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就像被一根繩子猛地拽入水中,丁心臺的意識陡然脫離了現實,沉入幽暗深邃的汪洋。
世間的一切光明和美好都在離她遠去,迴盪的響聲變作了另一種凝固的寂靜。
對真元的掌控消失,敏銳的五感淡化,在這沉落的某一瞬間裡,她感覺自己也進入了無情之境。不...那應該是比無情之境更高一層的境界,她雖然還保留有感情,但卻不會對任何東西動容。恩仇、喜惡...之前所有無法放下的事情,在這一刻都變得那麼無關緊要。
淡然如水,無慾無求!
對她有利的,她不會去爭,對她有威脅的,她也不會想要出手消滅。
這種體驗迅速轉化爲一個烙印,深刻地印在了丁心臺的神魂之中,只要她將意念探向這個烙印,便能夠重回這一時間,重新體驗這一感受!
丁心臺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個烙印,也不知道這種體驗究竟有什麼作用。但若是投資人在此,便會驚訝的發現——丁心臺居然已經獲得了成爲超脫者的“入場券”。
她的超脫之基,便是無爭、無求!
機緣從來都是如此,想要的可能永遠追尋不到,不想要的,卻偏偏被機緣主動找上了門。
短促的玄妙體驗很塊就已經過去,丁心臺從體驗中脫離時,已是來到了吳債之前所在的地方。全景帷幕上投射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只不過現在,控制着她的人,已經換成了吳債。
“不錯的感覺。”
這還是丁心臺第一次以球狀形態存在,雖然看不出她的表情和神態,但依舊能夠清晰的感應到她心中的好奇與興奮。先是胡亂測試了一番,約莫摸清楚了這個狀態下的能力之後,才慢慢恢復平靜,開始迴歸正事。
神魂力量形成無數突觸,伸向四周的帷幕,她身體的所見、所聞、所感,就此變得更加清晰。接着,她又在意念中發出指令,控制作出擡手、移動、釋放法訣等等動作。然而,無論她如何示意,都無法控制哪怕一個手指。
“看來那些修士們的推測不錯,我現在的確沒辦法直接控制自己行動。”丁心臺回憶着自己聽說過的傳聞,與自己發現的情況進行比對,“那麼,我能不能隨時取回控制自己的能力?”
丁心臺意念一改,神魂直接上升,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軀體之中。但是剛纔想要逆轉容易,此時想要復原,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就好像這四周的圓形帷幕還是一面堅不可摧的圍牆,把丁心臺圍困於其中,讓她無法自由離開。
“想要取回控制權也不容易,難怪當初這個想法會被淘汰。”
丁心臺嘗試失敗,倒也不急,有條不紊的分析下來,將一個個曾聽說過或未曾聽說過的弊端全部試出。而後直接通過神念,嘗試向吳債傳訊:
“吳債,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可以。”
“那現在仔細聽好,按我教你的方法運轉法訣,轉換我們的意念。”
吳債沒有拒絕,默默聽完丁心臺所說的話,依言行事。一股拉力陡然出現,將沉入水底的丁心臺一把又拉回了岸上。
上升的過程似乎要比下沉時快上許多,沒有再經歷那種體驗,而是直接回歸了原狀。
方纔所經歷的一切變得如同一場夢境,此時從夢中醒來,夢裡看到的事情,都顯得不那麼真實,並還混入了不少幻想和錯覺。丁心臺費了不少時間,才終於將自己剛纔真實發現的東西篩選而出。
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不知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印記中的吳債說:
“這些流傳出來的方法,果然不能盡信!”
百萬修士雲集共同商議,其中還不乏散仙階的高手,這樣探討出的法訣,按理來說就算使用效果不能確定,法訣自身的缺陷也應該保證在三個之內。
可是,剛纔丁心臺全盤檢測下來,法訣運轉之間的缺陷竟是多達好幾十個!有一眼就能夠看出的疏漏,還有些明顯是經過刻意修飾,隱藏得極深的缺陷。
至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應該不用多說。
還好第一個測試的人是丁心臺,如果換成是另外一個天仙頂級強者,恐怕早就因此而神魂錯亂,甚至是被無情境那方奪舍,徹底佔據!
要想投入實用,還是得先改良。
丁心臺在改良法訣上早已積累了豐厚的經驗,改良這麼一個法訣並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時間。
很快改良完畢,一應必須的準備,也全部安排妥當。
空間入口,丁心臺打算至少先開闢兩個,一個可供人員通行,開在陰煞之地的山谷之內。一個僅可供靈氣進入,開在司陰府所轄區域中心地底。通過構建地脈的方式,從每個宗門中抽取一些靈氣,灌入新開闢的空間!
等到空間穩固之後,再撤銷地脈,改爲直接在每個宗門地下開闢入口。
到了那時,就算是天仙階的強者親至,也很難發現什麼異常。
傳送到陰煞之地以內,施展法訣,意識逆轉,未有更多耽擱,丁心臺直接對吳債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仔細感應我的想法,按我腦海中的方式在空中刻畫陣圖。記住,一定要感應清楚再動手,不能有任何一點偏差。另外,真元輸出也得一直保持穩定,不可出現停滯,也不可忽高忽低...”
交代完畢,又等吳債適應了一會真元,丁心臺開始仔細回想起開闢空間對應的陣圖。吳債隨之感應,如一臺精確到極致的機器一般,運轉真元在空中進行刻畫。
這,將是一個非常繁重和漫長的工作。
他們刻下的陣圖從巴掌來大逐步增加,到了最後已經是一面通天巨牆,浩瀚無際,一眼望不着盡頭。
也幸虧丁心臺早有準備,決定在陰煞之地裡完成這項工作,如果是在外界,引發的波動肯定早就無法遮掩!
“最後一筆。”
吳債的手指隨着丁心臺的想法落下,整張陣圖中散開的線條恍然融爲一體,綻放出璀璨銀光。龐大的陣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小,變作一個拇指蓋般大小的光點,於他們身前左右浮動。
重力悄然發生了變化,銀色光點看似一直都在眼前,但實際上它早已離開了這一方天地。它的周圍環繞着一圈圈黑色的光暈,光暈極淡,不仔細去看根本就無法發現。他們每一次呼吸,光暈的數量都成倍增長,一圈圈堆疊在一起,常人看過去立刻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於此同時,在只有丁心臺和吳債所能看見的地方...
一顆種子,萌芽在那空間壁障的彼端。
獨屬於司陰府的空間,開闢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