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僻靜的街道旁,永田茜靜靜打量着潤姿屋的二層小樓,聽着遠處鐘樓的報聲時,表情頗有些無奈。
她是在網上看到了網友的“吐血推薦”,加上本身住的地方不太遠,這纔打算過來瞧瞧,只是聞名不如見面,這家店似乎平平無奇,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怎麼看就是一家很普通的美容沙龍,哪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女士,您是要進來嗎?”風娘注意到了在門前駐足的女士,直接開了門,用頗帶異域口音的日語問道,臉上還頗有好奇之色。
永田茜遲疑了一下,露出了社會人的含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我在網上看到有人推薦你們的店,所以想來試試……你們在營業嗎?”
門開了,她發現店內似乎空無一人,有些地方好像還在重新佈置,顯得頗爲雜亂,這才問了一句,而風娘馬上道:“沒有,我們還沒有正式營業。”
“原來是這樣,那打擾了。”永田茜微微覺得有些不爽,網上那混蛋也不說清楚,害她白跑一趟。
她轉身就準備回去,而風娘想了想,直接叫住了她:“喂,你……不對,客人,雖然我們還沒有正式營業,但如果您想體驗一下的話也是可以的。”
前川美咲需要更多的小白鼠,她們四隻小狐狸也需要一些練習對象,正愁谷口緒奈美一個人不夠,那又有一個自動送上門來了也不錯。
“可以體驗嗎?”永田茜停下了步子。按曰本法律法規,試營業是不準收取費用的,不過很多店家爲了弄個開門紅,通常都會試營業一段時間,找找自身不足。
有這種行爲的店通常都是準備幹長久的,她倒對這家毫無出奇之處的小美容院有了點信心,轉身進去了,微笑道:“那就打擾了。”
“請這邊來,我馬上通知店長過來。”
風娘引着永田茜到等候區坐下了,又給她上了茶,接着便將前川美咲叫了來——前川美咲正在後面將各種藥物稱重分裝,以方便正式開業後節省時間。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店還沒開張便有人慕名而來,驚訝之餘也非常高興,做了自我介紹後便用電子音問道:“客人,請問您有哪方面的需求?”
永田茜想了想,直接道:“你們這裡有哪些特色項目,請店長給我推薦一下吧!”
前川美咲馬上仔細打量起了永田茜,發現她妝容頗濃,面部肌膚基本全遮掩住了,但眼白卻有些混濁,手腕上露出來的皮膚也乾燥發黃,再估算一下對方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和打扮,頓時心裡有數了——這人極有可能是個工作壓力很大、經常熬夜的精英女白領,生活作息很不規律,已經進入了“人老珠黃”階段,就是俗稱的“黃臉婆”。
不過對方明顯還沒結婚就已經開始容顏衰退,實在是有點令人同情。
前川美咲培訓了這一段時間也沒白廢了光陰,最起碼能很快分辨顧客需求了,馬上用手機道:“永田小姐,我推薦您體驗一下我們店中的‘溫玉保養’套餐,這應該很適合您。”
永田茜覺得這套餐名稱很是古怪,但現在曰本美容沙龍裡花頭多了,什麼水浴、香薰、瑜伽,各種花樣層出不窮,這家並沒正式營業的小店又開發出了新項目也算正常。
她直接點頭同意了,準備看看這家小店的實力,而前川美咲馬上手一擺,電子音同步響起:“請您跟我來,我們先做一下面部清潔和沐浴。”
她帶着永田茜去小房間卸妝,容娘和靈娘也來給她打下手,而很快永田茜就展露出了真容——皮膚乾枯發黃,兩頰上還有一些淡淡的小雀斑和蝴蝶斑,甚至眼角都有了淡淡的皺紋,猛然一瞧,像是老了十歲。
容娘和靈娘還是第一次見到“亞洲三大邪術”之一的曰本化妝術,強忍着纔沒交頭接耳品評一番——這卸了妝簡直就成了另一個人,其實她纔是妖怪吧?
而前川美咲淨手後輕輕按了按永田茜的面部皮膚,又細看了看她的髮際線和髮質,用手機遲疑打了一行字:“永田小姐,您是否在長期飲酒和吸菸?”
永田茜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
“這個,您還是要適當控制一下的。”前川美咲忍不住勸了一句,但很快發現這不是該她管的事,馬上再次打了一句話,“抱歉,這只是個建議。”
永田茜搖了搖頭,沒介意但也沒說什麼。酒精和菸草皆是容顏殺手,這她不是不懂,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酒不是你不想喝就能不喝的,而煙嘛……她也想戒,就是一直沒成功罷了。
前川美咲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擺弄了兩下手機拿給容娘看了一眼——三號藥劑,雙倍分量。
經過在谷口緒奈美身上試驗,她和霧原秋已經確定藥品效果過於誇張,於是重新標號裝袋,將原本的一次藥量分爲了若干個療程,只是永田茜這情況有些過於糟糕,減量後的藥品估計見效很慢,她決定加大藥量——這就是最近她在研究的課題,即能保證客人有驚喜,但又不至於讓客人驚喜完了開始探尋裡面的大秘密,害霧原秋被政府抓去解剖。
容娘馬上去取了藥,在後面庫房調製藥泥,接着便給前川美咲送了來。
永田茜對這藥泥沒什麼質疑的地方,女人爲了漂亮都能蒸自己、煮自己,往身上糊點泥巴那是小意思,很安靜地躺在那裡讓前川美咲幫她上藥,而等上完了一面,被前川美咲又包上了護膚紙翻面,接着上背部——前川美咲也在試驗各種方法提高藥的利用率,包上護膚紙是爲了過會兒方便按摩,順便看看這樣是不是效果更好。
永田茜很快覺得自己全身莫名舒爽,有種泡在了溫水中的感覺,不,該說像是回到了母胎中的感覺,每個毛孔好像都張開了,在拼了命地呼吸。
她一時恍神,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耳中聽到一道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電子音:“永田小姐,你是否最近在脫髮?”
她迷迷糊糊地答道:“是的,我……煙癮比較大,不,我工作壓力太大了,現在早上起牀,總能看到一些掉落的頭髮……”
頓了頓,她又解釋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最近經濟不景氣,放貸和回收貸款都很難,求人的時候比較多,我真的沒辦法,銀行就不是人該待的地方……”
她在那裡喃喃自語,前川美咲看着自己手套上纏着的幾根長髮——她剛纔就是捋了對方頭髮一下,對方頭髮就掉了好幾根,而且她之前也發現了,這位永田小姐的髮際線有點後移的趨勢,髮量密度似乎也比較堪憂。
她是個很善良的女性,雖然也想賺錢,但她只會堂堂正正賺錢,眼見自己的顧客有着苦惱,感覺能幫一下還是要幫一下的,哪怕要多消耗點成本——當然,身爲店長,她覺得這樣做也是值得的,現在正是打口碑的時候,一個反響良好的顧客,說不定能再帶好幾個客人回來。
她馬上按了幾下手機,給容娘看了一眼:容姬,請再去取些藥,將她的頭髮也敷上藥泥吧,然後幫她細細按摩一下,辛苦你了。
容娘沒意見,霧原秋已經交代了,她們到了潤姿屋就要完全服從前川美咲的命令,這塊地盤由前川美咲說了算,最多有事給他發封郵件留個言,不準自作主張。
她很快去又和了藥泥,回來連永田茜的頭皮都給糊上了,接着還拿着一小塊富含靈氣的溫玉,開始給永田茜按摩。
永田茜這會兒已經覺得自己既像是在水中沉浮,又像在被雲朵纏繞,根本不知道前川美咲三個人在圍着她忙活什麼,隨着耳邊輕柔的電子音說着“睡吧,好好睡一覺,永田小姐,這樣對你更好”,慢慢真的睡着了。
…………
“小代,就是這裡嗎?”南平子優雅地下了車,瞧了瞧潤姿屋的門臉,只能說比較小清新,有點優雅,但格調真的不算高。
三知代從車的另一邊繞了過來,淡淡道:“就是這裡。”
“那咱們進去吧!”
南平子示意司機自己找地方停車去,伸手便牽着女兒往裡進,而三知代也沒甩開手,她只是和南平子親不起來,但該是母女那還是母女,這沒得說。
這裡她也好幾天沒來了,畢竟霧原秋人都沒影了,她沒必要自己跑到這裡來。要不是霧原秋表示現在他需要大量的錢,這些錢又關係到她的“資源”(霧原秋數量夠了她才能分到,這一點她心裡有數),她都不會向自己老媽張口,讓老媽給霧原秋弄點肥羊來宰一宰。
但她一進門,瞳孔便微微一縮,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抱着一個大沙發在調整位置,臉上絲毫沒有吃力的神色,頗有點舉重若輕之意——那沙發她坐過的,雖然是布藝的,但分量絕對不輕。
好強的臂力,不會輸給初遇時的霧原秋多少,原來世上不只霧原秋一個怪胎?
風娘被分配到的工作就是按要求重新調整一下接待廳的佈局,爲正式開業做好準備,沒想到又有人跑來了。
她連忙將沙發往地上一放,按前川美咲的教導,擺出了營業性的笑臉,客氣問道:“客人,不好意思,我們還沒有正式開始營業。”
這會兒不需要再找新的小白鼠了,前川美咲和她的兩個姐妹正在裡面練手,也沒工夫招待新客人。
當然,到正式開業後,一對一就行了,她們這裡應該可以同時應付四到六名顧客——等資金充沛一些,可以再招募人手擴大規模,但新店開張期間,暫時就這樣了。
三知代仔細打量了風娘幾眼,把她記在心裡,然後直接道:“我們不是客人,我找前川店長。”
風娘不認識三知代,一聽是來找前川美咲的,馬上說了聲稍等,隨後就去把前川美咲叫出來了,而三知代馬上就給兩個人做了互相介紹:“前川店長,這是我母親;媽媽,這是前川店長。”
前川美咲馬上鞠躬,接着用手機問候道:“南夫人,您好,之前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南平子笑着回禮,對前川美咲不會說話表現得毫不在意,笑道:“舉手之勞罷了,不過我真沒想到前川小姐這麼快就自己開店了。”
“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前川美咲也被社會毒打過許久了,也大概知道南平子的能量,表現得十分客氣。
三知代在旁邊說道:“前川店長,我媽媽想來體驗一下這裡的SPA,你能不能安排一下?”
“當然。”前川美咲立刻表示同意,眼前這少女哪怕將霧原秋那大妖怪打破了頭,霧原秋都沒生她的氣,可見兩個人關係非比尋常,她身爲霧原秋的僱員,自然要給三知代面子。
她馬上伸手虛引,用手機打着字繼續說着客套話,引着南平子和三知代往裡去了,那裡有個大型的保養水池,是之前那家店留下的,現在新店接着用。
南平子也就隨意跟着,順便看看沿途環境,最後判斷這是一家中檔偏下的美容沙龍,佈局拘謹,裝修普通,少數點綴用的畫和瓶瓶罐罐,審美也相當堪憂,充滿了一種暴發戶的氣息。
簡單地說,這種美容沙龍面對的顧客該是中產階層的,她要是帶朋友來這裡,估計要被人嘲笑到死。
她肚子裡轉着小心思,面上卻不露,和前川美咲有說有笑,一派雍容大度之氣,準備進去隨便應付應付,回頭幫這家小店弄兩個團購活動就行了——找兩個朋友,讓她們公司的中層幹部都到這裡辦張會員卡,大概也就能向女兒交待得過去了。
就是還要旁敲側擊一下,女兒怎麼會和前川美咲交上的朋友,雖然對方好像是個殘障人士,但自己女兒也不像多有同情心的人,她從小不欺負別人僅就是覺得欺負弱者沒必要,但她性情真的很冷淡,幾乎從沒有向弱者伸出過援手的先例。
要是另一個甜甜的女兒找來幫忙,那她倒還能理解,那個女兒有普通少女的天真,過於善良,有時是會莫名其妙發善心,在毫無利益可圖的前提下幫助弱勢羣體。
她開始有意識地把話題往前川美咲身上引,但還沒問兩句就被帶進了水浴間,而一進門,她就瞬間一個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