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燕赤霞御劍而行,掌心雷連續落下,浩蕩雷光震得地面轟鳴不止。
火海之中,火鴉上下翻飛。
陰兵鬼卒本就步履維艱,再被煌煌雷霆連續掃過,與原地等死無異,成片成片化作虛無。
拾兒撿起大號金錢劍,意猶未盡斬殺零星陰兵,跑到燕赤霞身前,抱怨道:“師父,你今天降妖伏魔太效率了,不能緩一緩嗎?”
“你還說,師父我剛剛差點被人打死,也沒見你過來救我。”
“哈哈,師父又拿我尋開心。”
拾兒不信,眼珠一轉,試探道:“師父,今天黃道吉日,理應乘勝追擊,再去滅掉幾個鬼王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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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掉你還差不多。”
燕赤霞瞪了拾兒一眼,警告道:“貪功冒進最不可取,我們留在陰陽界的時間太長了,這裡這裡終究不是人間,遲則有變,理應速速離去。”
“好吧,下次再來。”
“來你個頭,毛毛躁躁的,一點也沒有我的沉穩。”
燕赤霞冷哼一聲,揮手招來三柄飛劍,帶着拾兒和廖文傑沖天而起。
三人離去之後,又有厲鬼惡魂來往,確認九尾狐的勢力被清剿一空,徑直返回,稟報各自主人去了。
……
無門居。
拾兒腰間別着斧頭,背後巨大劍匣擺放金錢劍,正和崔鴻漸告別。
分別雖然令人傷心,可一想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ꓹ 出師闖蕩天下再無桎梏,拾兒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燕赤霞人不在ꓹ 以他外冷內熱的性子,分別時肯定會落淚,偏偏又是個好面子的人ꓹ 不想在晚輩面前出醜,自然不會出現。
兒行千里母擔憂ꓹ 母行萬里兒不愁,對比鮮明ꓹ 大抵就是這個場面。
“拾兄ꓹ 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多多保重,切記不要和他人做無謂之爭。”
崔鴻漸抓住拾兒的手,再三叮囑,雖然他沒出過遠門,但他是個讀書人,書上教人的道理從來就不少。
“鴻漸老弟放心ꓹ 我和師傅約好了,三年之後ꓹ 不管我人在哪ꓹ 都會回無人居看望他。”
拾兒樂呵呵擺手:“而且ꓹ 你身邊還有我的紙鶴ꓹ 大家常聯繫,書信來往也不無不可。”
“三年之後ꓹ 時間太長了……”
崔鴻漸微微搖頭ꓹ 他已下定決心ꓹ 爲兩個月之後的鄉試奮發讀書,只怕三年之後ꓹ 拾兒再回無門居,就見不到他了。
男孩變成男人的標誌有很多,身體上的成熟不算成熟,睡再多妹子也沒用,重要的是心理過程。
愛過,以及知道爲什麼而努力。
新婚一夜過後,崔鴻漸完成蛻變,以前他想考取功名,是因爲老師和父母的希望,以及身爲讀書人的命運。
現在,他想考取功名,是爲了一個更明確的目標。
他要做官,做大官!
人一旦有了野心,氣質都會不一樣,此刻的崔鴻漸就是如此,目光灼灼有神,和昨天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判若兩人。
蛻變太快,直接把廖文傑看呆了,有點相信崔鴻漸會考取一個功名,而後平(pai)步(chu)青(yi)雲(ji),任(bu)勞(ze)任(shou)怨(duan)得到天家賞識,成爲一代賢(jian)臣。
不是廖文傑心眼黑,故意往崔鴻漸身上潑髒水,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一個沒錢沒人沒身份背景的小書生,想爬到高位,不幹點心黑手狠的勾當,不給人當狗腿,能有機會嶄露頭角?
做夢去吧!
如果二十年不擇手段的黑心事做完,崔鴻漸還能記得莫愁是誰,廖文傑甘拜下風,承認這世間還是有真愛的。
“傑哥,我走之後,師父就交給你了。他喜歡喝酒,喜歡一個人清淨,但我知道,他其實很渴望家裡熱熱鬧鬧……”
拾兒拉住廖文傑,吧啦吧啦說了半天,最後勾起嘴角得意道:“雖然你還叫我拾弟,但三年之後,恐怕就該改口師兄了。”
這恐怕不行!
廖文傑搖搖頭,三年太長,就算煉心之路,也不可能留這麼久。
又是半天時間兮兮離別,拾兒磨蹭許久,都沒等到燕赤霞露面,只得嘆了口氣。
“拾弟,出門莫嘆氣,我還有東西給你。”
廖文傑摸出錢袋塞在拾兒手裡:“出門在外,沒朋友沒兄弟,要是連錢都沒有,別說三年了,三個月你都堅持不到。”
“傑哥,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富養長大的孩子,吃苦是家常便飯。”
拾兒顛了顛錢袋,一點和廖文傑客氣的意思都沒有,站在無門居門口,朝裡面大喊道:“臭道士,你自己保重,我會再回來找你的。”
“滾!”
燕赤霞不耐煩的聲音傳出,拾兒聽了眉開眼笑,步伐堅定離去。
鏡頭轉至燕赤霞的屋子,拾兒離去之後,他袖袍遮臉,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罵罵咧咧道:“沒良心的狗東西,我把你養育這麼大,頭也不回說走就走,連杯茶都沒孝敬我,你有本事走,有本事三年之後別回來。”
……
天明,雞叫之前。
廖文傑盤膝坐在屋頂,待第一縷初晨陽光籠罩全身時,面上閃過一抹紫色。
血色念力令他耿耿於懷,吃得很香,睡也睡得着,但心裡就是有個疙瘩,請教燕赤霞有沒有散去魔功的辦法。
燕赤霞拉着他檢查一番,一頭霧水錶示愛莫能助,只能傳授一門正氣凜然的心法歌訣,讓他借天地靈氣鎮壓魔功。
廖文傑修煉一個多月,歌訣能不能鎮壓魔身不好說,但血色念力自動修煉的速度的確是降了下來,所以他每天起早貪黑,修煉起來格外勤快。
“公子,飯已經準備好,該下來用膳了。”
小霜端着食盒站在院子裡,對樓上的廖文傑說道:“崔公子讓我告訴你,鄉試之期已到,短則三天,遲則五日,他也要離開無門居了。”
“我知道了,不用等我,把吃的放在屋裡就可以了。”
“哦。”
小霜將食盒放在屋中,裡裡外外將屋子打掃一遍,站在院子裡對廖文傑的背影發呆。
莫愁轉世投胎,把她留給了新主子,可一個月相處下來,新主子對她不是很待見,平日少有交流,也不讓她端茶遞水伺候在左右。
小霜心思鬱悶,卻不知該怎麼表達,只能表現更加勤快,希望新主子回心轉意。
屋頂上,廖文傑翻身落地,小霜眼前一亮,怯生生跟上。
結果不是很友好,砰一聲被擋在門外,只能一臉委屈蹲牆角。
不是小霜不爭氣,沒有想法和抱負,除了伺候人什麼都不會。這次真是世界的鍋,她生下來就被賣到富貴人家,身爲丫鬟的理念根深蒂固,即便有想法和抱負,也是圍繞主子展開。
屋內,廖文傑盤膝而坐,拿起旁邊的紅傘,轉動傘柄抽出勝邪劍。
劍體赤紅,宛若飽飲鮮血而成,也不知是何材質打造,細細凝視,可以看清內部經脈一般的紋路。
迎光反射,紋路脈絡流轉詭異寒芒,無愧邪劍之名。
按照燕赤霞的指點,廖文傑煉化了紅羅鬼傘,這把邪劍卻遲遲沒有動手。
鬼傘煉化之後,體型可大可小,大至遮陽,同乘四五個人不是問題,小至掛件,可以貼身攜帶。
傘面破損處,被燕赤霞幫忙補上,不過,破了就是破了,法寶有損,威力大不如前。
似九尾狐收取萬千陰兵的法門,現在就無法使用,只能裝一裝平常事物,衣服、銀子、金劍等等。
廖文傑不覺得可惜,他一個大男人,用一把紅傘就很離譜了。再煉化惡鬼充當走卒,屆時不是邪也是邪,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邪劍沒有煉化,主要原因是之前吃了‘血海魔羅手抄經’的虧,體內有血色念力,每次看到邪劍上的紅紋,就沒了煉化的心思。
劍是好劍,切金斷玉只若等閒,是修煉御劍術的不二選擇。
但廖文傑心裡有忌諱,唯恐病情加重,以後再也沒法回頭,被迫打上‘邪魔歪道’的標籤,爲正道陣營的同行不齒。
還有,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殘劍,要怎麼站,才能讓他穩穩駕馭,御劍在空時保持平衡?
蹲着嗎?
二次鍛造更不可能了,劍身每鑄一寸,便更惡一分,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這時候,廖文傑總算明白了,爲何九尾狐自行加工,補全一截劍身續上。心思和他一樣,饞勝邪劍無堅不摧的身子,又畏懼它邪門的神通。
想了想,廖文傑將勝邪劍收入傘柄,從傘面下取出金劍,御劍橫空暫且不急,步子太大會扯到蛋,先把劍術修煉好,這纔是當務之急。
劍仙不是一日就能練成的,高來高去之前,任憑誰誰天縱之資,都得老老實實用兩條腿走路。
而且,懟死九尾狐,拾兒出師闖蕩之後,廖文傑詢問過燕赤霞,空有一身本事,爲何不出門降妖伏魔,虛度光陰在無門居隱世不出。
燕赤霞言簡意賅,他雖然退出江湖,但也並非從不出門,每隔半年,就會出去溜達一趟,找個把妖魔鬼怪揍一頓。
距離下次出門,至少還有四個月,這段時間,足夠廖文傑打熬劍意了。
鏘!!
就在廖文傑盤膝而坐,金劍搭在兩膝之間的時候,無門居上空劍意長鳴,森森寒意覆蓋而下,如同一把長劍搭在脖頸,下一秒便是血濺當場。
不是燕赤霞,有人來砸場子了。
“哈哈哈,燕赤霞,終於讓我找到你的老窩了,看你這次往哪跑。”大門被踹飛,一長手長腳,身高高過兩米的黑衣大漢大笑着走入。
“夏侯,你這混賬東西,好端端的,砸我家大門作甚!”
燕赤霞吹鬍子瞪眼從屋頂跳下,看着大門萬分心疼,只因這門是拾兒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