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盧氏
段玉苒穿過來十五年了,與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土著”也沒什麼區別了不是?但她還是不太明白古人的“愛情”!
古時男女的婚姻都是長輩作主,盲婚啞嫁居多。越是高門越是看重門當戶對,其次就是重視家風與德行,而長相往往是最不重要的一個條件(汗)!這也是爲什麼會出現小妾是真愛、庶子女相貌比較好看的原因!
段玉苒覺得,大部分古人真的是外貌協會忠實的會員!“一見鍾情”的故事實在是太多了!也不管對方內在如何,看到一個齊頭整臉、還算合自己心意的異性,很容易就陷入了“愛情”之中!
不可否認,魏辰陽算得上是個英武的男子,五官棱角分明、俊挺,很有陽剛的男人味兒,又正處於男人最好的年紀(二十七八歲)!可段玉苒對他沒感覺!這或多或少也是因爲他們見面時,魏辰陽是“姐夫”這個身份的原因。
對魏辰陽和段玉蓉的婚姻與感情,段玉苒不想妄作評價!就算他們從沒愛過、只是忠於“責任”的生了三個孩子,她也不會考慮成爲魏辰陽的繼室!
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沒記錯,與齊遠侯魏辰陽一隻手數得過來的幾次見面中,除了最後一次在忠勇伯府長廊上他拜託自己照顧魏氏姐妹時態度真誠、溫和外,其他幾次可都是一臉嫌惡地看她啊!
段玉苒對齊遠侯魏辰陽這封“情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小姐,侯爺還在山門外等您的回信呢。”雲珠悄聲地提醒發愣的段玉苒道,“侯爺說了,您不寫在紙上,只讓奴婢傳句話也行。”
這麼急?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她?段玉苒眉頭微皺,隱隱覺得有些怪異!
原定欲在西疆拼搏幾年,使“齊遠侯”這個爵位在聖上心中有些份量的魏辰陽突然返京,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的歸來肯定是得到皇帝允許的!而齊遠侯府已空、魏氏姐妹在忠勇伯府又生活得很安逸,可以說魏辰陽沒有什麼理由自己申請返京!那就是被皇帝下旨召回來的!皇帝有什麼樣的急事,要從西疆那樣遠的地方召回他呢?
自己離京不過三日,之前並不知道魏辰陽回來,也許他也就是這兩天才返京的。那麼,纔回京兩三天,他不御前聽詔忙於正事,卻跑到天慈庵來向自己“示愛”……怎麼想都詭異得很!
段玉苒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她認爲還是謹慎些好!
“雲珠,你去跟齊遠侯說,有些事三言兩語道不清,請他明日正午時分到庵寺後門相見。”段玉苒對婢女道。
“小姐,您要私下與侯爺見面?這似乎……”雲珠有些猶豫。
“誰說要私下見面?”段玉苒不悅地瞪了一眼雲珠,“這件事必須向寺中的住持元瞻師傅稟明才行!何況後門是落鎖的,齊遠侯想進來也需要寺裡提供鑰匙啊。到時候我會請元瞻師傅與靜思居士在旁相陪,她們都是潛心靜修之人,不會嚼人口舌、搬弄是非的。”
同時也可以算作是長輩監督,這樣她和魏辰陽的見面就不算是“私會”!
皇宮,宸坤宮。
盧貴妃倨傲地坐在貴妃榻上,面前的案上擺着幾樣宮中點心與一壺新茶。下面兩邊坐着三名華服、華飾的婦人和兩名衣裙鮮豔的少女。
穿着暗金色外衫、高髻上插着五尾鳳鳥赤金步搖的中年婦人望着上座的盧貴妃道:“這兩個孩子平日裡也挺能說會道兒的,今天在貴妃娘娘面前卻怯了場。”
說完,中年婦人瞥了一眼站在對面的兩名少女,眼中閃過恨鐵不成鋼的惱色。
“想是貴妃娘娘鳳儀威嚴,震住了她們姐妹倆兒吧!”坐在中年婦人對面、盧貴妃右下首次位的紅衣婦人掩口笑道。
盧貴妃用眼角掃了一下那紅衣婦人,白了她一眼哼聲道:“六弟妹慎言!這後宮之中只有皇后才能稱鳳,本宮只是貴妃之位,可擔不起‘鳳、儀’二字!”
盧貴妃最大的心病是什麼?就是如今自己聖眷猶在、兒女皆得,卻離皇后之位始終差着一步!縱然現在後宮中她最大,但她依舊不能穿正紅的衣裳,戴的首飾依舊要守制不能逾越貴妃的等級,她手中的金印依舊是貴妃印!最令她嘔得要吐血的是,她生的皇子只是“庶出”,不佔嫡!
紅衣婦人,盧安伯府的六奶奶欒氏面帶尷尬地訕笑着垂下了頭,她的丈夫是盧貴妃的堂弟,在家族勢力的幫襯下謀了個五品小吏的官職。
現任盧安伯是盧貴妃的祖父,雖然年紀大了,身板卻硬朗得很!如今盧安伯府已經是五世同堂!
“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說罷了,娘娘何必往心裡去。”中年婦人,盧貴妃的生母伍氏笑道。
因是自己的母親,盧貴妃雖然不耐煩,卻也不好說話太生硬和難聽。
“這是在宮中,言行都需謹慎有度!若稍有差錯,傳到聖上耳朵裡,可就說不好後果如何了!”盧貴妃淡淡地哼聲道,“你們都當我在這宮裡享盡榮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知我活得也是累!”
欒氏慌張地站起來深福下去,顫聲道:“是臣婦失言了,請貴妃娘娘恕罪!”
和欒氏坐在一側、穿着紫色衣衫的婦人也站起來,另外兩名少女也一起福下身子,“請貴妃娘娘恕罪!”
伍氏是盧貴妃的生母,自然不用跟晚輩們一樣誠惶誠恐的請罪,但見女兒板着那張保養得宜的明豔臉龐,她心裡也有些不安。
盧貴妃打心眼兒裡討厭自家那幾房賴皮賴臉依舊住在盧安伯府裡的叔叔嬸嬸!可皇上封爵時,偏將盧安伯這個爵位封給了祖父,而不是她的父親!
雖然盧貴妃的父親是嫡長子,將來祖父過世,爵位自然會落到盧貴妃父親的頭上。可祖父在世一天,盧安伯府就不會分家,幾大家子就這麼在伯府裡吃吃喝喝,花銷用度全由伯府公中所出!伍氏不止一次進宮時抱怨伯府花銷太大、其他幾房卻不知收斂!
不過,最近盧貴妃終於發現那幾房值得利用的地方!她那幾個堂兄弟的女兒們也都漸漸長大了,一個個出落得水靈漂亮,還有幾個正值待嫁的年齡!
七皇子要想擠掉太子鼎、繼而登上太子之位,就需要各方勢力的支持!聯姻是最好的手段!
“罷了,你們起來吧。本宮也不是怪罪你們,只是希望你們進宮後多注意着些言行,別惹禍上身了還不知道。”盧貴妃放緩語氣讓弟妹和侄女們起身。
穿紫衣的婦人是盧安伯府四奶奶任氏,原出身於安國公府。後其父親與現任安國公分家單過,她身上的公府光環也就沒了。
欒氏和任氏與她們的女兒起身、重新落座後,盧貴妃朝兩個侄女招了招手。
“月華、月瓏,你們過來。”
盧月華、盧月瓏邁着碎步上前,兩個人都是一副嬌羞、又不失恭敬的模樣。
“多好的兩個孩子啊。”盧貴妃一手拉一個,滿意地點點頭道,“本宮看了真是喜歡得很。”
兩個少女的臉更紅了,頭也垂得更低了。
“貴妃娘娘,您準備給月華與月瓏說的人家都是哪家啊?”伍氏關心地問道。
盧月華是四奶奶任氏所生,也是盧貴妃的親侄女,今年十五歲。盧月瓏是五房六奶奶欒氏所生,比盧月華早出生四個月,是姐姐。
說實話,雖然盧貴妃在後宮裡一副了不得的架式,七皇子、十皇子又頗得皇帝喜愛,但那些百年世家、實權高門卻根本不將盧安伯府看在眼裡!
所以這幾年縱然盧安伯府想盡方法要通過聯姻攀得世家、高門,卻總是不能如願!只能跟那些逐漸敗落或不入流的高門世家通婚。
伍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親孫女能夠嫁得好,她也聽盧貴妃提起過有意請皇帝賜婚!這皇帝賜婚可了不得,就算讓高門千金嫁個乞丐,那也得嫁!
盧貴妃得意的抿了抿脣笑道:“母親只管放心,我爲月華和月瓏挑的都是好人家。”
任氏和欒氏臉上難掩喜色,又起身向盧貴妃道謝。
“本宮多方留意,覺得齊遠侯和東盛郡王府的世子,這兩個倒是不錯。”盧貴妃放開兩個侄女的手,望着兩個弟妹道,“一個是正得皇上重用,一個則是宗室子弟,實在是不錯的。”
聽到盧貴妃說起這兩個人,伍氏、任氏和欒氏的表情各異!
“聽說……齊遠侯的元配段氏是今年過年時病逝的,留下了兩女一子暫由忠勇伯府照撫。他……”伍氏遲疑地看着面帶笑容的盧貴妃,心中有些忐忑!“咱們家的女孩兒嫁過去,可就是繼室啊。”
任氏和欒氏也惴惴不安地偷眼望着盧貴妃,都怕自己的女兒被選中嫁給那個齊遠侯!
盧貴妃斂起笑容,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繼室怎麼了?嫁過去也是嫡妻,直接就是齊遠侯夫人!聽說齊遠侯父母皆已逝,族中人丁單薄,上面並無長輩需要服侍!至於元配段氏留下的三個孩子,兩個是女兒,另一個還只是個一歲的小兒!將來的事可都是說不準的!”
盧貴妃的視經落在欒氏的身上,話似乎也是說給欒氏聽的!站在盧貴妃身旁的盧月瓏則白了臉,眼圈微微發紅。
伍氏見女兒看的是欒氏,就放心了。
“本宮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不喜本宮安排的婚事,只管自己去尋合適的!以後有什麼事本宮也懶得再管!”盧貴妃冷冷地道。
“娘娘的安排自然都是爲了咱們好,哪裡會不滿意、不歡喜呢?”接到伍氏拋來的眼色,任氏奉承地道。
盧貴妃笑了笑,揮手讓兩個侄女回到她們各自的母親身邊。
“你們只管放心,本宮的安排都是考慮周全的!月華與月瓏將來嫁入兩府,自然有本宮和兩位皇子與五公主撐腰!”盧貴妃傲然地許諾道。“定不會讓她們受了委屈!”
欒氏與任氏、和兩個心情完全不同的少女又向盧貴妃千恩萬謝了一番。
隨後,盧貴妃命宮女將盧氏姐妹送到五公主的璣玉宮去,便和母親伍氏及兩個弟妹說起閒話來。
正說到一房叔叔的官職該升升的事上時,一名宮人踩着小碎步急急走進殿內,向在門口服侍的內侍總管低語了幾句後退開。
宸坤宮的內侍總管叫盧得勝,這盧姓兒是盧貴妃賞的。
盧得勝垂首走到盧貴妃身邊,俯首小聲將那名宮人稟報上來的事轉述給主子聽。
盧貴妃的表情越聽變得越凌厲,最後寒霜掛滿了整張豔容!
“哼!忠勇伯府還想霸着齊遠侯這門姻親啊!”盧貴妃咬牙地道,“本以爲那個年紀合適的已經說了親,剩下的都是不合適的,倒忘了還有一個格外‘相當’的人選呢!”
“娘娘?”伍氏看着面目微獰地盧貴妃,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盧貴妃深吸了口氣,眼神瞥向兩個弟妹,斂起怒意冷聲地道:“前些日子,宮中花房新送了兩盆牡丹給本宮賞玩,四弟妹和六弟妹不妨去看看!”
任氏和欒氏知道盧貴妃這是要支開她們,有話與伍氏說!二人識趣的起身,隨宮人離開。
待任、欒二人離開,盧貴妃才咬牙切齒地道:“母親,您可知道忠勇伯府三房有個和離大歸的四小姐?”
伍氏想了想後點頭道:“有些印象,去年在應國公府老太君的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娘娘怎麼提到她?”
盧貴妃冷哼一聲道:“千算萬算,倒是漏算了一個不起眼兒的貨色!齊遠侯之前的元配夫人是忠勇伯的嫡長女,在其病重期間就有傳聞她打算在自己死後讓庶妹或堂妹嫁給齊遠侯當繼室!只是不知什麼原因,她人死了,齊遠侯卻也沒有迎娶任何一個段家女爲繼室!”
“那忠勇伯府也只有大房行五的小姐年紀相當,但最近聽說要與嶽安府張知府家中的嫡次子訂親了。”伍氏撇嘴道,“剩下的幾個都只是小丫頭片子,還未及笲呢,怎麼嫁人!不過,娘娘您提到那個和離大歸的四小姐,莫非……不可能啊!齊遠侯放着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不娶進府當繼室,還會要個破鞋不成?”
盧貴妃的祖父曾是鄉間大地主,因盧貴妃之故一家人雞犬升天成了皇親,還得了爵位!伍氏原也只是富戶之女,這幾年在京中參加各府邀宴時還能裝裝貴婦,但骨子裡還是難改粗俗!
“哼!我也原以爲憑着齊遠侯的身份,就是忠勇伯府大房那個庶女,他都不一定看得上!但似乎是我失算了!”盧貴妃陰沉地道,“方纔我得報,齊遠侯昨天縱馬出城,去了天慈庵!”
“天慈庵?那裡面都是些尼姑,齊遠侯去那裡作什麼?”伍氏不解。
“天慈庵是忠勇伯府出錢所建,聽說現在裡面住着上任忠勇伯的一個妾室!而前幾天,忠勇伯府三房那個和離的四小姐以清修爲名也去了天慈庵!”盧貴妃眯了眯眼睛,轉動着指間的寶石戒指道,“難不成,齊遠侯看上了那個和離大歸的段家女?”
“啊?真的?”伍氏大吃一驚地低呼道。“難道是那個段四小姐用什麼狐媚手段,勾|引了齊遠侯?”
盧貴妃緊咬銀牙,她暗恨忠勇伯府陰招太多!
齊遠侯是她一定要爲兒子拉攏的助力,絕對不會讓忠勇伯府的念頭得逞!
“母親,您速速出宮替我辦兩件事!”盧貴妃對伍氏道,“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讓外人知道、也千萬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
今天天氣竟有些不好,雲朵遮日、山風較大。
還未到正午,魏辰陽便到了天慈庵的後山門等候。他在外面並沒有等太久,一陣鎖匙轉動之聲過後,木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
一名青灰僧袍的老尼姑站在門口,看到魏辰陽時打量了他一番,然後雙手合什誦出佛號並問道:“施主可是齊遠侯魏辰陽?”
魏辰陽朝老尼姑拱手行禮,“正是在下。”
老尼姑讓開身子請魏辰陽入內,“魏施主請進。”
魏辰陽點了一下頭,將馬拴在後門旁的一株樹上,便跟着老尼姑進了天慈庵。
進了天慈庵後山門,入目的是一條石板甬路、兩側是菜園子……沒錯,是種着菜的園子,不是養着花的花園!
目光所及的甬路盡頭是兩堵白色圍牆和一道圓拱門,青灰屋瓦依稀可見!
老尼姑帶着齊遠侯穿過圓拱門,進了一個乾淨整齊的小院兒。
小院正中是間草棚子,草棚子裡擺着木桌、木椅。院中有三間房……
正房的門口站着四個人,都穿着青灰色的僧袍。
魏辰陽只認出其中兩人,一個是面色沉靜的段玉苒、一個是丫鬟雲珠。
在看到發間僅插一根白玉籫飾、身着普通僧袍的段玉苒時,魏辰陽的薄脣不由得抿緊。
若是這個女人……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