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人我要去哪裡？……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個長髮的女人，穿着一條純棉的白色裙子，滑落的頭髮遮擋了臉，看不清晰面容。
雲汐上前去伸手扶起她，第一個就是檢視她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麼傷到的地方。
“這位小姐，還好吧？”她問。
白衣的女人卻不說話，一直低着頭妲。
雲汐扶着她的肩，感覺到了她的顫抖，非常的明顯。
是被剛剛的意外狀況嚇到了麼？
“小姐？”她再問一次。
面前的女人還是不說話窀。
慕彥沉看着，微微蹙眉，“小姐，天色很晚了，這樣不管不顧地衝出路面來，很容易造成車禍的。”
如果剛剛不是他反應及時剎住了車，現在這個女人不會還能好好站在這裡了。
可白衣女人還是不說話。
雲汐擔心是不是慕彥沉冷漠的聲音讓她更被嚇到了，看了慕彥沉一眼，示意他先別說話。
“小姐，你到底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呢，如果沒事的話，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
不管怎麼說，人是險些被撞到了，如果有事就送醫院看看，沒事也送回家，這樣最保險。
“不、我不要回家——我不要！”
之前一直沒有太大反應的白衣女人，聽到“回家”二字卻突然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雲汐疑惑皺眉，說：“那是要去醫院看看嗎？好吧，我們先去醫院。”
她轉頭看慕彥沉，慕彥沉點個頭。
“來，上我們的車。”
雲汐扶着她要把她帶往車門的方向，那白衣女人又開始往後退。
“我不要，我哪裡都不要去，你們一定是想來抓我的，我不要——”
被掙開了手，雲汐轉回頭，看着她，真的很不解了。
慕彥沉微眯着眼睛，看着，沒說話。
“小姐，你——”
雲汐要再勸，一擡眸，剛好看到面前的女人一直低着的頭擡起來，長髮滑落肩後，臉就可以看清了——
車燈映照下，仍可見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精緻的五官，卻在左臉頰上的有一塊硬幣般大小的疤。
雲汐不覺一怔。
似乎是雲汐的這一個反應讓白衣女人發現了，她擡手把臉旁的頭髮撥下來，把傷疤給遮住，往後退。
“小姐，我們沒有惡意的，你看，天色也晚了，一個人走在路上不安全，要麼我們直接把你送回家，要麼，我們先去醫院看看？”
雲汐想着，如果先去醫院的話，就要想辦法聯繫她的家人來接她。
“不要，我不要回家！不要不要！”
白衣的女人再次情緒激動起來，轉身就往後跑，雲汐擔心，跟着要追。
慕彥沉已經比她快地跟了上去，沒有多遠，就把那個女人給控制住了。
“小姐，你冷靜一點。”
慕彥沉眉間蹙得更深，他們現在遇到的這個女人，明顯情況不一般。
看到雲汐跟上來，他說：“別忘了你現在不能跑不能激動，什麼都比不上你自己重要。”
雲汐點頭，剛剛情況不對她確實一時忘記了，不過還好慕彥沉及時把這女人攔下，她才放心慢點跟上來。
而經過這麼一會兒的接觸，身爲心理諮詢師的她，也發現了這個人的不對勁。
因爲被慕彥沉攔着，那個女人又開始掙扎，嘴裡喊着的還是跟剛纔類似的話。
雲汐用神色示意慕彥沉放開她，然後深呼吸，儘量放緩了聲音，在那白衣女人面前站定，“小姐，我們不回家了，你想去哪裡，我就把你送到哪裡去？”
“我……”
面前的人擡起頭，望着雲汐，目光很茫然：“我要去哪裡？……我自己也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雲汐更是覺得不對勁了。
“那，我會先把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別害怕，那兒沒有誰能夠傷害得了你，然後你再慢慢想，自己要去的地方，不着急。”
“真、真的嗎？”面前的人看着她，神色茫然而不確定，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
“嗯，當然是真的，那兒很安全，沒有任何你不想見到的人。”
雲汐繼續鼓勵地勸說道：“你看，這裡是大街上，天色又晚，上哪兒都不方便，我們有車，一下子就到了，到了那兒，你休息一下，或許就會想起來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此刻的雲汐，聲音，語調，都跟平時的不一樣，慕彥沉看着她，覺得，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開始看到她在給別人做什麼暗示性的催眠了？
白衣的女人沒有回答，雲汐試着去牽她的手，她沒有掙開，雲汐就把她往車子後座的方向帶過去。
經過慕彥沉身邊的時候，雲汐說：“去我的辦公室。”
慕彥沉看她們上了車，跟着坐進駕駛座，啓動車子往諮詢中心的方向開，不時地擡頭，從上方的後視鏡看後座的情況，雲汐，跟那個人，都很安靜地坐着。
他心裡卻沒那麼輕鬆——
碰到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麼回事，誰都不知道。
他記得雲汐說過，她們的諮詢中心晚上是沒有人在的——
一邊開車，他一邊拿起手機給商譽撥了過去。
“現在在做什麼都先放下，馬上到諮詢中心這邊來。”他壓低了聲音說，儘量不影響到後面的人。
突然得到吩咐的商譽馬上應說好，他現在就直接過去。
還是慕彥沉的車先到了寫字樓下。
一路上沒說話的白衣女人被雲汐帶下車，往樓裡面進，慕彥沉跟在後，目光沒有離開過她們。
一直到了樓上，進到雲汐的辦公室，剛好商譽就來了。
雲汐讓白衣女人坐在沙發裡，給了她一杯水，這裡的環境，一般的訪客進來都會覺得放鬆，雲汐希望面前的這個人也是。
慕彥沉站在門口低聲跟商譽說話，商譽聽着，目光卻望着門裡那個陌生的白衣女人。
“總裁，我知道了，你放心去處理事情，我在這邊，如果需要，我會再派兩個人過來的，放心。”
商譽說。
慕彥沉點頭，雲汐從裡面看出來，目光跟他的相對。
那麼默契地，她知道他的意思，他也知道她的，她對他輕輕點點頭，微微笑，讓他放心。
慕彥沉看着她的眸光很深，也輕點下頭，然後轉身，走到了出去。
如果不是真的有事不能不離開，他自己肯定會留下，現在，只能讓商譽在這裡看着，他才比較安心一點。
慕彥沉走了，商譽就站在外面，想進去，又不敢，而他要做的，就是聽從慕彥沉的，保護好雲汐的安全，以防任何意外的情況。
於是只能站在門口，儘量是那個白衣女人背對的方向。
－
來到這裡，辦公室裡燈光明亮，雲汐纔看清，這個白衣女人的身上，裙子上，有好幾處的髒污，看着，不像是剛剛被他們的車撞到之後蹭到的。
她握着杯子喝水，很快就喝完了一杯。雲汐又給她倒了一杯，她握在手裡，沒說話。
雲汐一直在考慮，她這樣的，該算是什麼情況？
坐在她的身邊，雲汐輕聲問：“我叫雲汐，能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白衣女人看起來比雲汐的年齡要大一些，全身都很白`皙，那一種白`皙，是長時間不見陽光的蒼白。
“我、我叫……”
白衣女人猶豫了一下，或者是想了一下，“……他們叫我宛宛。”
宛宛？
憑感覺，雲汐覺得，這個自稱宛宛的女人，應該不會給人造成什麼危險，只是，她的神情反應，並不是很正常。
而且，介紹自己的名字的方法，也跟別人不一樣。
“那……那麼晚了，你爲什麼不在家，而是一個人走到了路上來？容易有危險的。”
剛纔提到回家，她的反應就很大，也會激動起來，所以雲汐避開不談，從別的方面入手問。
同時，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拿起遙控板，打開了房間裡的音樂，是平常放給來做諮詢的訪客的那種很舒緩很放鬆的輕音樂，然後，再次走回到她的身邊去坐下。
“我不知道，我想出來找個人，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來了，我……”
宛宛突然擡手摸自己的頭，像是要努力想起什麼來。
“彆着急，慢慢來就好，時間很多，這裡也很安全。”雲汐看她這樣，立即先安慰道。
大概是房間中的樂聲慢慢穩住了情緒，宛宛的情緒沒有繼續波動，又不說話了。
“你說，你要出來找個人，找誰呢？”
宛宛搖搖頭：“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這回答，讓雲汐一怔——
“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出來，不能再在那個房子裡，不能，我每天睜開眼睛都是它，睡前看到的都是它，我永遠都在那個房間裡，我不要——”
說着，宛宛往後面縮了縮，雲汐看到她手上的一些傷痕，應是剛弄不久的。
“手臂，怎麼弄到的？”
宛宛看一眼自己的手，目光平靜：“摔的。”
雲汐沒有繼續問，餘光看到商譽一直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外，她起身，拉着宛宛：“來，跟我進去，清洗一下，換身衣服。”
已經是深秋，她的身上卻是一條白裙子，從這點看也不是很正常。
宛宛跟着站起來，對雲汐的目光是小心翼翼，想要相信，又有些害怕。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幫助你的。”
雲汐安慰道，拉着她出了辦公室，往後面的一間房走去，經過商譽身邊，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放心。
雲汐去年初剛回來寧城的時候，先是租了房子住，然後就開始奔波開辦諮詢中心的事，等到諮詢中心弄好，她就退了原本租下的房子，直接住在這兒剩下的一個配有衛浴的房間裡，一直到後來嫁入了邢家，才直接搬到邢家去。
可是後來，她跟邢子遇的婚姻出現問題，冷戰的那段時間，她跑出來，也是住在了這邊，所以這邊又重新有了她的一些日用品留下的。
剛好可以給宛宛用一用。
趁着她進去洗澡的時候，雲汐翻自己留下的東西，箱子裡還有幾身長袖的裙子，她找了一件，然後，她辦公室裡還有一間厚外套，那是慕彥沉讓她平時多備着的，也可以用上。
宛宛洗好出來，穿着雲汐的裙子，她的身材比雲汐還有再高挑一些，勉強算合身。
雲汐把她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給她一杯泡好的菩提茶。
音樂，茶水，都是安神舒緩的東西。
宛宛對雲汐的戒心沒有剛纔的明顯了，就是窩在沙發裡，雙手捧着杯子，目光怔怔的。
雲汐嘗試問她的姓，因爲只有名字不好找，又不能跟她提起任何跟回家有關的話，所以她也問不到她家的地址，這樣，有點難辦。
可是，宛宛還是沒有說，她的那一種神色，像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知道自己叫宛宛，是因爲別人都那麼叫，所以她才記得了。
雲汐思索着，通過跟宛宛的接觸，她不大像是精神有問題的人，但是……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卻像是個失憶的人。
一直站在外的商譽，不敢有任何鬆懈，但是，他自己也感覺到了，這個女人，似乎真的對雲汐沒有任何危險性，更多的時候，她總是自己坐着，發着呆，並不怎麼想理人。
而云汐就那麼一直陪着，不能出來單獨跟商譽說說情況，就用手機發了信息給他。
商譽收到了，知道了裡面的大概情況，但是，沒有姓，只有一個名字，又說不出來任何的地址跟家人的信息，寧城這麼大，怎麼去找到她的家人？
他也犯難了。
晚上的時間慢慢地過去，雲汐在等待商譽能夠找到宛宛的家人，好把她接回去，可是，雲汐也知道，這件事，不會那麼容易辦到，因爲線索太少了。
大概是最近都被慕彥沉哄着早睡覺，懷孕也會比較嗜睡，慢慢地，雲汐也開始有些犯困，而宛宛，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窩在沙發裡，呆呆的模樣。
其實，看着有些可憐。
是什麼樣的環境，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又爲什麼一定要跑出來，跑到大馬路上，就是不肯回家？
雲汐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可是，遇到了，總想能幫就幫，要不然，一個女孩子，什麼都不記得，狀況不大對，在外面，身無分文什麼東西都沒帶，多危險，又怎麼生存。
越來越困，這時候，慕彥沉回來了。
雲汐悄悄走出去，宛宛沒有反應。
出來，看到商譽在跟慕彥沉說事情，大概是講剛纔這晚上的狀況。
看到雲汐出來，慕彥沉轉頭：“該回家睡覺了。”
他最關心的，只有她。
“可是，她還在呢——”雲汐爲難。
“送到警局去吧，他們總有辦法聯繫她的家人的，這種狀況在他們處理的事件當中應該不少。”
慕彥沉說。
雲汐想想也是，只能點頭，由着她將宛宛帶出來，一起上車，去了警局。
－
警局
晚上值班的警員聽着商譽說的大概，轉頭看坐在沙發上的人。
雲汐陪着宛宛坐在那兒，慕彥沉在外面抽根菸。
不一會，商譽過來，說：“少奶奶，可以了，我們走吧。”
雲汐站起來，宛宛就立刻跟着站起來，“你要去哪裡？”
那一種眼神，是擔心跟依賴的，這裡的人，她只算得認識雲汐一個了。
“我——”
雲汐想說她要回家了，可是卻說不出口，有點不忍心。
“小姐，警方會協助你找到家人，很晚了，我們就先離開了。”商譽在旁邊說。
“不要，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
宛宛握着雲汐的手臂，緊緊地，不肯放。
“小姐，不要這樣。”
商譽說，想要上前來，雲汐搖搖頭對他搖搖頭。
“宛宛，警方會幫助你的，我能幫你的不多，你還是趕快跟家人團聚的好，不要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要是想起了什麼電`話，或者是什麼名字，都記得跟警方說。”
雲汐也實在沒辦法，一個是宛宛提供的信息太少，很難找。第二個，她也能感覺到，慕彥沉似乎不太想在這件事上管太多。
轉頭看外面，慕彥沉就是站在那兒抽着煙，背對着她。
“不要，我想跟着你，你要去哪裡我跟着好不好？”
雲汐是她跑出來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對她溫暖關心的人，她心裡認定了她。
宛宛的目光滿是懇求跟期待，雲汐說不出話來。
雖然經歷不相似，但那種沒有人依靠的感覺，仿徨不安害怕無依的感覺，雲汐曾經感受過很長的時間，所以，她很不忍心。
慕彥沉走進來，看到宛宛緊緊抓着雲汐的手。
“我們走吧。”他說。
“彥沉……”雲汐望着他。
“回家休息，很晚了。”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仍是隻有這一句。
“宛宛，你在這裡很安全，如果明天早上你還在，我再來看你。”雲汐對她說。
慕彥沉過來，摟着她往外走，宛宛想要跟，商譽攔着了。
一直坐到車裡，雲汐才轉頭看了一眼警局裡面，什麼都看不到。
慕彥沉沒有猶豫地啓動車子開離了警局門口，駛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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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上樓回房間，慕彥沉脫外套：“別想太多，洗澡趕緊上`牀休息。”
雲汐點頭，進去浴室洗澡，慕彥沉跟進來，美其名曰要守着她，防着她不小心滑倒什麼的……
於是，一起洗，又被吃了一頓豆腐……
不過現在的慕彥沉只能看不能吃，也是辛苦的，那隱忍的模樣，看得雲汐真的是無奈又好笑，也就半由着他了。
被他帶動得，慢慢地，剛剛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暫時忘記了很多……一番斯磨纏`綿，之後跟着他一起上`牀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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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鈴聲響起，把慕彥沉吵醒。
雲汐迷糊聽到，轉個身，繼續睡，慕彥沉趕緊起來摸到手機，先按了掛機鍵。
看到是商譽打來的，他下牀，走到外廳去接。
聽了一會那邊跟他報告的事，蹙眉：“他們的人找，你也跟着帶點人找找吧，真是麻煩。”
說着，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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