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責任誰負責
“你們的員工是怎麼回事，我在你們家買過多少東西，難道我還在乎那點錢嗎，她自己東西拿不穩，卻說是我碰壞的！”
宋清雅的聲音，響亮又快速，驕縱的語氣，高人一等的氣勢，總之，好像現場都是她的僕人，都得聽她的教訓。
一陣特別濃郁的香味兒飄散在專賣店之中，混合着別的香味兒，太過於濃郁並不是那麼好聞，雲汐微微皺眉，目光看向地面，宋清雅所站的位置旁，光潔的淺色地板上，一小灘水漬，還有碎玻璃片兒，在吊頂華麗的水晶燈照射下，映着晶瑩流動的光——
結合宋清雅剛剛說的話，大概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是是，都是我們的店員不注意，她是新來的，您多諒解——鈿”
“新來的你讓她來招呼我？我是你們這老顧客了吧，不找個聰明點兒的來找個新人來幹什麼？！”
站在宋清雅跟前的大概三十多歲的女人，看穿着，跟別的店員不大一樣，應該是店長，臉色不好地道着歉，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清雅打斷了。
“不是的，剛剛我把這款香水取出來給這位小姐看，在桌上放好的，真的不是我的錯，而且我也有提醒過要小心輕放——雜”
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子，一臉委屈着急地解釋，她正是宋清雅在罵的對象，也是她們口中所說的那一個新來的店員。
雲汐拉住了慕悅然，兩人就在邊上看着，聽着，其實雲汐不想在這待，可慕悅然不肯走，她也不能走。
“別說話了！”店長轉頭瞪一眼那個爲自己辯解的年輕女孩子。
“可是——”年輕女孩子一臉委屈，都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沒錯，如果最後真的怪到她的頭上，那麼她就勢必得擔負賠償的責任，這裡的一瓶香水，能抵她幾個月的工資了，何況她現在還在試用期——
看着那個女孩子，宋清雅的臉色高傲又鄙夷：“我的裙子被弄髒了我都沒說，你裝可憐個什麼勁兒！”
她的裙子上，確實有一小塊髒污，但很不明顯，也不知道怎麼弄上去的。
“汐姐，你說，是誰的錯？”
慕悅然低聲問雲汐。
“……不好說，不過看着，總覺得那個店員說的不像假話。”
宋清雅這樣的大小姐，向來被寵慣了，不會覺得自己身上有錯，錯永遠是出在別人的身上。
店長站在跟前，其餘是店裡別的店員，大家都不敢說話，店長也很爲難，各執一詞，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該怎麼算。
“這香味兒弄得都快讓人吐了，你們還要不要客人進來，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裡面衆人轉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靠門邊的慕悅然跟雲汐。
剛剛說話的，正是慕悅然。
慕悅然就一個小女孩，雖然生活富足但平時生活中也還沒有需要到使用香水的時候，她不怎麼來過這樣的店裡。而云汐完全屬於看心情，突發奇想的時候會買上一瓶擱着，但平日不是天天都要用香氛的那一類女生。
所以，店長對於她們倆，覺得很面生，只是，能在這樣的店裡這麼有底氣的說話，來頭，肯定不小就是了。
“您好，歡迎光臨——”
店長帶頭，恭敬跟倆人打招呼，然後轉頭對身後一個店員說：“趕緊把這裡清理了，別傷到客人。”
站在裡邊的宋清雅，當然也看到了她們倆，原本就在生氣的臉色更不好，瞟了她倆一眼，就轉頭看向別的地方。
“這什麼香味的，那麼難聞？”慕悅然皺眉，好像店裡飄散着的不是香味，而是什麼異味，“這樣的香型誰喜歡啊，太刺鼻了！”
雲汐暗笑，不過既然己經進來了，她要做的任務只能是看好慕悅然，別讓她跟宋清雅再發生什麼就好。
店長臉色有些尷尬，畢竟慕悅然在說的，是自己店裡的產品，可又不敢多說什麼。
宋清雅臉色就有點繃不住，因爲那香水剛纔就是她選的，慕悅然這麼說，等於就是在說她的品味低。
“請問這位小姐喜歡什麼樣的香氛，我可以給您推薦推薦。”
那邊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處理，店長索性轉移目標，先把上`門生意給做了。
“汐姐，你喜歡什麼，我送你。”慕悅然道，然後壓低了聲音：“這次出遊的事，我還沒感謝你呢。”
雲汐笑：“跟我還說這些。”目光往櫃檯掃一眼：“我是不需要，倒是你，可以試一試了，約會偶爾用點清新的香氛不錯的。”
慕悅然已經快十九歲，多麼美好的年紀，應該讓自己儘量綻放起來。
慕悅然一聽，臉有點紅，點點頭，在雲汐的參謀下，最後挑了一款森林香調的，那樣的清新自然，最適合不過。
整個過程並不長，那個被安排打掃的店員清理乾淨了地面走開，因爲怕遭殃，別的店員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站着，店長在招呼慕悅然跟雲汐，被人冷落的宋清雅臉色很不好看，轉身要走。
“清雅——”
店裡突然多了一道男聲，雲汐擡頭一看，是早上才見過的方紹爲。
“紹爲——”宋清雅臉色有些委屈，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我們走。”
“小姐，你還不能走——”
一個店員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正是那個被指責打破香水的店員。
“讓開，你想幹什麼？！”宋清雅一臉怒意看着她。
剛到的方紹爲也完全不清楚狀況，剛剛他是到外頭接一個電`話去了，就讓宋清雅先自己進來這裡逛逛，此刻，疑惑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店員，轉頭,詢問的神色看宋清雅。
年輕的店員心裡不可能一點不害怕，但爲了自己的清白，和不該賠償的責任，她壯着膽子說：“剛剛的事還沒有處理，小姐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宋清雅快要氣瘋了，轉回頭對着那個店長：“這就是你們店員的素質，這就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態度，我一季在這兒買的東西有多少，竟然敢這樣攔着我？！”
那音量，讓原本在試着各種香氛的慕悅然，那些美好的感覺瞬間消散，她轉回頭，看到那個店長站在宋清雅面前，唯唯諾諾地，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你們這沒有監控嗎？有什麼好吵的，調出來看一看一目瞭然，該是誰的責任誰負責不就完了，沒錢的犯錯了得賠，有錢的也不能因爲它是小錢就想賴，對吧？”她說。
雲汐挑眉看着慕悅然，這一次，她沒有衝動，還會這樣出主意，確實又懂事了不少呢。
聽到這聲音，方紹爲才轉頭，看到雲汐跟慕悅然也在這店裡。
提到監控，店長才恍然想起，店內監控自然是有的，但剛纔確實沒有想起來——另一個，也是覺得沒必要看吧，畢竟，多多少少還是覺得不要得罪了客人的好。
可是現在有別人提出來了，不看，好像就真的有問題了，店長轉身去調取監控錄像。
“難道你們還懷疑顧客嗎？”宋清雅稍變了臉色，皺眉對那個店長道。
“既然沒事，不怕他們看。”方紹爲拍拍她的肩，雖然還不大清楚到底剛剛發生了什麼，但看監控，應該是最還原事件真相的。
“紹爲——”宋清雅埋怨的神色看他，扯了扯他的手臂，狀似撒嬌。
慕悅然拉着雲汐一起過去，湊在店長身邊看，宋清雅跟方紹爲站原地，沒過來。
看了一會，慕悅然擡頭，指着屏幕笑對宋清雅說：“你自己看看，很清楚呢，你自己弄掉的，還想賴別人。”
監控記錄裡的畫面顯示，剛纔那個年輕的店員把宋清雅指定的那款香水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的，是宋清雅上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弄掉了，摔在地上。
宋清雅臉色難看：“關你什麼事，你湊什麼熱鬧，不就是那麼點錢，煩死你們了——”
狠狠瞪了慕悅然跟雲汐一眼，她打開自己的手包，從錢夾取出一小疊的百元鈔，砸在那個年輕店員的臉上。
“都拿去買藥吃去吧！以後別想我再進你們的店！”說完，她轉身大步就走出了店外，連方紹爲都沒理。
“清雅！”方紹爲看着這突發的情況，也皺眉，但不得不先追出去。
“嘿，這人真是~潑婦！”看着那兩人出去，慕悅然無奈又好氣地道。
雲汐看面前那個店員，正蹲在地上一張張把錢撿起來，心內不免嘆氣。
這就是有錢人跟辛苦工作的平民的區別，一個可以無理取鬧甩鈔票走人，一個卻要忍着委屈將錢一一撿起。
－
“清雅——”
一路出來，方紹爲喊氣沖沖走在前面的人的名字，可是卻沒有得到迴應。
“宋清雅！”
這一次，他提高了音量，似隱着一絲怒意。
面前的宋清雅這才停下，原地站着，但是沒轉回頭。
方紹爲幾步追上去，扯她的手臂讓她轉身面對自己。
“你這是發什麼脾氣？！”
先不說剛纔在那個店裡到底誰對誰錯，他方紹爲是一點沒惹到她吧，她現在生氣是給誰看？！
宋清雅擡頭看他，眼眶泛紅，埋怨道：“剛剛你怎麼不幫我？！”讓她在那些人面前丟臉。
“幫？”方紹爲無奈到可笑：“我一進去你們就在爭執，我連狀況都沒搞清楚怎麼幫，我能說什麼，然後你就走掉了，你說我怎麼辦？！”
“就算不清楚狀況，別人欺負你女朋友你就不知道先護着嗎，還需要理由嗎？你是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啊，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啊？”宋清雅情緒更激動起來。
兩人此刻正站在樓上的扶梯邊上，因爲宋清雅的高音量，已經有不少路過的顧客側目，方紹爲對她這樣的吵鬧皺眉，拉着她：“先回去，有事回去說。”
宋清雅一把掙開：“誰要跟你走！”
站原地，不動，一臉委屈，眼淚噙着淚。
方紹爲嘆氣，環顧四周一眼，繼續站在這裡就是讓人圍觀，軟了些聲音說：“好，就當是我的錯，有什麼我們回去再說。”
“什麼叫就當是你的錯——”宋清雅咬脣，再次掙開他握上她手腕的大掌。
這一次，方紹爲也沒有耐心了，臉色沉下來，最後問一句：“走不走？”
面前的人固執地不說話，不看他。
深吸氣，點點頭，方紹爲轉身，大步往扶梯的方向去，不一會，扶梯就載着他消失了身影。
宋清雅這才後知後覺地轉回頭，看到人真的不見了，又急又氣，抓狂得把自己手裡的手包使勁往地板上扔去，如果此刻不是在商場中，她真想大叫發泄一下！
－
從商場出來，雲汐攔輛計程車往岑津預定好的餐廳。
結果路上遇到了堵車，聽說是前面發生了交通事故。
前後都是車子，寸步難行，慕悅然一直着急地前後左右看，嘴裡不停唸叨：“怎麼還不能走，什麼時候前面才通暢啊——”
雲汐笑：“如果按照吸引力法則來看，你越着急，就越走不了，還不如心情平靜地等。”
慕悅然皺眉：“汐姐，你那些什麼理論我都沒有聽說過，難道遇到這樣的狀況你都不會抱怨的嗎？”
“我？”雲汐笑笑，沒回答。
曾經，她抱怨的事情，覺得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什麼改變都沒有，只會讓自己更絕望更灰心，後來她學習靈脩，才慢慢明白了，要改變，得先從自己的心開始，而不是外界。
這時候，雲汐手機響了，商譽打來的：“少奶奶，你們什麼時候回來，需要我去接嗎？”
雲汐纔想起來忘了跟他說一聲，晚上要跟哥哥還有岑津他們吃飯的事，於是現在在電`話裡說了，商譽那頭頓了一頓，表示明白了。
終於到了地方之後，被服務員領着往最裡邊一個包間，進去，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就差她們倆。
這是慕悅然第二次跟雲汐的家人還有岑津一起吃飯，不會覺得拘謹，禮貌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就坐雲汐左邊，岑津對面的位置。
小傢伙雲童宇坐雲汐右手邊，一見到姑姑又開始問，姑父呢，姑父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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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坐好吃飯。”雲霽陽說。雲童宇就乖乖坐下自己吃飯，陶安給他夾菜放小碗裡。
晚飯吃得很開心，聊得也很好，到末尾，岑津出去結賬，不一會回來，看着慕悅然，“慕小姐，說了是我請客，怎麼能讓你破費。”
他出去結賬，總檯說他們這個包間剛已經有人結過了，岑津疑惑，問是誰，總檯的服務員說是一個穿淺黃色裙子的年輕姑娘。
雲汐一聽，也轉頭看着慕悅然，剛纔吃飯到後來，她是看到慕悅然有出去一趟，以爲她是接電`話還是什麼的，也沒有太注意。
“岑醫生，你別那麼見外……說起來，我還沒感謝你那時候在小鎮上幫了我呢。”慕悅然輕聲說，擡眼看他，
“這頓飯就讓我請，表示一下謝意好嗎？”
雲汐也笑，對岑津說：“就讓悅然請吧，既然她想表示謝意，你不讓她請她一直惦念着呢。”
岑津溫和笑笑，點頭：“好吧，不過以後就不要那麼見外了。”
從餐廳出來，快晚上八點，雲霽陽開車載老婆兒子回家，岑津則負責送雲汐跟慕悅然。
一路上，慕悅然都在詢問岑津關於醫院裡的事，他們科室的事，顯得很有興趣。
岑津就都耐心一一回答了，雲汐晚飯的時候陪着雲霽陽喝了點兒葡萄酒，覺得有點點的暈，就輕靠着車窗假寐，聽他們說話。
回到家，慕悅然跟雲汐一起上樓，雲汐說：“我得先去洗個澡，清醒一下。”
她進了房間，慕悅然心情大好地推門往隔壁去。
“哥——”
一進去，就看到外廳裡，明亮的燈光下，慕彥沉正在復健器械上練習着走路。
擡頭，看到慕悅然，他淡淡說：“今晚玩得很開心？”
“嗯，開心——”她臉紅了一下下，走到慕彥沉身邊，討好說：“哥，要不要我幫你什麼，要不要我扶你？要不要給你倒杯水？”
“謝謝，不用。”慕彥沉停下，手握在扶手上，看自己妹妹，審視的目光。
“怎……怎麼了？”慕悅然擡手摸自己的臉，有什麼東西嗎？
“無事獻殷勤，怎麼了？”
畢竟是親兄妹，感覺還是相通的，他很少看到慕悅然有此刻這麼開心的時候，而且這種開心，似乎還跟以往的很不一樣……
“沒、沒有啊，人家關心你嘛，不要算了，我也累了要回去洗個澡，哥哥你練習別太久，注意身體。”說完，慕悅然趕緊轉身走人。
慕彥沉搖搖頭，再練習了一會兒，也覺得累了，一手握着扶手，一手將旁邊放着的輪椅拉近，緩緩坐上去。
呼了口氣，他轉動輪椅往裡間，浴室的方向。
往浴缸裡放水，等待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想事情想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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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地泡了個澡，特意加了些舒緩的精油，從浴室出來，雲汐覺得自己的腦袋清醒很多。
穿着穿棉的裙子出去，最先往廚房。
“小江，大少爺吃晚飯了嗎？”一進去，她就問。
“少奶奶，大少爺他已經吃過了。”正在擦着餐具的小江轉頭回答。
雲汐點頭，這時，身後李東進來，說：“少奶奶，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去到薑蓉所住的那幢樓，客廳裡，薑蓉正在對着一個首飾盒看。
“蓉姨。”
薑蓉擡頭，溫和笑說：“雲汐，過來坐。”
拉着雲汐在自己身邊坐下，她把那個首飾盒推過去雲汐跟前。
“這是？”雲汐不解，不過裡面的一隻耳環，看起來有些眼熟。
“就是上次說找不到的，老爺生前送我的首飾，看來我真的是老糊塗了，被我鎖在了別的地方所以一直沒有找到，還害得悅然被冤枉受委屈了。”
雲汐瞭然，難怪說覺得眼熟，那耳環曾經不是還掉在了她的房門口嘛——可是，如果按薑蓉自己說的，被她鎖在了別處，那怎麼會獨獨掉了一隻在她門外？
“我老了，這些首飾再美我的用處也不大，所以，雲汐，我想着把它們送給你。”薑蓉說。
正走神的雲汐一聽，看着那些首飾，趕緊道：“不不，那麼貴重的，我不能收，這是彥沉父親留給蓉姨你的一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