看是否有機會趁亂逃離這冥界通道。
但現在大局已定,沒必要在看下去了。
如果是“謝國忠”,季尋還覺得有可能跟着一起出去。
但現在謝國忠死了,猩紅腐敗塞亞帝斯絕對不可能會給他們任何活命的希望。
雖然離不開冥界通道必死,但留下來,也是必死。
徐老頭的話,斷了最後一絲僥倖。
說着季尋擰着身邊昏迷的山姆和洛森,掉頭就走。
秦如是當即會意,也擰着波妮和山姆。
孔雀雖然對這些人類沒好印象,但也根本沒多想,幫忙擰着最後兩個,轉眼幻化成了孔雀形態,騰飛而去。
不管如何,先逃走再說。
就是他們剛一動身,身後就騰起了一股讓三人脊背發寒的殺意。
塞亞帝斯可以不在意三個嘍囉。
但一個【JOKER】序列傳承者,一個白家嫡傳,祂可不會放過。
然而那殺機一瞬就消失了。
季尋知道,是徐老頭出手了。
三人沒敢有任何耽擱,急速撤離。
說來也巧,就在季尋幾人狼狽逃竄的時候,距離戰場不遠的某個角落裡,一個穿着金紋斗篷的神秘人正在拿着一本筆記本,一邊觀戰,一邊寫寫畫畫。
如果季尋在這裡,他一眼就能認出那筆記本是「逐光者」一脈的傳承至寶——【無限劇本·意志與表象的世界】。
這人正是賈彧。
手中的筆記本封面也漸漸亮起了一個九芒星陣法,彷彿聽到了輕吟的咒引:“神術·白色烏鴉的童話!”
不遠處的戰鬥接近了尾聲。
他揮動手裡的筆,也給編排的劇本寫下了最後一段話:「故事的主角擁有‘厄運賭徒’的不死命格,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勢,他總會留有一線生機.主角和他的團隊歷經險惡,也就終究會有驚無險地結束這個冒險故事死去的朋友因爲冥界通道的特殊,靈魂並不會潰散,他陷入了‘是死’也‘未死’的狀態.」
寫完,賈彧長長探出了一口濁氣,自言自語了一句:“如果不是大帝留下的那些手段,想要編寫這樣的完美劇本,我怕是再高兩個大階位都辦不到.嘿,還真是讓人體驗了一把巔峰局的爽快啊。”
說着,自嘲一笑。
他又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站着的那隻抽象的白色烏鴉。
剛纔的寫字的墨水,就是從這烏鴉身上抽取的素描線條。
寫了這麼多字,這烏鴉身上積累了十幾萬年的神性線條,也被抽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苦了你了.”
賈彧看着微微擡眉,摸了摸真正用嘴梳理羽毛的烏鴉。
石碑上的很多內容是留給「逐光者」看的,當然大帝留下的後手,也是配合逐光者的能力的。
【白色烏鴉】這咒靈擁有把虛幻童話故事變成現實的能力。
而賈彧是吟遊詩人,正好擅長編寫故事。
這是他能想到,唯一能讓老隊長謝國忠脫離猩紅腐敗塞亞帝斯共生,還能活下來的方法。
也只有冥界通道里,纔有這樣的環境。
咒術瞬成,白色烏鴉身上的線條已然盡數消失,變成了一隻普通白烏鴉。
另一邊,季尋三人覺得他們跑了很遠很遠,似乎已經足夠安全。
四周已經感受不到那恐怖的神威,只有一眼看不到頭樹根和迷霧。
停下來,給波妮幾人注射了清醒藥劑,他們也從昏迷中陸續甦醒。
看着四周,幹部們彷彿失去了一段記憶,齊齊斷片了。
“首領,剛纔發生什麼?”
“啊。首領你是說,那黃金龍神瑪洛迪斯真從冥界回來了?我們還看到了,結果昏迷了?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噢,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想看看真正的神階是什麼樣子的呢,怎麼能暈過去呢.”
“後來呢?我們怎麼在這裡?”
“.”
秦如是簡單解釋了一下後來發生的事情和現在的處境之後,波妮幾人又驚又意外。
也就是說,他們失去了最有可能離開冥界通道的希望。
不過氣氛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悲觀。
假如一定要死,能和同生共死的夥伴一起去冥界,對他們來說非但不恐懼,反而有種期待。
休息了好半晌,龍威震懾的後遺症消散,衆人的靈魂彷彿這才完全歸位。
衆人圍坐在的一起,商量着的對策。
季尋一直在一旁拿着筆記本寫寫畫畫。
他在認真覆盤之前發生的一切。
現在徐老頭不在身邊了,也沒大腿能傍了。
只能靠自己。
一邊寫寫畫畫,季尋腦子裡一邊還在思索着,看是否能從自己忽略的地方,能找到一線生機。
從幾個月前,大帝遺物【咒神卡】出現,魔獸森林的尋寶浪潮開始.到太陽教派,猩紅教派作亂再到眼下,死龍瑪洛迪斯從冥界迴歸。
邏輯推演終於成了閉環。
從結果去逆推過程,三大教派的佈局幾乎就完全清晰了。
季尋腦子裡的思緒飛轉,無數因果線條將線索和猜想鏈接起來,拼接成了一張逐漸完成的拼圖。
但拼着拼着,突然發現手裡多出了幾張“碎片”。
賈彧那傢伙呢?
元素瀑布裡的那頭大帝留下的【白色烏鴉】呢?
光照隱修會雖然插手了整個佈局,但直到現在,也沒親自露面。
按照季尋對那蘑菇頭的瞭解,絕對不會只給敵人做嫁衣,必然會有一些後手的。
而且那傢伙在東荒曾經爲了團滅外神教派,連自己都能搭進去。
爲了確保計劃,他應該也在冥界通道某處。
想到這裡,季尋突然覺得,好像也不是必死無疑了?
季尋這突然變化的表情,讓身邊的秦如是側目看了他一眼。
波妮看着兩人微妙的眼神交流,更是大咧咧地直接問道:“季尋,你想到什麼了?”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這一路來,他們已經習慣季尋總會給人帶來驚喜。
季尋也不敢確定賈彧是否真來了,只是說道:“我想,可能還有一線離開這裡的希望.”
“啊?”
一聽這話,衆人也紛紛期待了起來。
季尋沒多去解釋光照隱修會的情況。
這個隱藏在歷史陰影中神秘組織,很多事情都不能言明的。
他只是說道:“在此之前,我想去確認一件物品的情況。”
秦如是猜到了什麼,輕聲問道:“那口棺材?”
“嗯。”
季尋點點頭。
之前神聖教廷的人用棺材的空間能力封鎖了神殿,原本是對付死龍瑪洛迪斯。
後來被“猩紅腐敗·塞亞帝斯”打亂計劃,神聖教廷的人不知道否逃掉了,但棺材大概沒機會帶走。
伊凡感知到了那棺材的位置。
想着這麼久,那邊應該也打完了。
無論是否能出去,季尋都想去先看看那口蘭陵斯特大帝說的,隱藏了【彩JOKER】晉升奧秘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