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地獄般的絕望
除了必要的人要守在博少宇別墅周圍外，其餘所有警員都回到辦公室。
連修彥的歸來讓大家十分興奮，案子調查發展到這裡，除了博少軒其他人都死了，即便知道兇手的身份，但他們手裡沒有半點證據可以支撐。
“連教授，說說你的想法吧，現在博少軒失蹤，輿論都在關注我們。”高軍唉聲嘆氣地說：“我這個局長一天接電話，嗓子都說啞了。”
連修彥點點頭，看着大家淡淡道：“兇手性別女，年齡在30-40歲之間，具有高等學歷，從她每次的作案手法來看，她之前可能從事過外科醫生這類的職業，她的心思縝密，而且做事有條不紊，在殺害幾位被害者之前都會先了解她們的近況。但是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們，兇手的作案動機是源於兩年前的肇事案，現在幾位受害者都已經搬離那個區域居住，她是怎麼知道她們的信息？我剛纔說過，兇手殺害最後一名死者張庚紅，沒有像之前幾位死者那樣扮成美人魚，應該是最近她的心理產生了變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們到現在還沒調查出，兇手爲什麼要把她們都扮成美人魚，美人魚跟當年的肇事案有沒有關係，這點可以作爲你們的突破口。”
“連教授——”韓燁舉起手發問：“您爲什麼要說兇手是女性？一個柔弱的女性可能殺害這麼多人麼？”
嚴嘉恩想起之前連修彥跟她說的話，接着開口：“這點連教授跟我提過，他認爲能夠讓這麼多人卸下防備的只能是女性。而且，如果兇手是男性，那他是如何能跟幾位被害者都產生聯繫？”
連修彥眉眼沉了沉：“還有，上次你們調查給李靜送戒指的人，後續又去追蹤了麼？這幾個人你們都沒調查過她們的近況，兇手既要接近她們就肯定要提前出現在她們身邊，可這些你們都沒查。”
專案組的幾人面面相覷，是啊，這幾位被害者除了李靜和明佳惠以外，他們的確沒怎麼調查。
“別怪他們，是我的問題。”連修彥住院，專案組基本的破案方向都是她定的，她只想快點找到兇手，所以只查了李靜的情況，把其他人忽略了，這事確實不該發生在辦案中。
嚴嘉恩羞愧地低下頭，連修彥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然後看向高軍：“高局，我建議專案組現在分爲兩個部分。一部分人調查肇事案發生後所有被害者的生活軌跡；另一部分人全力找博少軒的下落。”
“好。”高軍點點頭：“大家就按連教授的方式去做，有任何需要我支持的地方就開口，我這個局長肯定讓全局給你們讓路。”
高軍離開後，專案組的人進行了詳細分工，說到最後只剩下嚴嘉恩不知道做什麼。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知道你們的調查結果。”連修彥說話儼然一副隊長的樣子。
“放心吧連教授，我們肯定沒問題……”
大家紛紛出去幹活，嚴嘉恩走到連修彥身邊，底氣不足地看着他：“連……連修彥，我要做什麼。”
連修彥不悅地盯着她，口氣冷冰冰，沒有半點平時寵愛她的樣子。
“你留下來整理大家蒐集回來的所有線索，尤其是最近三個月內出現在受害者周圍的人，要着重跟側寫匹配，一旦發現可疑人，立刻跟我聯繫。”
今天肯定是不用回招待所了，嚴嘉恩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臨走之際，連修彥回頭看了眼坐在電腦前面的嚴嘉恩，小臉都皺在一起，似乎有什麼煩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恍惚，然後便是濃濃的一聲嘆息。以前，他就是這麼教育她，在工作上從來不會給她好臉色，真讓人懷念。
……
夜幕已經很深，津天市的高速路上，一輛輛豪車疾馳而過，伴着車上偶爾傳來的大笑聲，這個夜晚不再平靜。
一圈飆車下來，幾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其中一名染着黃頭髮的少年痞痞地一笑，看着那邊正在跟女人打的火熱的少年，說道：“軒少，你這麼偷跑出來，不怕你大哥罵你呀。”
博少軒冷哼一聲：“罵就罵。本少爺不在乎！”
他旁邊的少女真真，一頭酒紅色的頭髮，擡起頭疑惑地看他：“軒少，你不是說你家有很多警察在保護你麼，那你怎麼還能出來跟我玩呀？”
剛纔那名黃頭髮哈哈大笑：“真真，就那幫警察還能擋得住咱們軒少？”
“估計我哥這會兒可能正在跟那幫警察爆豆呢，沒事！不用理他，反正本少爺玩夠就回去。”
博少爺雖然四處留情，是個情場浪子，但是對待弟弟特別嚴格。尤其是執掌博氏以後，博少軒每天上學放學必須有專車接送，學校有什麼大的外出活動也不讓他參加，對他的保護可謂密不透風。
這也導致了博少軒的性格比正常孩子都要叛逆。這次他能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就是提前賄賂了專門給他家打理花草的花匠，請他偷偷地把泳池周圍的監控弄壞，這樣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那個破地方。
“對了軒少，那個什麼兇手不是想殺你麼？要不要哥們給你找個地方躲躲？錢哥們不多，但是給你湊個十來萬小意思。”
黃毛的話讓博少軒搖搖頭：“不用，你們不用管我。本少爺還不信了，那個什麼兇手真會來殺我！再說，我都跑出來了，他殺我也找不到人呀！”
衆人又是一頓鬨笑。
突然一陣熟悉的引擎聲從遠方傳來，一束刺眼的車前燈劃破夜色由遠及近。唰——的一下就從他們眼前開過，黃頭髮詫異地叫罵一聲：“這特麼誰呀！不知道這是老子的地兒麼？居然還敢來這飆車！兄弟們，追上去會會！”
博少軒也在他們之列，他的車改裝要高級很多，所以幾乎沒費什麼力就追到剛纔那輛車。
這時對講機裡傳來黃毛的聲音：“軒少，追上去堵丫的！讓丫看看咱們的厲害！”
博少軒正在興頭上，他身邊的真真跟着高聲歡呼，車速漸漸加快。
往前開了三公里左右，前面那輛車上了山道，博少軒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這時真真才微微變了下臉色，下意識地繫好安全帶：“軒少，咱們以前出來玩從來沒跑過山路……”
“閉嘴！不願意坐着就給本少爺跳下去！不敢跳就別囉嗦！”博少軒似乎被那輛車激出了鬥志，連拐兩個髮夾彎都沒減速，嚇得真真臉色煞白，閉着眼睛緊緊抓着安全帶嘴裡唸叨着阿門。
沒過多久，對講機已經聯繫不到黃毛他們，或許他們都沒上山來。
前面那輛車還沒有停下的跡象，博少軒有點不耐煩，好幾次都想從窄窄的山道上超速過去。
“軒……軒……軒少……你……你慢點！”真真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每次拐彎她都怕自己會被甩下山去。
“沒出息！”博少軒鄙夷地冷哼一聲：“本少爺這就超過他，倒要看看這孫子什麼貨色。”
又到一處髮夾彎，前面那輛車竟然是以帥氣的漂移急速而過，簡直就像電影裡的藤原拓海。博少軒眸光中迸出一絲光，在經過彎道時手腳並用，也用漂移成功開過去。
然而——
誰都沒想到，那輛車竟然停在剛拐過彎的地方，博少軒猛踩剎車，但是慣性還是讓他撞上那輛車推着朝山崖滑去。
“啊——”真真驚恐地尖叫，她好像看到死亡在朝她招手。
博少軒咬牙使勁踩着剎車，同時轉動方向盤向左，一陣刺耳的輪胎磨合聲。前面那輛車已經從山崖上衝了下去，博少軒瞠大瞳孔閃爍着恐懼，就在他以爲自己要命喪黃泉的時候，右前方的輪胎剛剛好聽在山崖邊。差一點點就會摔下去。
此刻，真真早已嚇得暈了過去，博少軒心有餘悸地喘着粗氣，下面的山崖彷彿魔獸一樣張開嘴巴在等着吞噬他。等到有意識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和雙手抖得多麼厲害，嘴脣都緊張地乾澀。
都怪那個人！
博少軒一臉暴怒地下車，一扭頭剛看到一個人影，自己就失去了知覺。
……
連教授的迴歸讓大家都充滿鬥志，晚上八點多嚴嘉恩就收到很多線索，還有些沒來得及覈實的情況就由她去做。
疲憊地伸個懶腰，她好久都沒長時間地坐在電腦面前，感覺渾身腰痠頸椎疼，哪兒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什麼線索麼？”
連修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嚴嘉恩啊地驚叫一聲，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你……你屬貓的啊，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捋捋自己的心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是你在偷懶，怕被我發現吧。”連修彥雙手插在兜裡，眸光沉沉地注視她。
嚴嘉恩嘟着嘴，憤憤不平：“我沒偷懶！你看——”她把剛整理好的資料遞給他：“目前爲止大家給我的資料我都彙總了，把一些沒有嫌疑的人剔除出來，剩下的大概還有十來個。”
除了張庚紅以外，剩下的都爲女死者，就連王威被害的女友都查過，根本找不出任何可疑。她們的生活軌跡很簡單，公司同事還有生活中的朋友，也都是比較中規中矩的人，沒有哪個被害者認識什麼地痞流氓社會上的人。
包括男朋友方面，幾個被害者都是未婚，除了劉媛媛，其他的女孩兒們兩年間都只交過一個男朋友。
“這個男朋友還聯繫的上麼？”
“聯繫不上了。”嚴嘉恩看了眼韓燁傳回來的資料：“韓燁說，他從王靜姝家人那裡瞭解到，王靜姝跟這名男子交往了大概半年左右，後來這名男子要出國工作，想帶王靜姝一起，但是王靜姝不想跟家人分開，後來兩個人藕斷絲連了一段時間，結果還是分手了。”
“關於這個人，你查到什麼身份信息了麼。”
“有。”嚴嘉恩說：“他叫韓晉陽，津天市人，1978年出生，家庭環境普通，後來因爲考上了京北市的京北大學算是出人頭地。畢業後在一家日企銷售，據王靜姝的家人說，他跟王靜姝交往時已經是該公司的銷售經理，年薪七位數。”
“王靜姝見過韓晉陽家人嗎？”
“這個資料裡沒提，我讓韓燁再去問問。”嚴嘉恩正要打電話，連修彥衝她搖搖頭：“你先把肇事案受害者的丈夫資料給我。”
嚴嘉恩又拿過旁邊的一沓紙遞給他：“孕婦叫郭雅倩，他丈夫叫劉鬆，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剛到法定結婚年紀就結了婚，然後雙方一起打拼事業，兩年前懷的頭胎。我看醫院的B超檢查結果，孩子是個男孩兒。”說完，她在心裡嘆口氣，這麼幸福的夫妻卻被一場車禍給毀了，最可氣還是肇事者不能被法律制裁。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劉鬆，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劉鬆聯繫上了麼？”
“聯繫過了。美國那邊總公司負責人說，他們公司有個項目要在非洲進行，劉鬆早就被派了過去。現在只有美國時間每週五的早上九點，他纔會跟總部的人視頻通話，彙報非洲的情況，其他時間聯繫不到劉鬆。”
“這麼說，劉鬆有回國的可能？”
“可你不是說兇手是個女人麼？但是我這邊顯示郭雅倩的親人中，沒有符合側寫的女人。”
連修彥冷冷地盯着資料上劉鬆的一寸照，笑了聲：“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無論多麼荒誕，都是真相。”
福爾摩斯的名言，有時候也是真理。
……
黃毛到達山上的時候，車裡除了被人打暈的真真，博少軒早已沒了蹤跡。他們都嚇壞了，連忙報了警，勤務指揮部接到這個消息立刻轉告給專案組的人，韓燁他們火速趕往現場。
等他們回來，時針正好指向夜裡十一點。
嚴嘉恩焦急地等待，他們剛進門她就衝過來，“怎麼樣怎麼樣，找到博少軒了沒？”
韓燁如同泄了氣的氣球，無精打采的。“找什麼呀，早就沒人了。不過莫曉偉去拿監控了，今晚我們可能得熬夜找這位少爺！”
“到底是怎麼回事？”
于飛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連修彥聽了沉默不語，嚴嘉恩的手抵着自己下顎，眉頭輕蹙，思索着開口：“這麼說，兇手早就知道博少軒不在別墅裡了，而且還知道他會去什麼地方玩，所以纔會用飆車這種方式引他上鉤。”
“要我看這個博少軒就是該！”
“韓燁，你也別這麼說。博少軒就是個公子哥，又處在叛逆期，他這種行爲倒是可以理解。”
韓燁冷笑，看着于飛：“你理解，但是博少宇不理解！現在好了，他弟弟真的讓兇手帶走了，肯定就是一個下場，咱們還找麼？”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警方做的很多事都是爲了保護當事人不受到傷害，可偏偏很多當事人不能理解，他們還是自顧自的生活，甚至是看不起警方的保護。但是到頭來，這種行爲還不是害了自己。
“連教授，你說怎麼辦？”
“繼續找。”連修彥下了死命令，“博少軒，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冰冷昏暗的房間裡，透着猶如地獄般頹靡絕望的氣息。
博少軒被人捆綁在房間正中的椅子上，從他醒來就一直在嘶吼求救，嗓子都喊啞了也沒一個人來。
“救命——救命啊——”他有氣無力地張着嘴巴，想活命已經是他的本能反應。
好想念哥哥，好想念他那張大牀，好想念那些跑車……博少軒的腦海中盡是生活中的場景，包括警方在家裡保護他，他悔的場子都青了。爲什麼非要自己逃出來，不自作聰明也不會出事。
不知道哥哥現在在做什麼，黃毛他們要是追過來發現他不在肯定會報警，現在警察會不會在找他？博少軒的眼中升起一絲希望，但很快這絲光亮就暗了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警方又怎麼可能找的到？
隨着時間推移，濃濃的黑暗裹雜着絕望快要將他吞噬。
“等待死亡的滋味怎麼樣？”
空洞陰冷的聲音突然在房間的四周響起，這道聲音不男不女，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更像是魔鬼的呢喃。
博少軒聲線顫抖，眼睛不住地望着周圍，“你……我知道你是誰，我勸你最好馬上……馬上放了我！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消息透露給警方，我會……我會讓我哥哥給你一大筆錢，讓你以後都……都衣食無憂！”
“錢？”黑暗中的聲音冷笑了聲，“那你覺得你值多少錢？如果數字讓我滿意，或許我可以考慮放了你。”
“一個億！”博少軒想都沒想，聽到對方動搖，他就下意識地把錢數往高說。“我讓我哥哥給你一個億，你馬上放了我！”
那聲音鄙夷地笑了兩聲：“原來堂堂博氏集團的二少爺，才值一個億。”
“那那那……那我再多加一個億！給你兩個億！你放了我！”
那聲音索性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你笑什麼！”博少軒的臉微微發紅。
“果然是不懂事的孩子啊。”博少軒一聽有戲，對方的語調沒之前那麼冰冷，他激動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方突然狠狠說道：“孩子做錯事就更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
倏地，房間被一盞橘黃色的小燈點亮。小燈吊在屋頂，晃晃悠悠，趁着博少軒的臉色異常難看。
一個全身都裹在黑色衣服中的人從對面的小門中走進來，看不出男女，但這個人好像很高，肩膀特別寬，一身斗篷穿在身上跟電影裡的魔法殺手很像。
“看你是個孩子，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對方說。
博少軒聽了忙點頭：“謝謝謝謝……我發誓，出去以後肯定會好好上學，好好聽話，以後再也不飆車不做讓大人操心的事兒了！”他在這個人面前檢討，只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這人發出一道陰陽怪氣的笑聲，把隨身帶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在博少軒面前的地上。
是一截不到十釐米白色小蠟燭，還有一塊鋒利的刀片。
“在蠟燭燃燒結束前，你如果能用刀片把自己身上的繩子割開，我就放你出去。”
“真的？”博少軒眼前一亮。
對方又是一聲冷笑：“我不是你，說出的話不會跟放屁一樣。”
“好好好。說話算數！”
博少軒沒注意對方什麼時候離開的，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根點着的蠟燭上。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拿到刀片，可是他的手被綁着，該怎麼拿？
博少軒從椅子上跳下去，一點點地跳到刀片那裡，然後坐下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