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血珠滴落到瓷碗裡,發出聲音,在這個安靜的蓮居里聽起來又讓人覺得有幾分駭人。
莫約過了片刻的時光,那瓷碗裡殷紅的血液也只有少許,流離見雲堯臉上的焦急,心下一思量,心一狠,拿起匕首又在手腕上割下了一刀。
“絲……”流離不禁出聲呼痛,原來當真是切膚之痛。
“帝姬,您這是幹什麼?”白畫一驚,話已經出口了。
雲堯見流離居然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一時之間血液順流,比方纔滴落得更加的快。
“阿離,你這是做什麼?”雲堯目光有些顫抖,她爲什麼要如此的狠心?連她自己都不肯放過?
只見,血液流淌得越快,而流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蒼白得幾乎透明,原本慘白的嘴脣也更加的蒼白。
就連原本站得筆直的身軀如今也有些隱隱的顫抖了。
聞言,流離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側首虛弱的望着雲堯,一字一句的說道:“第一刀,還了你救我母后父皇的恩情,從此再也不相干!”
轟……轟……
雲堯目光一震,望着流離的目光有些驚駭,整個腦子裡只是回放着流離說的那一句話。
第一刀,還了他救她父皇母后的恩情。
從此再也不相干!
此生,從此再也不相干!
“阿離……”雲堯望着臉上笑意越發稀薄的流離,他竟然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麼了。
只有望着流離,癡癡的喚着她的名字。
只是看着她蒼白的笑容,恍若如同中了魔咒一樣,只會喚她的名字。
“這第二刀,乃是斷情決義,從今以後我們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說罷,流離只覺身子有些軟了,就連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有些模糊了,!
“咚……”流離眼前一黑身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身體直直落到地上再無任何的反應。
而瓷碗裡的血液也快就要流滿一碗了,流離卻是突然昏迷了過去。
“帝姬!”白畫一把上前抱住流離,點住了她的穴道止血。
雲堯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覺心裡被剖開了一道莫大的縫隙。
似乎,一瞬之間就連他的身體也有些顫抖了,若不是他扶住了一旁的雕花木牀,他也可能被流離的話而嚇着!
心臟一瞬間之間,比萬箭穿心更痛,比錐心之痛更痛,比他得知親生母后死去的那一刻都還要痛上許多倍。
彷彿整個世界裡的光線突然一下子之間沒有,留下的就是無盡的黑暗。
而那個帶走了他所有光明的女子,就是躺在地上的流離,面色蒼白如紙!
她說,斷情決義,從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來!
是的,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來!
彷彿那幾句話抽盡了他的血液,也奪走了他的魂魄,從此,他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一具沒有任何思想和感情的屍體,永遠再也不會知道痛了。
他明白,這樣決絕的話從流離的嘴裡說出來,是她定然已經痛入骨髓
了,是她定然已經生不如死了,是她定然已經痛不欲生了。
是以,她纔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決絕到不給他任何補償的機會。
因爲,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也是沒有必要再補償了的。
那一天,一個叫做流離的女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天,一個叫做雲堯的男子,失去了他最愛的人。
那一天,雲綰月因爲喝了流離的血液竟然破天荒的醒了過來。
直到那一日過去了許久,久到再也沒有人記得那個笑起來猶如溫婉蓮花綻放的女子,那女子的低頭的嬌羞一笑,定讓滿天星辰都失去了光芒。
從那一日以後,豫妃娘娘再也不曾步出蓮居半步,而蓮居的宮女被豫妃娘娘全部趕走,只留下了一個白畫與婉眉。
而云堯也不再去蓮居了,每日他去蓮居皆是被現在的流離給趕了出來的。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宮人們總會看見已經成爲禁地的蓮居的不遠處,總有一白袍男子佇立在那看那蓮居的人影浮動,以及那蓮居里的搖曳火光。 шωш ▪ttкan ▪¢ ○
那白袍男子據說俊美如仙,卻渾身透着一股冰冷。宮人們都不敢去驚擾那白袍男子,以爲他是天上的神祗,驚擾了他怕會給筲國帶來災難。
由此,宮裡則就流傳着一個故事,莫不是有神仙喜歡上了他們的豫妃娘娘了?
對此,衆人只是一陣搖頭,那豫妃娘娘倒是生得國色天香,容貌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倒也是一個清麗女子。
不過,可惜的是那豫妃娘娘因爲流產,而瘋掉了。
雖然並沒有人見過瘋掉的豫妃娘娘,但從皇上再也不去蓮居和宮女被趕走的情況來看,衆人都以爲這豫妃娘娘瘋掉了。
於是,蓮居便成了整個宮裡人心中的禁地,蓮居也就成了冷宮的代名詞。
每日除了有送飯的宮女,其他的人是大多不願意到這個地方來的。
說來,倒也奇怪,送飯的宮女每日送來的飯菜卻並不俗,這也讓宮人們不解,豫妃娘娘這難道不是失寵的模樣?
轉眼間,炎熱的夏季就過去了,如今又到了看楓葉的季節,初秋是隱約帶了一些哀愁的,就像一個像丁香花一樣隱隱帶着憂鬱的女子。
整個筲國後宮並沒有種多少樹,隨處可見的是那荷塘裡枯萎的荷葉,以及以及凋謝的並蒂蓮,只留下了一朵枯黃的花蕊。
看起來,整個後宮都飄蕩着一股蕭索而又悲涼的氣味。
而蓮居獨特的建築,則就成了宮裡最特別的一道風景。
這日,幾名宮女井然有序端着上好的菜餚往蓮居走來,宮女們顯然都是經過訓練的。
走到蓮居門前,爲首的女官示意衆人在此等候,女官隨即走上前敲了敲了蓮居的門。
發出“扣扣”的聲音,女官屏息的聽着屋子裡的動靜。
隱約有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影子走近,蓮居的門便被打開了。
“白畫姑姑。”女官一見是白畫,臉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喚了一聲白畫姑姑。
白畫點了點頭,對着女官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放
輕了聲音說道:“把飯菜送進來吧,動作輕一些,莫要驚動了娘娘。”
女官瞭然的點了點頭,堯皇有令,每日她唯一的任務就是親自拿着飯菜送到蓮居來,萬萬不可怠慢了蓮居的豫妃娘娘。
所以,由此可見她覺得堯皇還是將豫妃娘娘放在心上的。
女官領着宮女們將飯菜擺在了蓮居的飯桌上,隨後看了一眼正安靜下來看書的藍色衣裳女子,明明是初秋的季節,她卻穿得那樣的單薄,藍衫女子的身材顯得格外的消瘦。
“娘娘再看什麼呢?”女官由於這幾個月來每日與來蓮居送飯,和流離的關係也就親近了那麼一些,能夠說上幾句話。
流離擡起一雙水墨一樣的眸子,看了一眼面前隱約容貌有些模糊的女子,流離用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可是無奈還是徒勞無功。
她以爲是她一個人呆久了,太久沒有出去了,連眼睛看東西都顯得模糊極了。
所以特意讓白畫找了一本書給她看看,怎料書本上的字她根本就無法看清楚。
“蓉姑娘,隨便看看琴譜罷了。”流離只是笑了笑,隨口說道。
轟……轟……
女官與白畫的臉色皆一變,看着流離有些飄渺的眼色,兩人心中微動,將目光落在了流離手中的那本書上。
那書,分明就不是《琴譜》啊,而是一本《醫書》。
白畫的目光有些驚愕,看着流離問道,“娘娘,你說這是什麼書?”
流離神色一頓,她方纔根本就看不清楚這書上的字,是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白畫拿給她的是醫書,而並不是琴譜。
聞言,流離再次拿起書將眼睛瞪大了,想要看清楚書上的字,卻是徒勞無功。
眼前的字體她都看不清楚,模糊的很。
“這難道不是琴譜嗎?”流離揉了揉眼睛,頭有些昏漲,便衝着白畫的身影問道。
白畫與女官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隱隱的擔憂。
“帝姬,這是一本醫書,不是什麼琴譜。”良久,白畫走到流離面前看着流離手上的醫書,目光有些深沉。
轟……轟……
流離一怔,手一鬆,手上的醫書便掉到了地上,掉在她的腳邊靜靜的躺着。
“爲什麼我看不清楚……”流離目光有些猛然,眼前的景象一片白濛濛的,她只有隱隱約約的看得見白畫身影,卻看不見白畫臉上的五官,任憑她怎樣睜大了眼睛也是看不見的。
可是她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帝姬不要慌,興許是你在屋子裡呆得太久了,可能出去見見陽光就不一樣了,也會看東西就會清楚許多了。”白畫連忙蹲下身撿起書,拉住流離冰冷的手,安慰道。
流離沒有辦法只得聽信白畫的話,那也是她心裡的最後一點安慰。
“白畫,我要出去走走。”突然,流離對着白畫說道,她要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她的眼睛爲什麼會這樣?
白畫一愣,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滿的菜餚,說道:“可是帝姬,您還沒有用膳,用了膳食再出去吧,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