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間,還有皇帝呢,河北鄉下有一對父子,其父是村裡頂有名的人,怎麼個有名發呢?
祖上往上數七代是府上的大老爺,後來破落了,各大家族成了就經過小百年的時間曾經的張大員府成了一個村,而這個張言哲就是這一脈的嫡長房,雖然在現在可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但娶了石莊歲好看的女人,兩人本就好看,第二年又添了一個族村裡的男丁,論輩分村裡人都要尊稱一聲“小少爺”,可破落了及時破落了,好景不長這小娃娃就沒了娘,張言哲就一個人帶着兒子到了今天一直沒有續絃,因爲續了弦亡妻不能進祠堂,雖然沒有張家了當村子裡有個廟堂廟堂裡就是歷來的嫡長房的老爺。
張言哲大小就鬼機靈又頑皮小時候不愛聽課,把附近十里八鄉的教書先生都給教怕了一說是給康村的張家教書都搖頭不來。十三歲的時候跟着他爹的商隊去城裡過了三年纔回來。因爲再不回來就讓他給氣死了。回來的時候轟動了全村他竟是坐着比牛大隆隆鐵皮的東西回來的。原是憑着腦子好用竟在城裡跟着洋大夫學了洋文,這還不算什麼在八國聯軍來的時候他竟然混進了北京城,回來還自說見過皇帝。那時候啊村裡的人一家家一戶戶的過來叩拜行禮重新把張府的禮恢復了。
張言哲什麼都好就是早年在外面的時候捱過槍子,沒錢治病就落了病根。十八歲的張言白處理了他爹的後事,拿着他爹給他寫的地址,去找在商河教書的乾爹去,給爹孃的墳除了除草,修葺了一下就上路了。
商河現在是租界了,是整個民國裡最繁華的地方。
在路上走了三個多月纔到,一路坎坷,突然能明白爹說的外面很大是有多大了。
張言白的乾爹就是當時教書先生家的兒子,——鍾文濤,現如今有一個和張言白一般大的女兒,鍾文濤平時就是給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教算術。
“伯煜哥,我早就聽爹說過我有個只比我早一天的哥哥,原來張這個模樣啊”,鍾慧接過張言白的包袱說。
鍾文濤擺擺手讓鍾慧去買點酒肉去。
“好,爹那我去了,酒還是打李氏酒莊的老白乾對吧”鍾慧拾起籃筐走去街上。
“你爹春節的時候還寄信來,讓你投奔我給你安排個生計學門手藝,沒想到言哲兄這麼年輕就走了。不過今天起啊伯煜你就跟着乾爹好好學教書的事,不枉你爹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成人。”
在飯桌上聽乾爹說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他本以爲沒了千年以來的皇帝就已經是天大的變化了,街上的汽車,租界的洋人讓張言白對這裡充滿了好奇。
因爲張言白的爹就不喜歡念大書受先生的管教,看兒子小時候對學書興趣不大也就沒有讀書,下河撈魚,放牛放羊不也挺好的。
鍾文濤除了白天給人教算術,晚上還教張言白識字。鍾文濤認爲不識字是要吃虧的,當年張言哲糊弄洋人做翻譯撈錢賺的事後來捱了槍子那時因爲有漢字說錯了,讓自己人揭穿捱了槍子。
第一堂課,就看到這乾兒子的聰明勁了,算術是學的很快,可大字前幾天還認認真真寫寫畫畫的學,後來就不規矩寫了,討厭壞寫大字了,張言白知道學成什麼樣就可以不學了,在基本的字都識了之後就不徹底不學了,更別提毛筆字了,相比起來學算術的興趣更高,用他的話說着算術來回不過十一個數字,簡簡單單的東西啊。鍾文濤想:“行吧,比他老子佔,起碼識字了,腦子聰明時間長了也能寫端正,害!跟他爹一個樣。”
鍾文濤的女兒鍾慧自小就生的可愛模樣,從小到大沒什麼變化,吃可愛多的女孩子總是能讓男孩子忍不住的關注更何況天天在一起相處。
張言白和鍾慧在離家前一個衚衕說着話。
“慧慧,我今天回去就跟乾爹說我待見你,你就別想劉婆子的事了,再說了乾爹那麼開明的人,怎麼着也得問問你是怎麼想的。”
鍾慧點了點頭,踮起腳給大白擦汗。“伯煜哥,要是爹不同意怎麼辦,爹一直把你當兒子待我怕那劉婆子太厲害了。”
“好了別想了”大白握起鍾慧的手看着手上幹粗活磨出來的繭子,“倒是你,晚上給那些臭脾氣的少爺小姐上學就算了,白天還給人扎燈籠洗衣服”。大白摩挲着指腹上的繭子不由憂心起來。“現在我在碼頭已經能一下抗五包了,等我當了麻溜子漲了工錢你就別幹這苦活了。”大白端起慧慧的臉說:“你長這麼俊,嬌小的小身板,就天天在家給我捏捏肩,熬白粥我就知足了。”
張慧聽到這話一下子臉紅了,她這個來了半年的哥哥這是愛說一些這種話跟親暱的動作,惹得人不知道怎麼應對。
“你看看你這肩墊,又磨破了,解下來我給你再縫一縫吧,我買了點舊棉花給你墊進去”張慧打着岔。“不用投黑家飯的時候還來一船貨,等卸完了我纔回去”。張慧聽到這話有點擔心他忒勞累了:“這個月裡怎麼老是有夜船呀,老這麼幹會把身體累垮的,明個你歇一天吧,正好...正好應付了那劉婆”
“都記下了,就別等我吃飯了,我回去了就跟乾爹說。”大白看着他的慧慧妹。大白低聲告訴張慧:“帶我的那個師傅要回老家了,他要是走了就有個麻溜子空着,監工看我年輕又賣力沒準就讓我當了。”
“回去吧,可別來給我送飯了。”大白跟她揮了揮手
搬貨的時候,想着快快搬完趕緊回家跟乾爹說了跟慧慧的事,不知道有沒有因爲沒好好學文化讓乾爹失望 ,慧慧出落的又好看,一家都是文文氣氣的,看了眼在船頭站着的監工更賣力的扛包,當了麻溜子就跟有底氣了,要想慧慧跟了自家不苦,那就不能一直當苦力,得往上爬。
到了十點,終於倒完大包了,鍾文人家的監工找你老船工喊他,大白心裡一喜是不是說師傅回老家讓他當麻溜子的事。“誒,來了”大白應了一聲跑過去。監工是個六十多的老漢,天天吸着煙鍋,船上的都喊他老旱鍋。老旱鍋敲了敲鍋灰:“你就是那個扛五包的小夥子哦,看着沒幾兩肉,還挺能折騰。”大白揣摩着老旱鍋的話頭子。老旱鍋吸了一口煙問道:“會寫帳本子嗎?就是走船的冊子。”大白大喜:“會寫,監工別的不說我就算術可好了。”
監工哼了一聲:“會算術,有力氣,嗯...是個好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呢師傅這個月底就回老家了?”這話題的風向越來越對心,“曉理俺師傅要回老家去了。”老旱鍋喝了口茶葉水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跟你一塊來的那個娃兒是俺侄兒”。
大白被這話涼了一下,那個油頭?怪不得呢他剛來的時候沒捱過鞭子,那時候大白淨挨抽,原以爲會被趕走沒想到跟他一塊留到了現在,原來是監工的侄子。看來麻溜子的差事跑了。
“你也是學過書的,腦子也不差,這麻溜子就該給你”老監工瞧了眼大白看着他的表情變化。“可我侄呢,也得給個啥,今個回去了就歇兩天吧,娃不是爺打壓你,你說說這幾個那麼賣力你讓別人怎麼着,是你年輕有把子力氣,船東家看見大傢伙能高興?以後藏着點,別那麼刺頭,去賬房拿了你這月的工錢回去吧。”
張言白焉噠噠的往家走,工錢也沒給整,少給了八角,氣死了,踢着道上的石頭子往家走。
乾爹屋裡點着煤油燈,看了眼慧子屋子的窗戶雖然黑了燈,但肯定也還沒睡,每日都要等他回來了才放心睡下。
鍾文濤聽到插門的聲音。“竈上還有飯,趕緊吃了,慧子臨睡的時候點了把火熱了熱。”
大白應了聲,去鍋裡盛飯。大白藉着月光吃了兩口,端着碗進了裡屋。
看着乾爹還在寫書“乾爹,那個劉婆子那天上咱家給慧子說親...”眼看着鍾文濤寫字的手停下來大白越說越沒聲。大白撂下碗,繞到跟前說 :“乾爹,那事慧子是怎麼說哩?”鍾文濤繼續抄書:“怎麼說,她一個姑娘家還沒跟我這個爹開口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還以爲你知道呢?”鍾文濤撂下筆擡頭看着他:“你碼頭上乾的怎麼樣?要不你去做跑堂吧,你李子叔今這麼提了一句,你要願意去趕明慧子教書的時候你跟她一塊去租界看看那差事。”
“行,呢我趕明去看看。”大白搭茬。鍾文濤擺了擺筆,“你那活又累人,工錢雖多但不能把身體累壞了,今慧子還給你算了算這麼半年攢了六十七塊大洋了”
“乾爹!”張言白打斷鍾文濤的話,“能不能把劉婆子的媒回了,我想慧子也是不願意的”鍾文濤看着大白好小子在這等着他呢,“哦?,看來慧子跟你說什麼了。”大白接上話:“乾爹,慧子待我挺好,要不、要不讓我娶了慧子吧,乾爹”。大白看着鍾文濤的一舉一動。
鍾文濤笑了:“你小子心裡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你倆天天一個前後腳回來,我還不知道,你要是實心待慧子,慧子也願意當爹的沒話說,咱們是親上加親,你要是因爲這事在這礙我寫大書你就先回去睡吧,你的心意我曉得了,只是今天太晚了我還得把這書趕出來明個咱仨再一塊談這事吧。睡去吧孩子,這一天怪累的”
大白端了碗出去到院子裡,碰到慧子就在外面,接過大白手裡的碗接水洗着。“我跟乾爹說了,說還得要看你的意思”大白小聲說着從張慧手裡拿過碗,“天涼了,你就別老是摸涼水了。”
“那你把肩墊拿給我我趁月光給你縫了”這個傻丫頭打量着月光說。
“不用了,我明個去看看跑堂的活,也在租界到時候晚上也有理由一塊跟你回來了。”大白對這張慧說。
“不說了,今把我累壞了”把兜裡的錢交給慧子攢着
慧子接過來,“你也知道累,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呢”帶着點生氣的口吻跟他說。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要吃午飯了。在飯桌上鍾文濤說起了劉婆子給說的媒。
“我這個當爹的,就有這麼一個小女,長得像她娘,性子活潑、可愛,要真嫁人了我又捨不得,但也看不得日後吃苦,劉婆子說的這個媒是裱畫行裡的大兒子,家境還行,他爹也挺憨厚。可總要再問一下慧子怎麼想的。”
張慧不知道怎麼開口,還是大白勇:“乾爹,我跟妹妹處的也挺好的,要不就讓我倆在一起吧。”鍾慧聽到這話徹底臉紅了。
鍾文濤看着閨女的小臉,笑了笑,那你離娶我閨女還遠點,白天扎燈籠給人洗衣,晚上去教課你也看到了,女孩子這麼辛苦我這個當爹的多少有點心疼。伯煜啊你得好好幹活學個手藝我才放心把閨女交給你。
大白一激動站了起來:“乾爹,您就放心吧,把慧子交給我我肯定不會讓她吃苦的,等我有個穩活站住腳了三媒六聘一樣不差的來提親把慧子娶了。”
張慧點了點頭,“爹,伯煜哥是個上進的人,比起跟一個陌生人我也願意。”張慧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
鍾文濤點了點頭。“好,那伯煜你就先看看那個李子叔給你介紹的活先幹着,過些日子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師傅學個手藝去。”
“好,那下午我就跟慧子一塊去租界,把慧子送過去了我就去看看。”大白這次不用掩飾對妹妹的過分關心跟保護了。
大白的新差事是在書店裡送書,跑腿的活比在碼頭上舒服多了,就是走走跑跑的事,不用賣力氣了,後來老闆看他跑來跑去的還讓他學了騎自行車,年輕就是好,半天就學會了,送的更快了。之前跑腿的人一天送的書跟報,大白一上午就送完了,送完後閒着沒事,就呆在店裡幫忙看店,老闆看他那麼勤快,就給他漲了點工錢。
書店外有個茶水攤,經常有車伕在哪寫着,大白沒事就過去跟着歇會,聽聽車伕們嘮嗑,知道車伕一天掙多少之後,大白有點心動,書店輕鬆是輕鬆可是心裡裝了人,就想多掙點錢然後娶了她過日子不讓倆人吃苦,就想跟着一塊拉車,車伕看他騎車腿腳那麼快,又年輕,生怕搶了生意。
赤腳的車伕就打趣說:“你應該去新世界當侍應,你長得白白淨淨,高梁大眼的這麼好的皮相穿上門口站崗的那身衣服肯定精神,那太太小姐看見了小費打賞到你手軟。”衆車伕們笑了起來附和着這個提議,大白也聽到了心裡。
可去新世界乾爹會不會不高興,他早就聽說過在哪幹活掙得多吃的好穿的也好,真是有點心動呀,等哪天再路過新世界去看看?這個想法還是先跟慧子說一下吧,看看她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