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失敗的穿越者
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這話是孫重樓說的。
“誰告訴你的?”富城問道。
“是一個和尚。”孫重樓先前出門遇到了一個和尚,“那個和尚說我有慧根,可爲佛陀坐下金剛。師父,金剛是幹嘛的?”
富城不動聲色的道:“廚房剛弄了大肉包子,噴香。”
嗖!
孫重樓眨眼就不見了。
富城乾咳一聲,去請見蔣慶之。
蔣慶之正在禁地弄小機牀,不過沒開發電機。
“伯爺。”富城沒進院子,很自覺的側身對着禁地大門,“先前石頭遇到了個和尚,那和尚說石頭有慧根,老奴想去和他探討一番石頭的慧根。”
作爲後世的軍迷,蔣慶之知曉兔子研發武器的傳統:裝備一代,研製一代,預研一代。他遵循着這個老傳統,在第一支土製燧發手槍裝備自己後,開始了第二代燧發手槍的研製。
“慧根嗎!”蔣慶之看了富城一眼,“很麻煩?”
富城恭謹的道:“這是京師,有大明社稷鎮壓,老奴以爲鬼神辟易。”
蔣慶之點頭,富城隨即出府。
他佝僂着腰,一路緩緩而行。
太祖皇帝當年曾出家,但出家的目的只是爲了混口飯吃。登基後,太祖皇帝以僧人爲使出使各國,目的便是讓周邊諸國感受到大明的善意。
當統治穩固後,太祖皇帝察覺到了方外對世俗的侵蝕,田地還好,畢竟剛從亂世中走出來,荒廢的田地還多。但人口卻成了雙方的矛盾點。
若都去出家了,誰來耕種,誰來從軍?
且方外擁有大量田地的同時,也收納了大量人口,這些田地和人口是不交稅的。
這就觸動到了太祖皇帝的逆鱗,於是他出臺了一系列措施,限制方外發展。
到了成祖皇帝,這位帝王對道家卻情有獨鍾,武當山上的金頂便是明證。
當下的嘉靖帝崇道,但佛家底蘊深不可測,在京師依舊能和道家打個平手。
一個老和尚正在一家店鋪外等候。
夥計出來,手中拿着一碟子剩飯剩菜,“就這些了,你可願意?”
和尚鼻樑頗高,雙眸深陷,他遞過鉢,“都是吃食,不過是餵養這具臭皮囊罷了。”
“怪人!”
夥計把剩菜剩飯倒在他的鉢中,說道:“要不再給你一個饅頭?”
“不必,多謝。”和尚轉身,一邊走一邊用手抓着飯菜吃,旁若無人。
他吃完飯菜,尋了一戶人家討要水喝,順便把鉢和手洗乾淨。
“既然是臭皮囊,爲何清洗?”
身後傳來了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
和尚微笑着抖抖鉢中的水,“雖是臭皮囊,但凡人無知,以臭皮囊爲美。和尚要用這具臭皮囊來展示神妙佛法,自然該清洗一番。”
“你尋石頭作甚?”
和尚打開包袱,緩緩拾掇着,“那孩子一看便有佛緣,我佛慈悲,他該隨和尚迴歸西域,此生勤加修煉,來世可爲佛陀座下金剛。”
“金剛沒空來凡間。”
“金剛犯錯也會被打落凡塵。”
“你來自於西域?”
“是。”和尚把鉢放在包袱裡,緩緩收攏包袱。
“那孩子一看便是大明人。”
“他的父親是貧僧的師兄,確實是大明人。”
“和尚也能成婚生子嗎?”
“住持是成親生子後纔出的家。”澄滎眼中多了欽佩之色,“住持一進大縱寺,修爲便剛猛精進。老住持圓寂之前,令他接掌大縱寺,無人不服。”
“想來你尋他許久了吧?”
“也不久,不過是五年罷了。”
和尚回身,把包袱背上,“你叫做富城。”
“看來你查過我們。”富城在袖口中的手緩緩握緊。
“五年前貧僧從西域來,一路東行,入關後在北方四處尋索,卻無果。一年前貧僧去了南方,好不容易在僧友的幫襯下尋到了他的蹤跡,卻不想人卻走了。”
和尚眼眶頗深,一雙眸子看着有異彩,“沒想到他卻在伯府爲奴。貧僧想請見長威伯,可否?”
“你想尋他回去作甚?”富城問道,眼中有危險的光閃過。
“你動了殺機。”和尚笑了起來,“崖兒城因大縱寺得以存在,大縱寺卻因他父親的緣故被毀,一干僧人化緣多年,這才修葺了一番,這個因果需他回去了結。”
“是嗎?”
“是。”
二人相對而立。
一陣寒風吹進了巷子,吹動了富城的衣袖。
他擡手,也不見動作,五指彎曲成爪,就到了僧人的面門之前。
“南。”
唸到南字時,僧人身體疾退。
“無!”
僧人捲起了袖子,猛地拂去。
勁風中,富城抓住了袖子,猛地一拉。
“阿!”
僧人身體隨之而來,彷彿沒有一點重量。
“彌!”
僧人的拳頭突兀的出現在了富城的肋下。
“陀!”富城的爪子也到了他的脖頸處。
“佛!”
二人止步。
和尚微笑道:“天氣那麼好,不該殺人。”
……
在臺州府時,蔣慶之用燧發手槍一槍幹掉了松木家的刺客,但卻發現了燧發手槍的一些問題,比如說扣動扳機時,因爲要等引燧石被撞擊,點燃引火藥,再一路引燃槍膛中的火藥,最後推動彈丸發射,所以需要時間。
而這個時間內蔣慶之很難保證能一直穩住右手,也就是說,若是距離拉遠一些,很有可能會打偏。
解決這個問題有兩個法子,其一苦練,但蔣慶之前世看過那些紀錄片,軍中神槍手爲了練習穩定度,在槍下面吊着磚塊,甚至是在槍身上架着東西。
那種苦頭蔣慶之吃不來。
所以他把目標轉向了改進手槍。
槍管沒問題,膛線也沒問題,問題就在引火藥那裡。
“除非能弄出真正的發射藥,比如說雷汞。”
蔣慶之撓撓頭,此刻他無比羨慕那些穿越前輩的無所不能。
雷汞,雷汞……
蔣慶之冥思苦想許久,最後絕望的道:“那點化學知識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算逑,還是老老實實地攀科技樹吧!步子太大容易扯着淡。”
他也算是個樂觀的人,把這事兒丟下後,就開始琢磨雲南沐氏的事兒。
記得當時參觀沐王府的門票好像要六十元,蔣慶之還腹誹來着,說太貴了。等聽到解說員說沐王府後來被吳三桂弄成了平西王府,更覺得倒胃口。
不過登高可見麗江古城,風景倒也不錯。
沐朝弼此人野心勃勃,且殘忍非常。沐融之死蔣慶之敢斷言便是他的手筆。而後襲爵的沐鞏也死於他手,這一點毫無疑問。
此等人肆無忌憚到了這等地步,可見沐氏對朝中的無視。
沐朝弼歷史上確確實實並未謀反,這一點讓蔣慶之頗爲不解。
是什麼阻攔了他的野心?
蔣慶之蹙眉,想尋陸炳瞭解一番,可卻又擔心被陸炳察覺到些什麼。
謀劃雲南是他早就有的想法,掌控雲南不但能增加不菲的國祚,而且還能由此打通緬甸那條通道。
東南戰船出海,掌控馬六甲海峽,把那一片海域變成大明的內海。
而後就得開始清理。
而打通緬甸這條通道意義重大,能讓大明軍隊通過陸路直抵孟加拉灣,隔海便能看到三哥的地盤。
在緬甸弄個基地,打造一支船隊,沿着海岸線就能到達非洲。順着過去,繞過好望角……我的天!
蔣慶之呼吸有些急促。
繞過去就能到達此刻的歐洲。
對面是拉丁美洲。
當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出現在大明君臣的眼中時,多少人會把老眼戳瞎了?
打通航線後,隨即用武裝戰船護送着商隊前去。
開門,自由貿易?
什麼?
不答應?
轟特孃的!
想到把武裝戰船開到歐洲的家門口,用艦炮轟開他們的國門,蔣慶之就不禁悠然神往。
“這事兒我得親自做!”
蔣慶之正心潮澎湃的時候,外面孫重樓在喊:“少爺,少爺。”
“叫魂呢!”蔣慶之的地圖開疆被打斷了,很是不爽。
“那個和尚來了。”
蔣慶之蹙眉,心想富城竟然也沒能打發此人嗎?
他把工具收了,看了一眼大鼎。
大鼎在緩緩減速。
這說明什麼?
“鼎爺,莫非我的謀劃對大明國祚好處頗多?”
大鼎緩慢轉動着,唯有銅綠那裡不斷有光散向四周。
蔣慶之出了禁地,“那和尚什麼來頭?”
孫重樓搖頭,手中拿着半個肉包子,吃的滿嘴流油,“不知,不過早上見到我時,他說了一通。什麼大縱寺,什麼因果,我一聽就跑了。”
“你可還記得當年之事?”蔣慶之不動聲色的問道。
孫重樓說道:“我就記得火光沖天。”
“還有呢?”
蔣慶之當初在蘇州府救下孫重樓時,這娃看着瘦骨嶙峋,呆呆的就像是個傻子。問他來歷,他只說自己從西邊來。
西邊大了去,再仔細問,這娃卻只一問三不知。
這就是個憨憨……彼時的蔣幹覺得孫重樓和自己有緣,恰好蔣慶之想要個伴,便留下了孫重樓。
時光荏苒,當年的憨憨身材魁梧,虎背熊腰。
“還有……當初……我見到和尚後,記起了一些。”孫重樓說道。
那雙眸子裡有類似於張同的澄淨,但更多是無邪。
蔣慶之到了前院。
和尚站在臺階下,微笑道:“見過長威伯。”
“我不喜轉彎抹角,說吧,你想要什麼?”蔣慶之沉聲問道。
他看到了莫展,看到了孫不同等人,這些護衛隱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和尚圍在中間。
富城也沒把握嗎?
蔣慶之心頭掠過一抹陰影。
和尚微笑道:“貧僧澄滎,來自於崖兒城大縱寺,此來,是想帶回前住持之子,孫重樓!”