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血流成河。
龍城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都被染成了紅色,無頭的屍體遍佈每一個角落。
範劍搏殺了一夜,只要是手裡拎着人頭的,他見到一個就殺一個。
殺到半夜的時候,他忽覺一陣驚悚,趕緊趕回城主府的密室裡去看了看,確定了自己老孃他們無事,纔再次殺將出來。
天色將白,龍城的喊殺聲漸漸平息下來。
這時候,人人結成一個個團伙互相戒備着,誰也不願意再去相信別人。
所有人都焦灼的等待着,等待着太陽東昇,新一天的到來。
新的一天也許並不會美好,但會有一個結果,要麼生要麼死,不會再有等待的煎熬。
因爲那頭虎妖說過,它會在清晨來屠城,殺死龍城裡每一個人。
對此所有人都是畏懼的,可是除了畏懼,也只能被迫着等待虎妖的到來。
範劍的內心同樣是焦灼的,儘管他判斷那頭虎妖並不會真的衝進來,可是卻沒有十分的把握,心裡也就不免七上八下。
最重要的是那頭虎妖顯然是記住了他的,這讓他想要渾水摸魚,趁亂逃走的想法,無疑更加難以實現。
太陽漸漸升起,可是龍城內卻安靜的猶如深夜,所有人都緊握着手中的武器,心裡做着早已做好的打算。
隨着太陽慢慢攀高,很多已經心存死志的人,又在心裡萌生了希望。
斷龍峽多少年來,從未有妖族敢於踏足這裡,也許…,也許這一次那頭強大的虎妖同樣也不會來,它之所以說會來屠城,無非只是爲了讓人們自相殘殺而已。
擁有這種念頭的人越來越多,並且開始有人悄悄向旁邊的人說起,一百十,十傳百………………,龍城重新又有了那麼一些生氣,不在死氣沉沉。
正午十分,龍城出現了幾縷炊煙,伴隨着飯香味隨風越來越遠。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人發覺自己還餓着肚子,於是很快,龍城上空,炊煙裊裊。
太陽開始西落的時候,很多人心中的希望快速生長,因爲此時已經過了虎妖所說的屠城時間。
沒有歡呼,沒有雀躍,因爲所有人心中都還帶着擔憂,但是人們臉上愁容卻以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少。
範劍更是已經開始帶着倖存下來的龍城衛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因爲再也沒人比他更清楚黑龍山上的情況了。那裡根本就沒有大批的妖獸聚集,自然也就不會有妖災出現在龍城裡。
吃飽喝足,範劍開始帶人做善後工作:收屍。
那些有人認領的屍體,就讓他們自己的處理,那些沒人認領的屍體,龍城衛就把他們帶離龍城統一處理。
處理屍體的時候,範劍覺得有些唏噓,這些無頭的屍體中,有很多是想拿着別人的頭顱去活命的,可惜最後卻弄沒了自己的頭顱,當真可悲。
想到他們可悲,範劍又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龍城內想要拿人頭去活命的人太多了,明明這條路比死守龍城還不如,他不明白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會選,尤其是其中還有兩個範劍熟悉的罡氣境強者。
事出反常,必有妖,範劍覺得當中必然有什麼不對,可能是那頭虎妖用了什麼手段。
他又想起自己敲鑼打鼓屏蔽虎妖聲音的事情,也不知道這事做的對不對,爲什麼當天夜裡還是那麼多人,冒出來殺人。
忙碌了一個下午,龍城的屍體總算被處理乾淨,只是血腥味仍然濃郁。
乾涸的鮮血,讓龍城籠罩了一層暗紅色,這需要一場大雨才能把它們洗刷乾淨。
傍晚時分,範劍有點心想事成的意思,一場大雨飄然而至。
“嘩啦嘩啦………………。”
雨很大,落在地上嘩啦作響,掩蓋了許許多多的聲音。
有人小聲的哭泣,有人高興唱着的小曲,更多的還是大戰之後熟睡的鼾聲。
深夜裡,大雨漸漸地停了。
早已有了不夜城之稱的龍城,卻難得的格外寧靜,沒有了往日的那份喧囂熱鬧。
只是這份寧靜很快又被打破了。
打坐練功的範劍,聽到自家房頂咕咕咕的叫聲,臉色大變。
貓頭鷹給他傳遞的簡單信息是危險的信號,莫非那虎妖白天沒來,卻這時候來了。
範劍一想到這裡,趕緊起身來到院子裡,他縱身一躍跳到了房頂,然後深吸一口氣,大聲喊到:“敵襲,敵襲,敵襲。”
他的聲音很大,三聲過後,龍城從沉睡中復甦過來,所有人都帶着驚懼的表情四處詢問,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範劍喚醒了龍城後,率先趕往敵人前來方向,他要先去看看情況,如果真是那頭虎妖前來的話,他會跑的比誰都快,而被他喚醒的這些人,自然會替他吸引虎妖的目光。
“不是虎妖?”範劍看着深夜裡默默行進的烏壓壓一大羣人,心中鬆了一口氣。
只是看到人羣中熟悉的一些身影,他又不免心中疑惑。
“他們還活着?虎妖真的放過了他們?那他們還回來幹嘛?”一瞬間很多的問題出現在範劍心頭,他不明白這些在他眼中拿人頭換生路的傻子,爲什麼成羣結隊的出現在了這裡。
“你們回來是什麼意思?”
範劍開口大聲質問其中幾個熟悉的身影,卻沒人回答他。
那些默默趕路的人,反而是提起手中的武器,向他衝了過來。
“找死!”範劍大喝一聲,根本沒有要逃的意思。
這一羣人人數雖衆,卻沒人能夠傷他分毫,真打起來的話,無非就是要一個一個的殺死,有些慢。
衝入人羣后,範劍如入無人之境,可是殺着殺着他感覺不對了。
“難道這些人都不怕死的嗎?”這是範劍在殺死一個人後的心聲。因爲無論他殺多少人,人羣都沒有一絲慌亂的意思,誰離他近誰就上前來跟他動手,完全不知畏懼,跟他以前遇到的情況很是不同。
人羣中的範劍,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個人的脖子,然後他對着這個人說道:“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然而他手中抓着的人根本沒有一絲畏懼,只是不停地掙扎着,甚至不曾開口說話。
範劍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那裡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有的只是麻木呆滯,完全不似一個有靈魂的人。
“這………?”範劍帶着疑惑往四周看去,入目皆是如此,人人眼神麻木,猶如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