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宮人回稟八公主的死訊,俞鈺晚神色淡淡的吩咐人準備葬禮事宜,無論如何,她也是當朝長公主,該有的體面一分都不會少她.
就像哪怕她不喜這人,卻不會刻意讓宮人刁難她,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她的身份而來,自然也不會如先帝在位時那般,給她種種特殊.
往日習以爲常的特權消失,宮裡人都有着一副玲瓏心思,絕不會花無用功,捧高踩低是常態.哪怕他們什麼都不說不做,八公主的日子也和之前天差地別.
這份落差便讓原就是驚弓之鳥的八公主越發杯弓蛇影,不到一年的時間終於把自己折騰的沒了人樣.
俞鈺晚不由的一嘆,一個清醒的瘋子也不知是她好運還是歹運.罷了罷了,人死如燈滅,一切也都沒了細究的必要.
看了看時辰,俞鈺晚站起身來,林延恩該過來了.
紫藤鞭開路的聲音越來越近,俞鈺晚佇立在棲鳳宮的大殿門前,看着那一截明黃映入眼簾,一年的帝王生涯,讓林延恩身上的威儀更深,和她記憶中的人越來越像.
娉娉嫋嫋福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林延恩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將屈膝的俞鈺晚扶起,執了她的手溫聲道,";不必多禮!";
兩人相視一笑,再無其他言語,攜手踏入殿內.
俞鈺晚站在林延恩面前親手爲他換龍袍,解着他腰間的玉佩,俞鈺晚漫不經心的說道,";宮人來報,八公主去了.";並沒有故作哀傷,在他面前,她沒有必要粉飾自己.
林延恩神情淡淡一點頭,";按着規矩來辦即可,不必過於興師動衆,祖母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最近精神氣又不好,更要忌諱一些,喜事要熱鬧着辦,白事儘可能低調.
俞鈺晚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常服,說道,";祖母今兒精神好多了,還命人接了元兒和安兒過去用膳.";
雖然林延恩的表情沒有明顯變化,但是俞鈺晚知道他心情好了很多.八公主之死引不起他心湖半點漣漪,只有爲太皇太后的歡喜.
皇家兄弟姐妹原就和尋常百姓家不一樣,更不提在林延恩心裡林家弟妹纔是他愛護的手足,而八公主去年爲先帝守靈時,更是妄圖傷害林瑾衡.只將她軟禁於寢宮已經仁至義盡,那還是因着蕭太后曾經答應過皇帝的緣故.至於明顯被後宮三巨頭不喜的八公主在寢宮會過着怎麼樣的日子,這就不是他們會關心的事情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換好常服,就到了晚膳時分,孩子們不在,只有帝后二人,席間多是俞鈺晚在說話,說着孩子的趣事,家人的情況.
林延恩含笑聽着,時而點頭應一聲.
";下個月就到了妹妹生日.";妹妹十幾個,不說排名封號,那指的便是林瑾衡.
小孩家家,不興大辦,唯有及笄可以隆重,但是去年那樣的狀況,那場簡陋的及笄禮,一直讓林延恩心懷愧疚,及笄是女兒家除了婚禮之外最重要的日子.
林延恩想補償,可是林瑾衡什麼都不缺,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什麼來,便笑看俞鈺晚.
俞鈺晚笑,";妹妹愛看歌舞,我想着讓宮中伶人專門爲妹妹排一場.";眼波一轉,笑盈盈繼續道,";生辰當日,不如將姑姑一家都請到宮裡來看歌舞,就是不知皇上可有空?";
林延恩眼中泛起笑意,顯見這主意很的他歡心,一家人共聚天倫,這樣的日子很久沒有過,";如此甚好!";
林延恩突然想起一事,遂道,";西洋使臣送來一些彩鑽,命人雕琢一下,到時候一併送過去.";他這妹妹對這種小玩意兒尤爲鍾愛,收藏了不少.又看着俞鈺晚笑道,";你自己也留一些.";他記得俞鈺晚偶爾也會帶一兩件鑽石首飾.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和妹妹在古方齋選鑽石首飾,可惜你來遲了一步,最後一套被妹妹拿走了.";林延恩想起往事,眼中笑意不由加深,還帶着幾分挪揄.
俞鈺晚愣了愣,笑而不語,我們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只是現在的你不知道.
那一天我被蕭太后傳召進宮,說到一半,蕭太后更衣離開,而你";恰巧";前來給太后請安,你若無其事的笑着與我閒話了幾句,落落大方.
我竭力保持着鎮定的神情,手心裡卻佈滿了汗,不知不覺中被你引導着放鬆下來.
過了一會兒,蕭太后纔回來,你又笑盈盈的離開,賜婚的聖旨緊接而來.
這一世,我依然很早之前就見過你,我在你經常路過的酒樓上偷偷看過你,只是你從來不知道.
";過段日子我陪你回去看望岳父岳母.";林延恩握着俞鈺晚的手柔聲道,林家再好,對俞鈺晚而言,感情上也比不得俞家,就如他在林家和俞家之間,更重視林家,人之常情,無可指摘.
俞鈺晚毫不掩飾歡喜之情,入了深宮,母親嫂子妹妹還能一月見上幾回,父親兄弟卻是難以相見.
用罷晚膳,帝后二人又在棲鳳宮的小花園鍾散步片刻,便回了寢宮.
林延恩俯首在書案.[,!]上批閱奏摺,俞鈺晚則在一丈外案上或是處理宮務,或是看書,做做女紅.若是林延恩起了興致,俞鈺晚還會爲他撫上一曲.
";嘉嬪風寒入體,苔薄白,脈浮緊……";俞鈺晚指尖撫摸着脈案上這一串文字,不由自主偏頭望着燈下林延恩精緻的眉眼,只覺得心鼓鼓漲漲,酸酸澀澀.
如今宮裡只有一後一嬪,嘉嬪是林延恩爲睿親王的時候,皇帝賜下,衆成年皇子中唯有他只有她一人,遂皇帝賜下一側妃.
作爲衛國公世子,公婆開明,丈夫不好女色,遂她能夠椒房獨寵.作爲皇子的林延恩就再也不獨屬於她一個人了.
有時候俞鈺晚都在想,如果林延恩只是林延恩,該多好!
俞鈺晚闔了闔眼,睜開之後已經恢復常態,人不能太貪心了,歷代帝王多少佳麗.林延恩卻從來沒有露出納美的意願,嘉嬪處,他已經多久沒去,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她還有什麼好不知足的.
她不會故作賢惠爲他廣納嬪妃,勸他寵幸後宮開枝散葉,賢后不是根據後宮多少嬪妃多少子嗣決定的.
她會做他的賢內助,爲他分憂解難,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妻子,皇后.
林延恩似有所覺的望過來.俞鈺晚回以微笑,最後一點紛亂的情緒,忐忑的不安都消失不見,她知道她可以相信他.
林延恩似有所覺的望過來.俞鈺晚回以微笑,最後一點紛亂的情緒,忐忑的不安都消失不見,她知道她可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