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航回到公寓。
“英航, 是你嗎?你回來了?”
英航鞋子還沒脫,瑤莉已經聞聲出動向他跑了過來。
“來,把包給我, 外套也是, 我幫你掛起來!”
瑤莉臉上盪漾着笑容, 像是之前的事, 從沒發生過似的。
【我看你不是病了, 而是已經傻了,你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傻瓜,你已經沒救了!】
明明被自己說了那麼重的話, 她卻好像一點也沒往心裡去似的。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英航冷淡地說着, 然後脫了外套掛在門邊的掛勾上。
“來, 拖鞋。”
結果瑤莉又笑嘻嘻地幫他把拖鞋擺好了。
“今天回來得這麼早?下午沒課嗎?”
“不是。”
“逃學了?”
“啊?”
“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這麼說着, 還沒等英航反應過來,瑤莉已經把她的手貼在了英航的額頭上, 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說真的……很舒服。
“沒有啦!我沒有生病。”說着,就假裝生氣地把她的手給甩開了。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需要的人,根本不是我。】
那天說出那句話之後,瑤莉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啊, 好像想不起來了, 不過, 大概也是當時自己就沒敢去看吧。
“你真的沒事嗎?最好還是量一下體溫吧?頭痛不痛?有沒有咳嗽?還是我去給你燉個銀耳湯?”
“你很羅嗦哎!都說了沒事了!”英航不耐煩地說着, 然後走進了臥室。
瑤莉也跟着進來了。
“好啦, 我知道我是有點羅嗦啦,不過, 我也是擔心你嘛,誰讓你老是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雖說現在快要入春了,可是天氣還是……誒,英航你在做什麼?”
英航打開衣櫥從裡面提出行李箱的動作讓瑤莉呆住了,“你要出遠門嗎?”
“是。”
“去哪裡啊?”
“中國。”
這句過後,瑤莉好久也沒有出聲,是不是被嚇到了?英航回頭看了一眼:“怎麼?”
瑤莉搖搖頭,不過臉上的表情,可不是“沒什麼”的意思。
果然還是被嚇到了吧!
英航在心裡嘆了口氣,轉身從衣櫥裡往外搬衣服,一邊頭也沒回地說:“你也回屋去收拾一下。”
“誒?爲什麼?”
她的聲音在顫抖嗎?雖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是的吧,只是——
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
“什麼爲什麼?因爲要一起回去啊!”
“一起回去?爲什麼?”
“就是要一起回去嘛!這有什麼好問的!”
瑤莉沒有回答,英航把手裡的衣服扔下,轉身看着瑤莉,“莉——”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哪裡也不要去!”瑤莉賭氣地扔下這些話,轉身跑了。
英航本想追出去的腳步剛擡起來,又放了回去。
“晚餐我來做吧?”
收拾好行李的英航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把裡面的食材一一地拿出來。
雖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不過——
總之——先從洗菜開始吧。
瑤莉屈着雙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上去完全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看來是真生氣了,不過——
好久沒看到她這個樣子,反而覺得可愛了起來。
英航把卷心菜放進了洗碗槽,然後打開了水龍頭——
“哎呀!!”
水直接澆到捲心菜上後濺起了巨大的水花,把英航的衣服全都打溼了。
糟糕!千萬別被瑤莉發現了!英航一邊趕緊關掉水龍頭一邊去拿抹布擦檯面和地面。
一雙穿着拖鞋的腳出現在自己眼前,英航擡起頭。
“笨蛋!哪有人把整顆捲心菜放進去洗的呀?!”
“那不然呢?”
“當然是要切掉再洗啊!”
“你又沒說!”
“那你也沒問啊!”
就這樣,兩人一邊瞪視着對方一邊拌着嘴,幾秒鐘後——
噗哧!
兩人同時間笑了起來。
好蠢!
不管是連菜都不會洗的自己,還是連假裝生氣也裝不了多久的瑤莉,兩個人,都好蠢!
“還是放着我來吧你這個大少爺!”
“你不要刺激我哦!我只是一時還沒找到竅門而已!”
“洗菜還需要什麼竅門啊!明明就是你從小養尊處優,根本就沒機會幹這種事吧?”
“所以才需要你給我機會啊!”
“哈?那還是算了吧!我不想讓廚房毀在你手裡!”
“你敢小瞧我?”
英航衝瑤莉怒目而視,瑤莉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很好吃啊,今晚的菜!”瑤莉一邊把菜夾進嘴裡一邊發出愉快的笑聲。
“那是當然的啦!也不看看是誰切的菜!”英航也夾了一口放進嘴裡,一臉得意洋洋的說。
“你少吹牛了!明明是我炒菜的手藝好纔對!”
“可是放調料的人是我吧?能把鹹淡調得這麼剛剛好的,除了我,這個天才,還能有誰辦得到?”
“嗚啊!受不了了!你這個牛也吹得太厲害了吧?真是的——”瑤莉笑得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真好啊——
好想永遠看到她這樣的笑啊——
但是——
是真心的嗎?瑤莉?在我面前,這樣開懷大笑着,到底是真的開心,還是有別的原因呢?
飯後。
“今天的碗我來洗吧!”
“誒?真的嗎?”瑤莉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行嗎?摔破碗可是很不吉利的喲!”
英航冷下了臉,“你還要繼續小看我到什麼地步?”
“好好!知道了!全都交給你,廚房小能手!”瑤莉嘻嘻地笑着,轉身離開了。
英航不僅把碗都洗乾淨了,最後還切了一盤水果出來。
看到這盤水果,瑤莉算是心服口服了。
“果然是長大了呢,我的小航航!”瑤莉嬉皮笑臉地拿手拍着英航的頭頂。
英航擡起眼,看着瑤莉。
瑤莉以爲他生氣了,正準備把手收回來,結果英航把她的手按住了。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吧?沒有你,我一個人也能生活的好好的。”
“英航……”
“回去吧,回去,找你的江悅吧,不要怕,我會陪你一起去的。”
瑤莉起身回自己的臥室,關門之前,她說:
“我不回去,你逼我也沒用,要回你自己回。”
“我沒有逼你,”英航平靜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已經,不再需要你了,正如你所說的,我已經長大了……”
但瑤莉還是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失敗了——
英航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了牀上。
真是沒用啊!好像從小到大,自己就沒做過一件成功的事!不管是討好母親,還是妄圖留住瑤莉,每一件事,都被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真是討厭啊,果然,我就是討人厭,所以才做什麼事都不成功的吧……
手機叮鈴鈴地響起來。
英航拿出手機接起來,“喂——”
沒想到,電話是米娜打來的。
“英航,有時間嗎?出來一下?我想替你送行!”
外面下着雪。
“好冷啊!這麼冷的天,在電話裡說再見不就好了嘛!”英航縮着脖子埋怨地說。
米娜扁了扁嘴:“不要這樣嘛!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你,你就別說這種會傷我心的話啦!”
傷心?
真的假的啊?
明明之前比這種更生硬更讓她傷心的話都說過了吧?
不過——
“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那,我們要去哪?”
米娜笑了。
“前面就有家小酒館不錯的,我們就去那兒坐坐吧!”說着,米娜挽起英航的胳膊向前大步地走了起來。
一進酒館,迎面而至的暖風,終於使僵硬的臉一下放鬆下來。
剛巧角落裡空出了一個位子,他們趕緊坐過去。
服務生上來問他們要喝什麼。
“啤酒吧,英航你呢?”
“一樣。”
服務生退下,這邊米娜也已經把大衣圍巾什麼的都脫好掛好了,然後她又對正在脫的英航說:“把衣服給我,掛勾在我這邊。”
“謝謝。”
“不用客氣!”
酒上來了,米娜拿起來就喝了一大口,“哇,好爽啊!”喝完後,她痛快地說。
英航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啊?”
英航搖搖頭。
“快說啊!別賣關子好不好!我很好奇的呀!”米娜嚷着說。
英航又笑了一下。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你很可愛而已。”
“很可愛?”米娜的眼睛一下瞪圓了,“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哪裡?你覺得我哪裡可愛?髮型?臉?身材?”
英航愣了一下,隨後擺擺手,說了句“沒有啦,我只是隨便說說的。”然後就拿起酒杯喝了起來。
米娜滿臉失望。
“什麼嘛,好討厭啊,人家剛剛纔被你說的有點信心的說!”
“信心?”
“是啊,雖然被你拒絕過很多次了,可你一直都是我喜歡的人啊,被喜歡的人說可愛,怎麼樣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吧?”
了不起?
被喜歡的人說可愛,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是這樣嗎?
“可是,我很渣的啊,”英航苦笑着說:“被這麼渣的我說可愛什麼的,根本沒必要往心裡去吧?”
米娜被英航說得一愣一愣的。
英航笑了笑,又一臉落寞地低了下頭。
不知道瑤莉現在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雖然自己真的很想讓她開心,可是,如果只是那種虛情假意的笑,他是不是,還是拒絕比較好?哪怕,他那樣做,很可能會徹底失去瑤莉。
“英航啊,你還沒醒嗎?”
“什麼?”
“我以爲你早醒了!”
“什麼啊——”
“你不是說了嗎,要送你喜歡的女孩回她喜歡的人身邊去,今天上午,你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嗎?”
“是,是啊……”
“那你幹嘛還說你自己渣啊!在我看來,你已經勇敢得不得了了!一個人犯了錯不要緊,最重要是知錯能改,不是嗎?所以我今晚才說想幫你送行啊!”
原來如此——
“你不是又想反悔了吧?”突然,米娜又小心翼翼地問,接着,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喂,如果你真的反悔的話——”
“怎麼樣?”
突然間,英航有些好奇起來,好奇,如果他真的反悔,米娜會有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