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與喬一鳴就像兩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似的。按某位讀者以毒辣的一針見血來形容:“就像兩個幼稚的孩子一樣,女的像個白癡似的傻大姐,男的呢,則退化到幼稚邊緣。做着讓人噴飯又無聊的事來。”
不可否認,第一次聽到有讀者這樣說我,我真的很委屈,你們並沒有完全瞭解過我,就妄自下定論,但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某讀者說得完全正確,我與喬一鳴,還真是兩個扮家家酒的幼稚孩子。
與喬一鳴先是冷戰憎恨,又因爲某些原因,又恢復恩愛(至少表面是如此)又因爲某些不可抗拒因素又繼續冷戰,然後又恩愛---如此再三,期間,我報復他,他反過來報復我,我整他,他也反過來整我---如此循環下去,雙方沒有贏,也沒有絕對的輸。
總體而言,貌似我好像一直都居於下風。
人生難料,時事而非。
感嘆了一陣子後,如今,又與喬一鳴恢復了以往的恩愛,彷彿以前火辣濃烈的事蹟從來沒有發生過般。
他在我面前,一直保持着黑道老大應有的威嚴與冷酷,對於我,則多了份縱容與刻意的溫柔。
之所以說是刻意,是因爲他經常被憤怒破功---真是爲難他了,明明是個高高在上殺人都眨不眼的黑道頭子,偏偏還在我面前努力保持着冷靜與溫柔,破功了並不是說明他演技不夠好,而是太委屈他、太爲難他了。其實他並不需要這麼做的,就算他天天以欺負我爲樂,我也不敢說半個字,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還是,我在他心目中,還有點利用價值?
腦海裡又回想起他神情冷淡地丟下一句記憶深刻的話:“我從不留無用的人在身邊。”
呵,我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被冠以“有用”二字。還真是高估了我。
我不知道我究竟還有何利用價值,說是暖牀,他自從那件事下來,就很少碰我。說是在酒桌上還能哄幾個客人,但他連喬宅大門都不讓我踏出,真的很奇怪。
這天中午,與管家老伯一翻討價還價後,我乖乖喝下藥,他准許我可以在外邊院子裡玩。
我捏着鼻子喝下一整碗藥水,像箭般衝了出去,他在外邊大叫:“得披件衣服出去,可別着涼了。”
“不能玩得太久,你的身子還很虛弱。”
“別碰冷水,不然要留下後遺症。”
切,當我是坐月子的產婦哩?還不能碰冷水?
在院子裡玩了會,確定沒有人注意後,我偷偷地從大門側面的小鐵門裡溜出去,可惜還沒走出三步,一身黑衣黑褲的原豐出現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小姐,我奉喬先生的命令看住你。喬先生曾吩咐過我,你不得踏出大門半步。”
我低頭,看了看地面,擡頭,“原豐,如果你沒能完成喬一鳴吩咐給你的任務,他會怎麼處罰你?”
“五個小時的倒立。”
我笑,“好吧,你還是乖乖去倒立吧。”
他麪皮抽搐,高壯的身子攔住我的去路,“小姐,請不要質疑我的能力,我從小就受武術訓練,雖然比不上龍大哥的本領,但對付你,我仍是綽綽有餘。”
我再笑,“我沒質疑你能力。而是你數一下,我離大門有多遠的距離?”
原豐低頭,我離大門口已經有數步之遙,不由滿頭黑線,“小姐,請別對我玩文稿字遊戲,吃過幾次虧,我是不會再上當了。”
與他對視良久,最終以我敗陣告終。
垂頭喪氣地回到屋子裡,望着一室子裡的華麗怔怔出神,數了數日子,離期滿那一天已經不遠了,還有最後十一天,看喬一鳴的架式,我還真的納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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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一鳴受傷了。
還真是千年不遇的特大新聞啊。
當一臉虛弱神色憔悴的他被擡着回了屋子時,我嚇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是誰?
那個總是高高在上、把對手算計得毫無招架之力連舉起雙手投降都沒力氣,那個總是雲淡風輕笑得一臉斯文你原以爲他是個很好說話的軟柿子好捏,而下一秒,你已被他在背後溫柔捅上一刀了,那個看似年輕但在屬下面前極有威信的男人---我原以爲他是個金槍不倒長盛不衰如萬能無敵金鋼的男人,居然也會受傷。
醫生傭人保鏢們進進出出,而我卻成了外人似的,除了旁觀外,只能呼氣以示我人還活着。
喬一鳴左胸處被子彈打入,穿透身體,幸好他命大,沒有射中心臟,不然早就一鳴呼嗚呼了。不過他失血過多,以至於臉色好倉白,此刻還暈迷不醒來着。
不知爲什麼,平常生龍活虎一臉囂張的男人此刻卻躺在牀上虛弱到三歲小孩子都可以把他放倒的他,心裡居然很不是滋味。
以往不止一次咒他被敵人打成蜂窩,出門被車撞,或是被他的上司K得滿頭包---但如今他真的受傷,半死不活的死樣子,居然沒有任何竊喜大快人心,反而還沉沉的,像有塊石頭壓着似的難受。
龍門有非常專業的醫療團隊,並且就醫非常方便,喬一鳴被侍候得極好,根本不需要我插手以示關懷,那個棺材臉的弟弟一臉冷漠地對我說:“有我在,他死不了。你也不必做出天榻下來的苦瓜臉。”
這個死棺材,真不是好東西。我反駁:“誰說我關心他?我只是怕他萬一真的掛了,那我豈不虧了。他承諾的報酬謝還沒有兌現呢。”是的,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姓喬的千萬不要死啊,不然我找何人替我伸冤啊?
做他的情婦,我的名聲壞了,肉體上精神上的苦全都吃到撐,忍辱負重、苟且偷安不就是爲了那點報酬麼?
世人都說做情婦容易,只需躺着就可以掙錢,可誰又知道這其中的酸,其中的苦和其中的辣?
棺材臉盯了我良久,忽然轉頭,半天沒有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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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喬一鳴明明陰險狡詐無恥無賴又刻薄,想不到來看望他的人還挺多的,先是那個帥帥的冷冽青年,然後是以往見過就接下樑子的斯文敗類關季雲,還有玩世不恭二世祖段無邪,粗獷男叫什麼御風的,一臉棺材臉的成亦城兄弟,還有邪惡如吸血鬼似的邪惡男人---反正,這好幾個大男人把原本寬敞的房間擠得水泄不通後,我悄然退了出去,找兒子玩去了。
羅小夏也來了,她並沒有直接去看望喬一鳴,而是找上我,“還有十天的期限了。”
我向她保證,時間一到,我決對馬上走人,但前提是,喬一鳴得放人才行。
她盯我,彷彿要把我看穿似的,驀地冷笑:“你別給我耍花樣,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她看了我懷中的兒子一眼,“你兒子長得滿招人疼的。”然後轉身而去,一會兒,又折回來,說:“一鳴受傷了,由我來照顧就行了。你給我滾遠一點”
我還巴不得呢,照顧一個病人,太悲慘了。一般十有九個病人都是很難纏的,因爲病人爲大,你得聽從他的一切指令,不然那些私立醫院裡的看護怎會有那麼高的薪水?
羅小羅去看望喬一鳴了,隔着兩個房間都聽到她哭天搶地的哭聲,大罵那些兇手不得好死,強行看他的傷口,看了後又是哭又是心痛的,對他噓寒問暖,又是倒水又是端飯,把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
“看來這羅小夏真是愛慘了一鳴。”喬一鳴的死黨堆裡有人如此感嘆。
“嗯啊,如果要我選擇,我一定選擇這羅小夏,至少比那個囂張的潑婦好上一百倍。”這句話的主人,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是出自何人之口。不就是與我接下不解樑子的斯文敗類關季雲麼?
“我也挺喜歡這羅小夏,但你們也知道,一鳴這傢伙的眼光實在不怎樣,我敢打包票,他選擇向以寧的機率還要大一點。”一行人已經走出了房間,有個聲音獨特的男子如是說。
“是啊,一鳴眼光確實不敢恭維。”又一個聲音附和着。
“一鳴對羅小夏那麼冷淡,人家都對他死心踏地,噓寒問暖的。哪像那個姓向的,一鳴受那麼重的傷,也不出來照顧一下,不知躲到哪裡快活去了。”這個聲音讓我印像最是深刻,不就是棺材臉的弟弟嘛。
一行人下了樓梯,終於聽不到聲音了,我起身,朝喬一鳴房間走去。
喬一鳴半睜着眼,他的牀邊坐着羅小夏,她手裡拿着件樣式精美的毛衣在他身上比劃着, “一鳴,這是我親手替你織的毛衣,樣式是今年最滾行的不規則圖形,你看喜歡不?”
人家羅小姐不但人美,手也巧,手上那淡藍色毛衣上那精美的圖岸彷彿在嘲笑我,我心虛地想起,我曾答應過喬一鳴要親自替他織毛衣,後來胡阿姨離開了,沒人再督促我,喬一鳴也沒有提及此事,我就躲了懶,那織得人模鬼樣的半成品此刻還躺地某個角落裡,恐怕已經發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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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夏發現了我,惡氣惡氣的:“你進來做什麼?出去,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
我不鳥她,走到牀邊,親了喬一鳴的額頭,對上粉臉鐵青的她說:“羅小姐千金貴體,恐怕做不來這些粗活,還是由我來吧。”
“不必了,照顧未婚夫天經地義,我能照顧好一鳴的。”
“唉,羅小姐,您那麼有錢,何必非要搶我的飯碗呢?”我嘆氣,說:“身爲一鳴的情婦,照顧他雖然算不上天經地義,但也是身爲情婦的職責所在,您就休息去吧。”
羅小夏一陣氣結,求救的目光看向喬一鳴,哪知喬一鳴居然說:“謝謝你來看我,這裡有以寧就足夠了。不必麻煩你。”
羅小夏委屈極了,狠狠瞪了我一眼離開了。
喬一鳴看着我,譏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
我一臉無辜:“你受傷了,難道我不應該照顧你嗎?”
“過來!”他朝我伸手。
我乖乖地靠近他,他伸手,攬過我的身子,摟着我,在我耳邊說:“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我以爲他指的是照顧他,我拍胸脯保證:“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又不是沒有照顧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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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喬一鳴侍候得極爲舒服,上至倒水洗臉,中至喝水倒茶穿衣餵飯,下至把屎把尿都是我親力親爲。爲此,喬一鳴受傷失血過多而蒼白枯黃在我的精心侍候下,終於恢復了點血色,精神爽,心情愉快,傷口也就恢復得快。
管家老伯對我的行爲格外感動,連連誇我賢惠,能幹,會是個好媳婦人選。
喬一鳴的父母也來看望他,本來對我也是愛理不理的,但見到我對他們的兒子鞍前馬後,對我稍稍和顏悅色了。
只不過,離開房間後,喬夫人不冷不熱地對我說了一句:“我聽一鳴說,你馬上就要離開了,還能在最後的時日裡對一鳴那麼用心,如果你是公司職員,肯定受老闆器重。”
呵,表面上誇講我盡心盡職,但明眼人哪聽不出她在警告我,不管我怎麼做,時間一到,也得捲起鋪蓋滾蛋。
棺材臉的弟弟成亦城每天前來檢察喬一鳴的傷口,說恢復得不錯,看來這些看護們挺盡責的。
我不服氣了,馬上跳出來說:“你口中的看護就是我。”
成亦城微微驚訝:“你麼?謝天謝地,一鳴,幸好你還活着。”
我一陣氣結,這死棺材臉。
羅小夏也經常來,可惜喬一鳴不怎麼待見她,進去不到三分鐘,就會被客氣地請了出來。爲此,她很鬱悶,很委屈,便衝我發火。
“別以爲你現在刻意巴結討好一鳴,就可以讓一鳴留下你。有喬伯母在,你只能做白日夢。”
唉,天地良心,我是從來不做白日夢的。只是爲啥還有那麼多人懷疑我的動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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