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意外的情況出現了,沒有唐軍士兵阻擋,兩架攻城梯上的燕軍士兵開始源源不斷衝上了城頭。
事實證明,組建重錘鉤連槍軍隊是李鄴的一個重大失誤,完全是多此一舉,反而成了重大隱患,唐軍重甲步兵把大量敵軍讓給他們,重錘鉤連槍士兵不但沒有能消滅敵軍,反而被對方大量殺死。
不光是一部巢車出現問題,其他巢車都出現了同樣的問題,儘管唐軍重甲步兵及時改變了策略,不再把敵軍放出去。
但還是兩百多名燕軍重甲步兵在城頭上肆虐,他們又帶動了三千多名燕軍士兵衝上城頭,唐軍的防禦線連連被撕開口子,城頭出現重大危機。
李鄴也意識到自己輕敵了,應該早點下手,他厲聲大喊:“傳令放火!”
“嗚——”號角聲吹響。
五百名噴火士兵一起向二十部巢車內噴射火油,數十根火把扔了進去,巢車頓時燃燒起來,又有不少士兵將大捆大捆的麥秸扔進去,烈焰高漲,終於把巢車內的敵軍逼了下去,唐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迅速將大量火油罐也扔了進去。
與此同時,唐軍將最後數百罐火油潑在敵軍突破的十七架攻城梯上,點燃了烈火,大火阻斷了後續燕軍的上城之道,城內的火油已經用盡,下面的民團士兵迅速送來五千捆麥秸,使巢車內和城下的烈火越燒越猛。
解決了敵軍增量問題,剩下的就是城頭上敵軍的存量問題,兩萬唐軍在和三千名燕軍士兵激戰。
李鄴手執弓箭,箭矢如連珠箭般射出,專射燕軍重甲步兵的眼睛,一口氣射殺了三十餘名落單的燕軍重甲步兵,其餘燕軍重甲步兵都被唐軍四千重甲步兵包圍隔斷,很快便斬殺殆盡。
二十部巢車已完全被烈火吞沒,燕軍士兵都遠遠逃離,城頭上的燕軍士兵越戰越少,最終被唐軍士兵吞沒了。
三個防區又迅速重建了防禦體系,繼續和八十架攻城梯上的燕軍士兵作戰。
這次失誤使唐軍損失了三千五百餘人,大部分都是重錘士兵和勾連槍士兵。
鷹揚郎將左大治跪在李鄴面前,滿臉淚水請罪,五千重錘勾連槍士兵只剩下不到兩千人,讓他痛徹心扉。
李鄴扶起他,嘆了口氣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責任,我輕敵了,小看了燕軍的悍勇。”
李晟在一旁安慰道:“殿下,重錘勾連槍士兵的思路本身很不錯,還是因爲訓練時間太少的緣故,沒有能配合起來。”
李鄴搖搖頭,“這些只是表象,本來就不該輕率組建軍隊,又輕率投入戰場,還在關鍵時刻委以重用,加上我遲遲沒有下令火攻巢車,想全殲燕軍重甲步兵,本質上是我輕敵了,我會向全軍承認錯誤,罰俸一年,並降軍職一級,上將軍的稱號我配不上。”
李晟嘆口氣,“勝負乃兵家常事,殿下何必如此自責?”
李鄴神情肅然道:“不這樣做,我就不會記住這個教訓,不這樣做,我又怎麼對得起因我輕敵而慘死的數千弟兄?你不用勸了,我心意已決!”
李鄴轉身大步離去,望着主帥離去的身影,李晟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時,遠處退兵的鐘聲敲響,“當!當!當!”
燕軍士兵如退潮般的撤退了,高尚先後投入了六萬攻城大軍,最後損失了兩萬五千餘人,攻城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城頭上的唐軍士兵一起振臂歡呼起來,這一戰他們付出了六千餘人陣亡的代價,最終還是戰勝了強大的燕軍。
燕軍大營內,高尚帶着衆將在安祿山榻前跪下請罪。安祿山躺在榻上,眯着眼睛望着帳頂,徐徐道:“朕二十萬大軍攻打長安,損兵折將五萬餘人,卻進不了長安一步,李鄴只是一介地方軍閥,卻能打我燕軍灰頭土臉,朕深深懷疑,我們還能奪取天下嗎?”
高尚連忙道:“陛下,天下只有一個李鄴,他雖然驍勇善戰,但微臣相信,唐朝皇帝絕不會用他,相反,還會千方百計打壓他、削弱他,陛下也不用太過於多慮。”
安祿山輕輕嘆口氣,“你說有道理,李亨確實是這樣的人,對下屬天性涼薄、寡恩多疑,李鄴立下的功勞越大,就越讓他憎恨,朕也相信,李鄴絕不會有好下場,各位將軍,我們還要戰下去嗎?”
衆將都低頭不語,安祿山道:“歸仁將軍,伱先說吧!實話實說。”
李歸仁低聲道:“本來我們今天是有機會奪取長安城,但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卑職認爲,並非我們的將士不肯死戰,主要原因還是對方的火油武器太強大,如果我們再造巢車,最終還是逃不過被火燒燬的結果,最後白白犧牲了將士們的性命,所以卑職不建議再戰。”
“朕明白了,守忠將軍的意思呢?”
安守忠連忙道:“看唐軍的兵力至少有十萬人,還有數萬民夫,和我們相差不遠了,卑職認爲,以長安城的堅固和對方的十萬大軍,我們至少需要三十萬大軍才能壓制住對方,現在我們只有十五軍隊,陛下,卑職也認爲取勝的機會不大。”
“張通儒,你是謀士,你來說說看!”
張通儒連忙出列道:“陛下,攻城無非是強攻和軟困兩種辦法,我們如果繼續強攻,肯定能攻下,只是損失會太大,爲一城而損全局,微臣絕不贊成,如果放棄強攻,那麼就只剩下軟困一個選擇。
我們困對方一年,使對方糧食盡絕,最後李鄴肯定將不得不突圍撤退,但問題是,我們糧食也不多,目前只能維持半個月了,所以軟困也無法實施,那麼卑職就只能建議陛下儘快撤退,要不糧食補給會出大問題。”
張通儒畢竟是謀士,懂得要給安祿山一個退兵的臺階,安祿山嘆了口氣道:“想不到我安祿山最終還是敗在糧食不足之上,傳朕的旨意,全軍開始收拾,三更時撤退回洛陽,另外,高相國留下,其他人都回去收拾吧!”
衆人行一禮退下走了,安祿山忽然道:“太子讓朕很失望!”
高尚連忙對安慶緒狠狠補刀,“回陛下的話,其實攻打襄陽是迫使李鄴撤退的最好辦法,長安不是他的地盤,他作爲臣子不得不出兵,現在李亨已經退到漢中,接下來還可以退到巴蜀,李鄴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麼只要襄陽那邊稍微有點危機,李鄴肯定會撤兵回去救老巢,遺憾的是,襄陽那邊沒有給李鄴一點壓力。”
安祿山重重哼了一聲,“他甚至連漢水都沒有能攻過去,朕這個兒子還真是得力啊!”
高尚忽然意識到,安慶緒畢竟是安祿山的兒子,自己不能挑撥父子關係,否則安祿山會對自己不滿。
他立刻改變了策略,先斬斷安慶緒左膀右臂。
“陛下,漢水沒有攻打過去,其實是有原因的,說不定和嚴相國有關!”
安祿山一怔,“爲什麼和嚴莊有關?”
“陛下,商州刺史是嚴莊的長子嚴瀚海,卑職已經確定,他被李鄴俘虜了,那麼李鄴會不會利用嚴瀚海和嚴莊達成某種交易呢?”
安祿山立刻明白了,他頓時勃然大怒,“好一個嚴莊,壞我大事,朕非要剝了他的皮不可!”
高尚沒有把握讓安祿山下決心廢太子,但他卻有把握先幹掉嚴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