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保安室將女生宿舍樓前面的監控錄像拷貝下來馬上送到我的辦公室。”姚君霞厲聲說道,跟着過來的保安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便撒腿就跑走去辦事了。
“你,跟我走。”朝着邵靖雨指了指,轉過身她便朝着原來的路走去。
“怎麼辦?姚主任好像一臉的不高興,別不是她真的要對這件事小題大做的話,那我們可不就真的要遭殃了。”江子嬌上前拉住了邵靖雨的手臂,臉上有着擔憂。
“沒事的,就算有事,也由我一個人擔着,你不用擔心。”
“說什麼呢你?合着你以爲我是貪生怕死的人,以爲我是怕受那狗屁的連累想跟你撇清關係,我說妞,我有那麼差勁嗎?”江子嬌頓時一臉的氣惱,不滿的雙手插腰瞪着她。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你卻很容易讓人誤會你就是這個意思啊!”江子嬌頓時翻了個無奈的白眼,拉過自己的行李箱轉身朝着宿舍樓的樓梯口而去。
“你不是要回家的麼?怎麼還上去?”邵靖雨不解的問道。
“事情都沒解決呢?我怎麼能走,我把行李先拿上去,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找姚主任,這是咱倆一起惹下的事情,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擔責任。”
江子嬌說的煞有其事,一臉堅定的認真,她的樣子倒是叫邵靖雨覺得很是欣慰,但是一碼歸一碼,很顯然在姚君霞轉身離去那抹投在她臉上的表情就只是針對她一個人而來。
她上前一把拉住了江子嬌的手臂朝着她搖了搖頭,笑着道:“不要了,你回家吧!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本來還有點事要找姚主任的,正好就着這個機會就不用再另尋時間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到校門口了,我先走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身後的江子嬌立馬喊了一聲:“靖雨……”像是猶豫着什麼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咬了咬脣最終還是帶着彆扭的表情開口,“莫少南是誰?唉!可別不是那個……那個大老闆?好像也叫同樣的名字,啊哈,不對,這個世上同名同姓的人真的太多了,騷瑞,我想太多了,那你真的自己一個人能搞定?”
剛一開口,江子嬌就後悔了,忙把話題又扯開了,心裡已經恨不得把自己唾棄了一遍,真是什麼烏鴉嘴,她怎麼會想到是那個大老闆?簡直是腦子被驢踢了。
可是邵靖雨卻陡然間止住的腳步以及她明顯沉默的像是在掙扎着什麼似的背影還是叫江子嬌感覺到了一絲不正常,不會吧……她心想……
“子嬌,替我跟你表哥說一聲,請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謝謝他對我的好,真的。”
她沒有回頭,只是背對着江子嬌說出這一番話,跟着便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擡腳往前走。
江子嬌懵住了,她一臉吃驚又錯愕的盯着邵靖雨逐漸遠去的背影,她的背影如此消瘦纖長,可是那挺直的脊背與後腦勺又是那樣的堅定與倔強,就好像一個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但是爲了自己心中存有的信念與執着絲毫沒有畏懼的朝着那個方向就準備縱身一躍。
這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江子嬌整個人都經不住的抖了一下,此刻的她方纔驚覺視線中的這個女孩竟然是那樣的讓她感覺陌生以及莫名的好奇。
可是早上她把她騙出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在跟顧星辰見面的一刻明顯臉上還有着靦腆的害羞,怎麼就這麼一會兒就變得老死不相往來一般,不行,她得去問問顧星辰那個傢伙是不是對邵靖雨做了什麼人家壓根就不願意的事情,所以現在的她纔會說那樣的話,不想和顧星辰交往?
這其中一定有着什麼誤會,她已經被徹底的激起了好奇心,想着非得弄個清楚不可。
等她拉着行李箱走到校門口時,正張望着看有沒有出租車經過時卻聽一道平穩如鐘的聲音在她右側響了起來。
“表小姐,夫人等你多時了。”
江子嬌整個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樣,一臉震驚又木訥的轉過頭來,直到看清那輛黑色的奔馳高級轎車,幾乎纖塵不染的車身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來的亮光一瞬間就刺中了她的眼睛,整個人方如夢初醒般的瑟縮了一下,這才徹底消化眼前的一幕不是她的幻覺。
“姑、姑媽……”她走上前去,腳步滯後的像是上了鏈條的機器人,慢吞吞的挪到了車門前,視線帶着明顯的畏懼落在後座上那抹坐得優雅又端莊的身影,只在她轉過臉來,臉上精緻無暇的妝容顯示出她良好的儀態風範,高貴端莊又不失典雅。
“上車吧!姑媽今天帶你去吃飯。”顧章茜笑着說道,微揚的嘴角卻滿是柔和的慈愛。
可是江子嬌卻是驚得下意識的吞嚥了下口水,眼神都跟着慌張起來,腳步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帶着一絲明顯的戒備盯着車內的身影道:“姑媽,我吃過了,我……我不想去……”
“吃過了?沒事,你就當是陪着姑媽好了,劉秘書,帶表小姐上車。”
顧章茜只是簡單的說着,但是在她轉過臉去的神色卻是帶着明顯不容抗拒的優雅的厲色,江子嬌只覺得無可奈何,在劉秘書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她纔不情願的坐了進去。
“去帝錦。”
“姑媽——”江子嬌猛地驚呼出聲,一臉震驚的恐慌,眼眸閃着幾乎要溢出框的溼意,帶着一抹不安的乞求看着一臉平靜自持的顧章茜,“姑媽,爲什麼要去帝錦,爲什麼?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帝錦,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姑媽……”
她已然絕望的哭出了聲,滿是悽愴的聲調充斥在這近乎詭異的車廂內卻只是引來顧章茜一聲不知是戲謔還是憐憫的輕笑聲。
“別忘了我把你養這麼大,也是該你回報我的時候了,我們不是說好的麼?只要我有這個需要你就一定做到隨叫隨到,正好啊!今天姑媽正好有需要你幫襯的時候,我還特地來接你了不是嗎?”
“可是姑媽,您說過只有一次的啊……”她已然哭得泣不成聲,心中卻是被人死死的揪住了最敏感最脆弱的組織,撕扯得讓她幾乎要背過氣去。
“我是說過只有一次,但是有前提的,你沒仔細聽麼?我是說有可能只有那麼一次,只是有可能,嬌嬌,乖……聽姑媽的話,等會兒自己上去,還是上次的房間,以後你想要的東西姑媽一定會承諾都還給你。”
江子嬌不住的抽噎着,她咬着牙,透過迷濛的水霧看着面前這個渾身都充斥着高雅的女人,心中出了無盡的悲痛便只有那如潮水般不斷翻騰的憎恨。
——————
邵靖雨走到了姚君霞的辦公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聽見裡面給了迴應她便走了進去。
順手關上門便聽見有吵雜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看過去,只見姚君霞正坐在書桌後面盯着電腦屏幕看得認真,而那吵雜的聲音就是從電腦裡傳出來的。
她走了過去站在姚君霞的對面,站得不卑不吭,靜靜的聽着電腦裡面傳來邵語楊近乎咆哮的指責聲,嘴角卻是不屑的勾了勾。
透過鏡片擡起的眼皮正好瞧見了她臉上的這一細微的反應,只聽啪的一聲,姚君霞按了下空格鍵,視頻停了下來。
“這件事情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看校方最後是怎樣來定性,邵靖雨,我想有必要先聽聽你的解釋。”
姚君霞好整以暇的雙手安放在胸前的桌面上一臉的正經瞧着她說道。
“按照常理來說,邵語楊算是我妹妹,我做姐姐的看到她有不正當的行爲稍稍的提醒她一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我就不明白只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怎麼就上升到要經過校方定性的……惡性事件?您不覺得小題大做了麼?”
“世上無小事,你以爲的小在很多人看來卻是有着衝擊性的影響,你有想過你們剛纔爭執的畫面已經被好事的人拍了下來,也許不用多久就能在校內網站甚至是外站我們根本就管轄不到的地方傳播出去,到時候你說說看還能只是你們姐妹之間的一件小事嗎?你能保證你的所作所爲不會給學校帶來嚴重的名譽影響嗎?我現在也不得不懷疑之前尚董說的話,你是否真的攛掇了尚董的女兒離家出走,如果調查屬實的話比起今天的這件事可是嚴重太多,就現在竟然還用這種抵賴的態度來跟我說話,一點悔改的態度都沒有,邵靖雨,我就是對你太過手下留情。”
姚君霞盯着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犀利冷酷,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主任,我有點好奇您是怎麼收到那些照片的?別不是匿名郵件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幕後推手其實……就是您吧!”
姚君霞頓時愣住了,跟着便滿目厲色的拍案而起,凸起的胸口因爲氣憤不斷的起伏着,連帶描繪得一絲不苟的妝容也變得油膩起來。
“邵靖雨,你就等着通告全校的處罰結果吧!現在,馬上給我出去。”
“主任,您應該有興趣聽聽這個。”邵靖雨冷笑一聲掏出手機,打開了儲存目錄,按下了那段錄音。
有細碎的前奏響了一會兒跟着便是清晰到讓人過耳難忘的聲音——
她說:“主任,您這麼想見到莫少南難道只是爲了單純的見一面而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他的牀?或者您是自認某些功夫過人所以才那麼底氣十足吧?也是啊!穿過高層的褲襠,前程一片開花……”
“你在笑話我?呵……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大不了再多添一句罷了,我就是有這個能耐,我也爲此前程一片開花,怎樣?不服氣?你不也穿過莫少南的褲襠了麼?你的前程呢?難道就是你這一身連乞丐都不會撿的地攤貨?”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尤其是最後那囂張又鄙薄的聲音落進了姚君霞的耳中,她只恨不得自己是聽錯了,怎麼會?怎麼會有這樣的錄音?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跟着整個人便像是彈簧一樣將所有的惱怒與嫉恨都釋放了出來,她死死的瞪着一臉冷漠的邵靖雨,只恨不得立馬伸手就將她撕成碎片。
“你竟然……竟然敢錄音?你到底想幹什麼?”姚君霞咬牙切齒的說道,雙手已然帶着一絲無措的握緊成拳。
她收了手機重新放回口袋,雙手一攤,嘴角微勾,一臉的無辜,道:“主任,我說過,從現在開始,咱們兩個人都有把柄落在對方的手裡了,其實我也壓根就不怕你真的會把那些照片公之於衆,您大概也想不到吧!我現在壓根就是破罐子破摔,您想讓我在畢業前夕還能在t大出個名,我不會謝你也不會嫉恨你,畢竟誰還沒個點八卦的心呢?只是主任,您曾經那麼有手腕的將您的外甥女硬生生的塞進了保送國外就讀的名額寶座,手腕何等的利索果決,可是爲什麼碰上男女之情了,您就這麼的畏手畏腳了?所以我壓根就沒有說錯啊!您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不管你平時表現得有多麼的強硬,您終究只是個會爲了一個藏在心底裡的幻想而在無人的地方做着自己的白日夢的普通女人。”
“你給我閉嘴,誰給你的權利這樣說我?你以爲你是誰?別忘了我現在是t大的紀律主任,你想好你說這些的後果了嗎?啊?邵靖雨,你簡直死不悔改,無可救藥。”
“您何必這麼動氣呢?你真要給我定性成責的話早在上一次您將我找來無果後就應該動手了,可是您壓根就沒有這麼做,我現在稱呼一聲您,就是表示我依舊敬您爲學校的主任領導,但是我也不齒於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只是爲了從我手裡得到可以結實莫少南的機會,您不覺得您這樣的想法真的很可笑嗎?”
“真的只是一封匿名信嗎?主任,真的不是您一手導演的這些麼?”
在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邵靖雨已然有些不堅定了,心口也跟着有些慌慌的,但是面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姚君霞被她完全戳中了不可告人的陰暗面,整個人都有點頹廢的坐了回去,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被這個女孩陰了一把,她屁股下面這張座位的確是她用了某些不正當的手段搶來的,可是那又怎樣?她一直說服自己這也是一種本事不是嗎?只是她更豁得出去而已,甚至還在坐穩了這張椅子後暗地裡嘲笑那些曾經信誓旦旦的跟她爭奪的某些人,不是還暗自嘲笑過他們的不自量力麼?
可是爲什麼再聽到邵靖雨將那段她親口承認的關於不正當手段取得的成果的錄音時,她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凍得她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只能僵着身子任由體內那種不甘與不堪的情緒灼燒着她的神經。
原來並不是那樣的坦然,她竟也會覺得那種話出自她自己的口中竟是如此的污穢,不堪入耳。
眼前這個女孩不光將她曾經一直壓制在背光深處的骯髒徹底成爲隨時可能暴露在人前的定時炸彈,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醞釀良久的另一種慾望再度輕易的揭露開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她生生的丟盡了滾開的熱油當中,她害怕的尖叫,恐慌甚至絕望,爲什麼她所有隱藏在暗處心心念念很久的東西,以爲完全就是無懈可擊的循序漸進在這個女孩面前竟是可笑的一擊即破,她竟完全沒有任何的應對之策,只能任其嘲諷的目光肆意的掃過她的全身。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一個勁的針對你,就不想看你落好,甚至連你自己的妹妹也不惜在大庭廣衆之下將你鞭撻得一無是處?”
姚君霞幽幽的說道,看着她的眼神陡然變得詭譎起來。
邵靖雨眼神閃了一下,瞬間沉下的氣息讓她有些緊繃起來,她沒有說話,沉默的樣子卻是叫姚君霞有了短暫的暢快,瞬間就豁出去了。
“就是你這種虛假的遺世獨立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非常的與衆不同?不會隨波逐流?明明一腳踩進了泥潭之中偏要裝得出淤泥而不染,你是蓮花麼?你配麼?充其量你也只是個被男人玩完了就甩的破爛,別以爲沾着莫少南的光就不得了,你也不過是藉着裝腔作勢的高冷掩蓋你現在一無所有的悲哀,我是不光明,我就是想着他了怎麼了呢?好歹我還沒跟他怎麼着,一切也都是未知數,對比我只是一個想着莫少南的女人,心雖然有點飄遠了,可是我的身體還仍舊在我自己的手裡拽着,而你,被莫少南拋棄的女人,你覺得誰更可悲一點呢?哈……”
“我沒有被他拋棄,是我要離開的,不是他拋棄的我——”
邵靖雨猛地尖叫一聲,小臉頓時變得慘白一片,連帶渾身上下都變得像是被人丟進了冰窟窿,冷得不受控制的發抖起來,雙眸死死的瞪着笑得肆意的姚君霞,她臉上赤果果的嘲笑與憐憫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眨眼之間,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
莫名而來的一陣眩暈讓她身體不穩的往後踉蹌了幾步,狼狽的止住腳,擡眸的瞬間,那端坐在書桌後面的身影猛然間變成了那抹讓她時刻都像是踩在架在懸崖之間的鋼絲繩上的從骨子裡滲出的害怕,恐懼又憎恨的身影。
看,他笑得多麼的暢快又徹底,笑她的不自量力,笑她的不知所謂。
“迫切的否認就是變相的承認,雖然瑕不掩瑜,但也要懂得藏拙,你的所謂底氣難道不是你的自欺欺人嗎?大家都是女人,誰又比誰更勝一籌了?嗯?”
最終又掌握勝局般的揚起了她高傲的下巴,一臉趾高氣昂的盯着邵靖雨逐漸落寞的神色,心情已然大好起來。
這就是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