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15
門外一輛黑色轎車旁，葉歆的表姨跟一個婦人站在一起，背對着葉歆走過來的方向。
“我跟她說的那些，都是照着您的意思說的，讓她考慮一下，利弊我都講了，得看她怎麼想。”
葉歆慢慢走過去，耳朵中隱隱約約是表姨對那婦人在說的話。
“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那婦人淡淡問闋。
“葉歆那孩子跟葉萱不一樣，打小心思就比較細，唉，說來也是可憐，可這能怪誰呢，我家自己也要顧好，實在沒有能力去照顧她們姐妹兩來了，現在您給了這麼一條好路子，希望她能知輕重。”
葉歆的表姨又回答珂。
越來越近，聽到這裡的葉歆突然有點疑惑，爲什麼表姨會跟一個她並不認識的人在說她的事？
這個婦人也認識自己跟自己的妹妹？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這件事上還是得麻煩你多去勸勸，最好是讓她答應下來，我留在這裡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希望這件事儘快解決。”
那婦人又說了這一句。
葉歆皺眉，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
而就在這時，那婦人擡眸，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她。
兩人就那麼對視上了，也沒有避開，不得不說，在葉歆的感覺，這個衣着雍容端莊的婦人是有氣場在的，跟自己的表姨站一起，特別明顯。
而她的眉眼，讓葉歆突然覺得有那麼一些些似曾相識……
“宋太太——”
葉歆的表姨喚面前的人，發現她的目光看着自己身後的地方，疑惑地跟着轉回頭去看。
看到後面不遠站着的人，心裡一跳，臉色有點變：“小、小歆——”
葉歆深吸氣，走上去：“表姨。”
然後目光看向表姨身邊的婦人：“她是誰？爲什麼要管我家裡的事？”
她不笨，剛纔聽到的那一些，想想就不簡單。
難道表姨說要幫助她們姐妹兩都是騙人的，都是這個不認識的婦人在指使的？
“這個……”葉歆的表姨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轉頭着急地看着身邊的婦人。
“我來跟她說吧，你忙你的。”身邊人說。
“好、好的，但她畢竟是個孩子，是我表姐的孩子，如果有什麼說不對的地方，還請宋太太你多見諒。”葉歆表姨神色擔憂。
“知道，你先進去。”
這個被稱爲宋太太的人，正是宋梓睿的母親，沈心。
葉歆看着表姨進了門裡，她站在原地不動，那婦人自己走了過來。
“你就是葉歆——”沈心看着她，“知道我是誰嗎？”
葉歆望着她，雖然有點似曾相識但是真的確定自己不認識，“不知道。”
她的神色，有些些戒備。
“我是宋梓睿的母親。”
葉歆一怔，這才領悟了自己覺得她似曾相識的原因，因爲這婦人的眉眼之間，跟宋梓睿是有些相似的。
“你、宋，宋伯母好。”
想到宋梓睿平時對自己的關照，葉歆首先禮貌地問候了他的母親。
沈心望着她淡淡笑：“家教不錯，還挺懂禮貌。”
這一句或許是褒義的，可是對於父母剛剛不在了的葉歆來說，聽着心裡像是被針刺着一樣難受。
“剛剛也不知道你聽去了多少，我也不想隱瞞了，不如讓你明明白白。”沈心說。
“宋伯母……你這話什麼意思？”葉歆不解地望着她。
在剛剛這人自我介紹之後，葉歆聯繫前面自己聽到的內容，心裡還曾經閃過一種念頭，難道是宋梓睿讓自己老媽出面來給予她跟妹妹幫助了麼？
可現在聽着，好像……又不像。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梓睿是爲什麼從寧城轉來榕城唸書的——他是宋家唯一的男兒，將來宋家的希望，他爸爸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我以爲他來了這邊會逐漸收斂，會慢慢地收心，沒有寧城的那些不思上進的朋友一起，會慢慢地變乖。”
“可是，我防得了別的，卻沒有防到會出現一個你。”
沈心說着，目光直視面前的她，白`皙的皮膚，大大的楚楚動人的眼睛，纖瘦卻青春美麗。
只是在寧城的時候，宋梓睿身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女生，也沒有看他動過談戀愛的心思，怎麼到了這兒突然就——
葉歆心裡一驚，領會過來，連忙解釋：“宋伯母你誤會了，我跟宋梓睿並沒有你所想的那樣，我們沒有什麼關係的！”
“真的沒有關係？”沈心一臉不信。
“真的，他，他就是人比較好，好幾次我困難的時候都被他碰上了，所以他就幫了我而已，我們真的不像你所想的那樣。”
這並不是掩飾之詞，她說出來問心無愧，自己跟宋梓睿
tang之間確實清清白白的，不曾有過任何越界的情況發生。
“那他爲什麼送你手機，又爲什麼每個週末你們都會一起外出遊玩，真以爲我在寧城就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還有，你家裡出事的時候，被老師停課要求寫檢討的他居然還偷跑到醫院裡跟你一起爲你母親守靈，甚至還參加了你母親的葬禮！”
說着這些，沈心心裡都有些憋悶，自己的兒子以前多吊兒郎當的性子，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在寧城的家裡的時候，也沒看他那麼關心家裡的事情，怎麼對這女生的家事就這麼上心，什麼都要參一份，真有點這兒子白養了的感覺，她怎能不氣。
這一番話讓葉歆無言以對，她覺得有口難辯，只能重複地解釋：“伯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就算你沒有那心思，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對你的心思？你們這個年紀確實是個容易把握不住自己感情的年紀，我也不會讓這種事繼續發展下去，實話這個兒子我是說不動了，但是我想我還可以有別的辦法。”
“你家裡的情況我已經大概瞭解了，確實也令人同情，這個時候，你要做的應該是照顧好你的妹妹是第一，而梓睿，也應該回到正常的樣子。”
“我也不是逼你，就是讓你表姨去跟你談談，她跟你說的那些，都是我開的條件，你應該知道，宋家不缺那點錢，只要你願意離開梓睿，不再跟他見面。”
葉歆聽着，眨眨眼，面前的人嘴巴一開一合，看着一直是端莊的姿態，可是她沒有想到她會聽到這樣的話。
原來是因爲這個人的指示，她的表姨纔會對她們姐妹兩那麼關心，她之前還真的因爲表姨的雪中送炭心裡感動了一把，想着以後有能力了要好好報答……
這個不相干的人要幫助她，只是爲了讓她離開宋梓睿。
可現在的她，連傲氣地回絕的資格都沒有了——
從父親出事那會兒開始，她的脾氣，就在一天天中被打磨，讓她學會一個字，忍。
不得不忍。
“你今天來找你表姨如果是已經有了決定，那麼可以直接對我說。或者，你還需要時間再考慮一下，我也可以等，但時間不能太長。你也知道，你妹妹的病情不能拖，她年紀輕，早治療效果會更好，而我解決了這邊的事，也才能真的安心回寧城去。”
耳邊有沈心的話，葉歆垂眸不語。
最後還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印象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之前一直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的轎車已經遠去，揚起一陣輕塵，宋梓睿的母親也已經不在她跟前。
望着表姨家的大門，裡面似乎傳來小孩子的笑鬧聲，那應該是她小表弟的聲音，她沒有進去，轉身，從來時的路返回醫院。
冬天的中午，天氣卻是那麼地冷，再一次，她體會到了人情冷暖，幻想的親戚的關懷，原來都是假的。
彼時，距離學期末只剩半個月。
沈心終於回了寧城，宋梓睿像是被禁錮的鳥兒終於得到了自由，當天就要慶祝，還立馬就給葉歆打去了電`話，這一個多周以來，他都只跟她發信息而已，面都沒見過。
想約她跟葉萱一起出來吃飯，說他請客，她卻說家裡有親戚來探望，走不開。
宋梓睿也沒在意，跟田原孫慶三人出去了，想着來日方長，改天還可以再叫上她一起。
只是，這之後的日子，約她，總是有各種的理由，宋梓睿不傻，慢慢感覺出來了不對勁兒。
這一天，他沒有先給她發信息，直接去了她住的房子門外等。
他最近才聽說了葉萱住院的事，本來想去看看葉萱，葉歆卻不讓，說自己家的親戚一直在幫忙照顧，就不用他費心了。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葉歆比自己年紀小，宋梓睿平時也不是個會聽人話的主兒，偏偏，他就是會聽葉歆的，她說他沒必要去，他就真的沒有去了。
在門外等，他心想，她總要回家來的，一直等着，總能見着。
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樓道里有腳步聲，他轉頭看，正往上走來的人，真的正是他等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葉歆看到門口的他，有些意外。
宋梓睿對她笑笑：“等你。”
葉歆走上去，從包裡掏鑰匙開門。
宋梓睿跟着身後進屋，她沒有攔着。
可是她明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最近，你都那麼忙？我說去看看葉萱你也——”
“你不用擔心她，她沒事的，就是身子弱。”葉歆打斷他的話，說。
她進廚房去洗米煮粥，宋梓睿又跟進來。
“你該回去吃晚飯了吧，晚了食堂就沒有好菜了。”她說。
“這個倒是不在乎——”宋梓睿認真看着她，有點欲言又止。
“葉歆，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好像有點刻意在避着我？”
葉歆將鍋放在煤氣竈上，蓋好蓋子，調好火，轉身面對他。
“我挺謝謝你一直對我的幫忙跟照顧，但是我家現在什麼樣子你也看到，我沒有什麼心情跟外人說笑的。”
“這個我理解——”
宋梓睿說了半句又被打斷，她說：“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有時候硬着頭皮跟人說話很累的，我最近想要安靜一下，也好好想想我以後跟葉萱該怎麼辦。”
他一張嘴，她又繼續說：“你不能體會我的心情，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一直沒能好好說句話的宋梓睿點點頭：“好，我瞭解……那這樣，我不打擾你，但如果你想找人說話的時候，可以找我，好麼？”
葉歆看着他，點個頭：“謝謝。”
別的不能多說，她只能對他說這一句。
大門關上有輕響，宋梓睿走了。
葉歆對着煤氣竈上的藍色火焰出神好久，直到粥溢出了鍋外才讓她回神，攪拌，弄好關了火，她把鍋端到客廳的餐桌放涼一些，趁這時間去收陽臺上曬的衣服。
抱進臥室摺疊的時候，環視這個地方，即使是租住的也有過跟母親一起的時光，可是，再過不久，她跟妹妹，就要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