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新年快樂
給皇帝設計壽禮,那真可謂是壓力山大啊!搞不好小命兒沒了也是有可能的!
段‘玉’苒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四小姐不必現在就推辭,您回府好好想一想。若實在想不出也是無妨,碩爺那邊還會有其他的安排。”吳娘子安慰段‘玉’苒道。
段‘玉’苒暗中算了一下,距離皇帝的萬壽節還有兩個多月。古法琉璃製作十分繁複,若是大件製品必定工期要長!稍有不慎,還有可能半途‘操’作不當而前功盡棄!時間上就很緊迫了!
不過,吳娘子說碩爺那邊還有別的安排,是不是自己乾脆就不要去想比較好?
段‘玉’苒耍起了小聰明,嘴上答應了吳娘子自己會努力!但回到忠勇伯府就將此事扔到腦後,連想也不願想一下!
就在段‘玉’苒準備悠哉的過兩三天,然後派人去告訴吳娘子自己設計不出壽禮時,鄭文麒在寶瓏齋之事發生後的第二天,派人送來了一份致歉的禮物。
“道歉?”段‘玉’苒看着面前長而窄的錦盒,不解地看着院中垂首而立的小童。
這小童是應國公府裡的僕役之子,年紀十歲左右,長得機靈可愛。
“我們三爺說了,前兩日在寶瓏齋裡得罪了表小姐,這份禮物就當是他向您道歉之禮,請表小姐務必收下!”那小童脆聲地道。
得罪?言重了吧!段‘玉’苒覺得自己與鄭文麒並不是很熟,人家爲了堂妹對還不知身份的自己不客氣很是說得過去!雖然心裡的確有些不高興,可也沒想過讓鄭文麒道歉這麼嚴重!
段‘玉’苒抿抿‘脣’,親手打開了那隻錦盒。
盒子裡鋪着黃‘色’的緞布,緞布上靜臥着一隻無任何裝飾、樸素的竹笛。
“這是……”段‘玉’苒遲疑地擡頭看向小童,她不會吹笛子啊!
要說古時高‘門’千金對琴棋書畫、刺繡都‘精’通,那真是誇張!起碼段‘玉’苒穿過來十五六年了,至今也沒看到一位這麼多才多藝的小姐!就連溫氏也僅限於都會上一些,除了下棋不錯外,其他都很平平!而段‘玉’苒給自己勉強套上一個畫畫不錯,還是拜上一世自己小學、初中時學了兩年繪畫所賜!
但這樂器,段‘玉’苒實在是沒有音樂天賦!屬於唱歌從來都沒在調上過、樂感極差的人。
看着這支古僕的竹製笛子,段‘玉’苒覺得莫名其妙!古人贈笛代表着什麼?
“這是我家三爺去年親手製出的竹笛。選的是上好湘妃竹、親手打磨、親自校音製成的笛子。”小童有些自豪地道,“表小姐別看這笛子樸素得很,鶴山書院的修雲先生幾次‘欲’求我家三爺親制的一支笛子,也是久未隨願呢!”
哦?想不到鄭文麒竟有這種本事!
齊遠侯魏辰陽會雕木頭!文麒表哥會作竹笛!莫非這個世道不單‘女’子要有一兩‘門’拿得出手的技藝,連男子也要如此?段‘玉’苒開玩笑地想道。
重新合上錦盒,段‘玉’苒微笑地對小童道:“你還是將這笛子拿回去吧。若是表哥責備你,你便跟他說我不收這禮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我並未將那日寶瓏齋發生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會生表哥的氣,所以這賠禮一說便言重了;其二,我不‘精’音律,此笛是表哥‘精’心所制,當送給能用它吹出美妙之音的人,而非是放在我這裡永久封存。”
此言一出,機靈的小童也無言以對,只是悻悻的將笛子帶了回去。
誰知到了傍晚,那小童苦着臉又將笛子送了過來!
恰好三太太也在,便將那小童叫到面前好生盤問了一番,才知道昨天發生過的事!
“哎呀,你這孩子!”姚氏輕打了一下‘女’兒的手臂,嗔怪地對段‘玉’苒道,“表少爺一番誠意,你這孩子怎麼反倒不給人家臉面!不‘精’音律、不會吹笛子,你還不會學嗎?真是!”
“……”段‘玉’苒失儀地張大嘴望着母親笑得像朵‘花’似的臉,心中警鈴大作!
姚氏開心地命七巧賞了小童一袋銀錁子,又包了兩三塊桌上的點心給他,才放人離去。
小童一離開,姚氏就打開錦盒拿出竹笛,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娘,那天文麒表哥也沒作錯什麼,他這賠禮的東西若收下,不是證明我小心眼兒?”段‘玉’苒皺眉看着興奮的姚氏,不贊同地道,“況,雖然我們是表兄妹,但到底還是該避諱些!這樣收了文麒表哥的東西,若被心思不軌的人知道,豈不是要傳出難聽的話來??”
目前,鄭文麒和段‘玉’苒可都是未婚嫁,這樣互送禮物有‘私’相授受之嫌!傳出去,於男子名聲無礙,可作爲‘女’子的段‘玉’苒名節就有損了。
“胡說!”三太太姚氏眼睛一立,將竹笛小心地放回錦盒裡,一巴掌拍在桌上哼聲道,“這東西是我替你收下的!當孃的知道這件事,怎麼就能說成是‘私’相授受?誰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壞你的名聲,我便與你爹找他對質去!”
段‘玉’苒偷偷翻了個白眼兒,對母親時不時爆發出來的強悍也是沒辦法。
姚氏發完了威風,轉而又換作了笑臉,試探地問段‘玉’苒道:“苒姐兒,你覺得文麒表少爺如何?”
“什麼如何?”段‘玉’苒全神戒備地看着姚氏,“娘,您可別‘亂’點鴛鴦譜!文麒表哥雖說是應國公府二房的公子,但他可是進士之身,隨時可以入仕!想必大姑母挑兒媳‘婦’的眼光也很高,咱們別自取其辱了!”
段‘玉’苒並非妄自菲薄!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就算鄭文麒長得英俊、待人也不錯,甚至還曾經多次幫過她!就算每次見到他那謫仙般的姿容與氣質也有些心如小鹿‘亂’蹦……但段‘玉’苒直覺地認爲跟鄭文麒作親戚比做夫妻更好!
“你這丫頭,說什麼自取其辱?”姚氏不高興地用手指點了點‘女’兒的頭,氣惱地道,“你又差哪兒了?他是應國公府二房的公子,你是忠勇伯府三房的嫡‘女’!你雖嫁過一次,但他也娶過一次!你可是夫家失德和離,他那個娘子卻是剛進‘門’半年多就病死的!我們不嫌他揹着克妻的污名便是不錯了!”
三太太最受不得有人看低了自己的兒‘女’!特別是段‘玉’苒和離的事,在姚氏眼中所有的錯都是任家,跟自己的寶貝‘女’兒半點兒關係也沒有!
鄭文麒成過親?克妻?段‘玉’苒是頭一次聽說,震驚不已!
“娘!文麒表哥有克妻的名聲,您還惦記着‘女’兒和他有什麼,您不怕他剋死我啊!”段‘玉’苒哭笑不得地道。
“呸呸!胡說八道!”姚氏連忙啐了兩口,生氣地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別信口胡說!文麒表少爺之前那位娘子在嫁進‘門’前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嫁進應國公府後聽說也是整日喝‘藥’,後來到底也是沒留下一兒半‘女’的就去了。外面不知內情的人,便渾說着是文麒表少爺克妻,將進‘門’才半年的妻子給剋死了。”
原來鄭文麒還曾有過這樣一段過往,段‘玉’苒對這位謫仙般的表哥有了些同情。
“以前倒是不曾您提起過。”段‘玉’苒訕訕地道。
“文麒表少爺成親時,正是你爹最不受待見的時候!縱然知道,我們也是不能登‘門’道賀。”姚氏嘆息地道,“你那時候也才十歲,又不常出自己的院子走動,不知道也是正常。”
這麼說來,鄭文麒的妻子過世也有六七年了!怎麼他至今還未續娶?
最後,在母親的強硬太度下,段‘玉’苒只得收下了鄭文麒親手做的竹笛。至於姚氏讓她學吹笛子的事,段‘玉’苒只敷衍地哼哈應下了,但也不會去學就是!
段‘玉’苒以爲自己消極怠工、說自己設計不出給皇帝的壽禮,碩爺那邊就會自行想辦法,結果她失算了!
“什麼?不行?”段‘玉’苒揚高了聲音,不敢置信地看着侷促不安的吳娘子,“上次在寶瓏齋裡,吳娘子不是說碩爺會做兩手準備,若我這邊設計不出來,他便另想辦法嗎?”
寶瓏齋那邊得了段‘玉’苒推拒的答覆後,就派吳娘子過來了。
“再說了,我與寶瓏齋、‘玉’環閣的合作也僅限於繪製首飾與擺件的圖樣。像萬壽節獻給皇上的壽禮這種事,與我好像也沒什麼關係!我拒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段‘玉’苒有些不快地道,“碩爺怎麼能強人所難呢!”
“是,是!四小姐說得對!”吳娘子好聲好氣地道,“可碩爺就想在萬壽節時送皇上一件琉璃‘精’品當壽禮,所以……”
“碩爺他想?”段‘玉’苒擰眉道,“不是委託的客人想?”
“哦,是……是委託寶瓏齋的客人堅持要送的。”吳娘子用帕子擦了擦汗,心跳得厲害!端起手邊的茶水抿了兩口壓壓心慌後纔開口道,“碩爺身邊的人也提了很多想法,卻都不能令他滿意。”
“那我的想法也不見得就……”
“碩爺說了,四小姐的想法總是出人意料,也許就……就能想出什麼特別的法子來!”吳娘子恭維地道,“看看您在平城那幾年爲咱們‘玉’環閣設計的首飾,可是令‘玉’環閣的生意不知紅火了多少倍啊!”
聽着這樣的恭維,段‘玉’苒也高興不起來。
其實她心裡有數!琉光閣的生意雖然越來越好,但琉光閣在琉璃飾物上的盈利還不及寶瓏齋和‘玉’環閣給她的分紅多!如果這次拒絕了碩爺,萬一以後寶瓏齋與‘玉’環閣不再與自己合作,那麼她就要尋找新的合作者和琉璃燒製師傅,到時候一切就變成了未知數!
真是可恨!這種被人抓住弱點的感覺太惱火!
沉默了一會兒後,段‘玉’苒才淡淡地開口道:“琉璃所制之物與‘玉’石所制的賞玩品沒什麼太大的差異,但其勝在‘色’彩炫爛、賞玩‘性’更高!送給皇上當壽禮的琉璃品自然不能小氣!琉璃飛龍?琉璃壽星?琉璃山水、人物屏風?我所能想到的也就這些,再新奇之物我也是想不出了。”
吳娘子臉一垮地道:“這些主意都有人出過了,碩爺覺得平庸。”
“平庸?那請碩爺自己想個不平庸的啊!”段‘玉’苒對那位沒見過面、卻十分苛刻的碩爺更加沒好感了!
先是說她眼界窄!後來又對她畫的圖樣挑挑揀揀,每次都能篩下來一半或更多她‘精’心繪製的圖樣!這次又說那些想法平庸!真不知道在這位碩爺眼裡,什麼才配稱“最好”!
吳娘子大汗淋漓,心中叫苦不迭!
惱了片刻,段‘玉’苒冷靜下來開始轉動腦子,想着到底做什麼樣的琉璃製品才能稱得上“新”與“奇”!
上一世她去過故宮,看到過宮中一些琉璃物件兒——有琉璃瓦、琉璃磚在牆上拼的騰龍圖案、擺在各宮的琉璃‘花’瓶、‘玉’如意等古物。但這些東西,想必現在的皇宮裡也能看得見!
突然,段‘玉’苒想到自己上一世曾在某個商場舉辦的大型展覽會上看到過一幅琉璃壁畫!那是一幅非常宏偉的壁畫,能移動的背景牆面上用琉璃雕出如來佛祖與姿態各異的菩薩和羅漢,在燈光的投‘射’下,那座琉璃壁畫竟給人以金壁輝煌的耀目之感!
大榮國佛、道皆盛,不知道皇帝信奉的是哪一支。爲了避免出錯,將宗教壁畫換爲山水也不失是個好辦法!琉璃本就‘色’彩多變,做成山與水則更加靈動!
想到這裡,段‘玉’苒趕緊命雲珠備紙筆墨,將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畫山水不是她的長項,自己出了主意,如果碩爺能夠採納,那就由他自己請畫師畫一幅偉作了!
將自己寫好的那張紙‘交’給吳娘子,段‘玉’苒認真地‘交’待,“如果碩爺覺得仍不可用,我也真的是毫無辦法了。若因此而使碩爺對我產生嫌隙,我也無可奈何。”
吳娘子帶着那張紙回了寶瓏齋。
解決了麻煩事,段‘玉’苒渾身輕鬆,舒服地睡了兩天好覺!
老忠勇伯在世的時候,太夫人就沒敢給兒媳‘婦’們立規矩,待丈夫去世了,她想立也立不起來了!但這“孝順”之道還是不能少,各房的太太、小姐們就形成默契——初一、十五這兩天,只要是沒病沒痛的,府中‘女’眷們清晨就都要去明熙堂給太夫人請安。
段‘玉’苒早早起身,收拾妥當後就去正院與母親姚氏匯合。
段淳餘和姚氏一起出的‘門’,見段‘玉’苒從東院出來便在院中等着‘女’兒。
“爹,娘。”段‘玉’苒上前福身行了禮,然後起身打量着氣‘色’都不錯的父母笑‘吟’‘吟’地道,“哥哥在平城可還好?”
昨天晚上,三老爺從外面回來時帶回了兒子段‘玉’杭寄來的信!段‘玉’苒見父母興奮的樣子,便不想打擾地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段‘玉’杭到了平城後也會定期寄信回來,從信中所得知他打理產業很是得心應手!所以,段‘玉’苒也不是很擔心。
“哈哈!好!好得很吶!”三老爺笑得合不攏嘴地道,“六郎準備在安洲的輝城開家段記糧油的分鋪,特意寫信來向你大伯父請示呢。”
第一代忠勇伯的祖上只是段氏一族在平洲的旁枝,家中經營着幾間商鋪,過着富庶的生活。後來第一代忠勇伯入京求功名,又懂得抓住機遇,纔有了子孫今日的榮耀。
雖然成爲了京中的勳貴,但祖產不可扔!不管賺不賺錢,保留着祖產就是對先人的敬重與孝順,所以後來伯府無論經歷過怎樣的艱難,歷任忠勇伯不曾動過祖產的心思!反而是平、安兩洲的生意出了錢,幫伯府度過幾次難關。這被認爲是祖宗保佑!
作爲祖產之一的段記糧油一直因信譽好、價錢公道而受兩洲百姓支持,六年間在段淳餘手中就開了兩家分鋪。他們一家在被召回來之前,段淳餘和段‘玉’杭就在考慮要不要再開一間分鋪,也考察過兩洲中一些城鎮。段‘玉’杭回平城打理產業後,又將這件事繼續下去,一切盡在掌握後才寫信向忠勇伯請示。
對於父兄的這種作法,段‘玉’苒深感欣慰和高興!別人看不起三老爺和段六郎,那是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六年前!可人是會變的!
三老爺要去前院向忠勇伯稟報一日的行事,在二‘門’處與三太太母‘女’分開。
進了明熙堂的院子,就看到大太太和大房的兩位‘奶’‘奶’及兩名庶‘女’、二太太都已經到了,均站在廊下等候太夫人的召喚。
三太太和段‘玉’苒上前低聲問候、行了禮,也站在了廊下。
太夫人過年時病了那遭後,身體似乎就一直時好時壞。大病沒有,但偶爾就哼哼兩聲這不舒服、那不舒服。每回的請安都要讓她們等上許久才傳人進去。
大約兩刻時辰後,四房的‘女’眷們才姍姍而來。
四太太一如既往的沒‘精’打彩,身後是兒媳、嫡‘女’與庶‘女’一長隊的人!
除了魏氏姐妹和年紀較小的孩子們之外,‘女’眷們算是都到齊了。
四房的‘女’眷自然是站在三房的後面,段‘玉’苒就難免要與五‘奶’‘奶’胡氏和兩名堂妹站到了一處。
段‘玉’芸往段‘玉’苒身旁湊了湊,低聲問道:“四姐姐,我聽說前天應國公府的小廝奉鄭家表哥之命求見了姐姐兩次,不知是何事啊?”
忠勇伯府里人多嘴雜,鄭文麒派小童來見自己的事肯定會被人知道!但段‘玉’苒不明白,這關六小姐段‘玉’芸什麼事兒!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