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雄帶着十六名壯漢擡着棺材走得沒多遠,突然停住了腳步,凝神靜聽片刻,一伸手,示意手後的十六名壯漢停下腳步。
十六壯漢停下了腳步,放下棺材。
便在這時,“呼呼”之聲大作,颳起了一陣怪風,怪風捲起落葉四處飛舞。
白影一晃,一人從樹叢中飛掠而出,手中長劍疾揮,迅速由左經上向右下挽轉,使出一招“天花亂墜”,“刷刷”數劍向周正雄迎面刺來,劍勢非常凌厲。
周正雄揮動手中長劍,施展分化劍術,一招之中蘊涵三招,繁複迅疾,將來招一一化解。
來者不待身子着地,手中長劍抖動,使出一招“龍飛鳳舞”,劍尖如靈蛇出洞,神出鬼沒一般撩向周正雄面門和胸口。
周正雄揮舞手中長劍護在身前,然後右擰腰裹身,使劍尖由右下向左前方閃電般抄掛數下,粘化掉對方撩來的數劍。
對方身子着地,右手握劍直臂刺出,一招“霸王敬酒”格開周正雄削來的一劍,反刺向周正雄胸口,劍鋒將到未到之際突然變爲“所向披靡”,往下斬向周正雄腰間。
周正雄劍鋒急轉,格開來劍,定睛一瞧,對方原來是一位身穿白衣,用白色面紗蒙面的中年婦女。
周正雄搶步進身,揮劍格開當胸一劍,然後以身帶劍,尋隙而進,連出數劍封閉對方劍路,逼得對方不得不反攻爲守。
中年婦女連退兩步,右手握劍以腕爲軸,使出一招“神女獻寶”,長劍平帶而出,劍尖連連劃弧疾攻,招招刺向周正雄身前要害。
周正雄當下施展出劍法中的“撇剃”之術,迅速吞身回坐,同時以劍身前部向右外側絞壓中年婦女手中劍長劍。
就在中年婦女手中長劍被撇壓開的那一剎那,周正雄縱身進步,手中長劍輕挑,直取中年婦女臉上面紗。
中年婦女還沒來得及變招,臉上的面紗便被劍尖挑了下來。
中年婦女一聲驚呼,想不到周正雄出招會如此迅速。
周正雄驚呼一聲,想不到眼前的中年婦女盡是自已幾年來時常思念的親人。
周正雄一扔手中長劍,雙膝跪地,叫了一聲:“娘——!”
眼前這位慈眉善目,身穿白衣的中年婦女不是別人,正是周正雄的母親曹瑞美。
曹瑞美百感交集,怔怔地瞧着周正雄,半晌才道:“雄兒啊,你十招不到就打敗了娘,爲娘千盼萬盼就盼着你早日有此成就。可是,如今你有了這樣的成就,娘卻高興不起來啊!”
周正雄強忍着淚水道:“娘!孩兒不孝,讓娘失望了!”
曹瑞美收劍,長嘆一聲,道:“人們罵道德敗壞的子女長用的一句話叫什麼來着?是叫‘有娘生,沒爹教’吧?”
周正雄默默地跪着,不敢接言。
曹瑞美嘆道:“雄兒啊,你爹死得早,你確實是那種‘有娘生,沒爹教’的苦命孩子啊!”
周正雄鼻根一酸,道:“娘!孩兒能長大成人,全是因爲娘又當爹又當娘,含辛茹苦的把孩兒拉扯長大!孩兒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是娘抱着孩兒坐在火堆旁邊,用樹枝在柴灰上一筆一畫的教孩兒認字寫字。”
曹瑞美用恨鐵不成剛的眼神瞧着周正雄,道:“娘就是想不通!不管好歹,娘也跟你說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揹你去社學讀了幾年的書,你怎麼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呢?”
周正雄一時無語。
曹瑞美白了周正雄一眼,冷冷的道:“我還沒死,不需要你長跪着,你先起來再說!”
周正雄默默地站起身來。
曹瑞美恨恨地道:“人生在世,做事得知起碼的廉恥,做人得講起碼的良心!雄兒,你在青城派學藝已經有好多年了,說青城派就是你的家,一點也不爲過。正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更何況你師父康大俠因爲喜歡你,將你視爲己出,爲了一心一意的傳授你武功,居然只收你一個弟子!還有,志山師祖更是對你疼愛有加。》
周正雄默默地聽着。
曹瑞美接着道:“志山師祖已經是一百多歲高齡的人了,還幾次放下清福不享,苦苦的閉觀清修,到底是爲了什麼?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如果說父望子成龍,爲了你能出人頭地,你志山師祖和你師父所付出的並不比那些親爹爲子女付出的少!”說着,曹瑞美雙眼有了淚花。
周正雄一字一頓的道:“青城派對我來說,恩重如山!”
“可是,你卻是怎麼做的呢?”曹瑞美狠狠地瞪着周正雄,“沒有報恩不說,居然在你志山師祖一百零六歲高齡的時候,擡着一副棺材上青城山。今天來給你志山師祖賀壽的武林同道成千上萬,衆目睽睽之下,你丟得起這個人,青城派丟得起這個臉麼?我真是想不通,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不孝子呢?”
周正雄沉聲道:“娘!非常之事,非常之舉!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如此啊!”
曹瑞美瞧向周正雄,道:“雄兒,你還認我這個娘嗎?”
周正雄道:“娘對雄兒的養育之恩,雄兒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曹瑞美道:“雄兒,如果你心裡有娘,就請聽娘一句勸,不要擡着這副棺材上青城山,好麼?”
周正雄搖了搖頭,道:“孩兒可以爲娘上刀山,下火海,只是眼前這件事,孩兒是恕難從命、萬難答應啊!”
曹瑞美苦笑一聲,道:“好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孃的話都可以不聽了!”
周正雄道:“娘!此事關係重大,孩兒不得不如此啊!”
曹瑞美仰天長嘆,道:“難道比養育之恩,師父教育之恩,師門收容之恩還大?”
提到養育之恩,周正雄心裡震動,雙眼含着淚水道:“爲了讓孩兒讀書識字,娘付出了不少心血!孩兒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體弱多病。早上,是娘把孩兒背到社學;下午,是娘把孩兒揹回家。”
曹瑞美嘆道:“雄兒啊,可憐你一歲多時便失去了父親,娘希望你能早日出人頭地,所以早早的便開始讓你讀書識字。”
“爲了讓我能吃得好一點,一年到頭,娘總是起早貪黑地幹活。爲了讓我有更多的時間讀書,家裡和地裡的活幾乎都是娘一個有在做。”
“你在長身體,需要吃有營養的食品;你在讀書識字,回到家裡,總得給你一些時間溫習功課。可惜爲娘識不了多少字,你在家溫習功課時輔導不了你!”
“孩兒記得,娘爲了讓我能進入青城派,經常到礦山上去當礦工做苦力,因此雙手和雙腳都得了很嚴重的關節炎,每當天氣變化時,娘就會疼得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兒啊,當初咱們母子倆只是青城山腳下村莊中再平常不過的一戶小老百姓,娘要把你送入武林中名門大派之一的青城派,談何容易啊!娘爲了讓你進入青城派,只能在礦山上去做苦工,多賺些銀子打點一切,找關係把你送進青城派。”
周正雄現在想想往事,只覺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